《一个玛丽苏故事》张家小良子

3、叶笙歌

　　夏夜的和风伴着熏香，将那轻纱撩拨得摇摇晃晃，似柔柔柳条，又似美人细腰。

　　城主府，宴客厅里，醇香的灵酒醺得人似醉非醉，鲜香可口粒粒饱满的灵米饭作为主食，配上烹制得恰到好处的灵兽肉，几道珍馐美味，饭罢再捧上一盘珠圆玉润的上品荔枝。旁侧有乐师鼓瑟吹笙，靡靡之音缠绵入耳，堂中蒙着白纱的曼妙女子轻歌曼舞。

　　宾客尽欢，一派祥和热闹。

　　离主宾位不远的左侧宾位，男子懒洋洋地斜倚在桌案上，一手支颐，一手慢条斯理地抬起酒盏一饮而尽。许是有些醉了，漂亮的桃花眼眼尾勾勒出撩人的浅红，偶尔不经意地瞥一眼隔挡了深夜与灯火的青色帷纱，那一眼叫偷偷注视他的人心头怦怦直跳，端的是蛊惑人心。

　　“三师兄？三师兄！”

　　旁边有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男子回头，看向旁边束着高马尾、英气逼人的红衣女子，笑得芳华绽放：“四师妹，有事？”

　　暮离霜暗自翻了个白眼，指着上首，挑眉提醒道：“问你话呢。”

　　叶笙歌转头，这才发现不止城主木啸天，坐在上方宾位的大师姐万俟芷君与二师兄南宫鸣，就连堂中不知何时停下翩翩舞步的舞女，都看着他。

　　施施然放下杯盏，他托着下颌眸光流转，笑靥如花：“不知木城主有何指教？”仿佛刚才走神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其余簪书六子都见惯了，淡定地吃吃喝喝，甚至还有闲暇偷看别人反应为乐。

　　而木家几人愣是被那一笑晃了神，再回神时已然忘了刚才尴尬的停顿。木啸天笑问道：“叶公子天资出众、医术非凡，小女倾慕公子已久，不知可否有此荣幸得公子指点？”

　　话落，刚刚羞涩过一次的木二小姐木灵澄再次红了脸，悄悄觑了眼灯火下那张动人心魄的玉颜，只觉心头小鹿砰砰撞个不停。

　　本来她们以为只有簪书之一的南宫鸣到来，就连爹爹也这样以为，满心欢喜地做好了各种准备就等着迎接皇子驾临，谁知到头来还是手忙脚乱，因为簪书七子全来了！

　　冷心冷情的冰美人，簪书之首的万俟芷君；

　　高傲冷漠睥睨天下的簪书二皇子，南宫鸣；

　　俊美无双玩世不恭的簪书三公子，叶笙歌；

　　英姿飒爽心直口快的簪书四侠女，暮离霜；

　　沉默寡言狠辣嗜血的簪书五刀客，晋湫；

　　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簪书六少侠，柯正卿；

　　温婉恬静清雅内敛的簪书七小姐，柳语檀。

　　南宫鸣位高权重，在朝堂上是尊贵的二皇子，在灵士中也有不小的威望，这样一个人，高高在上、仪表堂堂又不近女色，是北宸国许多女子不敢肖想的神明，可是再不敢肖想，有机会能与之接触的都止不住那颗跃跃欲试的心。

　　木灵澄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幻想着成了二皇子妃后所有人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直到见到了簪书三公子。

　　簪书三公子叶笙歌和南宫鸣完全不是一种俊美，如果说南宫鸣是凛冽的罡风，那叶笙歌就是和煦的暖风。木灵澄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心荡神迷，她默默想着，大姐三妹四妹明显都看上了二皇子，二皇子那般高不可攀，直接上去示好恐怕适得其反，不如纡回行之，让她和三公子搭上线，说不定还能为姐妹牵线搭桥。

　　木灵澄这么和木啸天商量的时候，木啸天只是想了片刻就同意了，想来他也是看到了二皇子的态度觉得原先的打算可能不会如意。木灵澄嘴上说得无私，一副为姐妹为木家牺牲小我的表现，实际上……

　　她偷空瞄了眼威严冷峻的二皇子，心说只要自己和三公子在一起，那她就能与簪书七子朝夕相伴，到时候还怕不愁二皇子看不到自己的好？说不定二皇子与三公子会为争夺她的青睐争得死去活来……她自信自己的美貌，再加上如此惊艳的出场，木灵澄嘴角勾起，看着叶笙歌的目光带着势在必得的亮光。

　　南宫鸣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那种被虫子觊觎的目光……真恶心！他偏头看了眼身旁一脸冷静自持实际早就走神、不知在何处神游的白衣女子，见她什么也没注意到，心底更不悦了。

　　下方右手侧的男子似乎没听懂木城主如此明显的暗示，漫不经心地装傻充愣：“既然是城主千金想要讨教，何不亲自出面？”

　　木啸天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拒绝，有些犹豫，生怕结亲不成反成了仇家。哪知这时候木灵澄忽然上前一步，露出精雕细琢的美丽面庞，灯火下莹莹如玉，娇声道：“叶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看到舞女中突然站出来一个女子，还向他行礼，叶笙歌错愕了一刹那，又很快回神，把玩着酒盏眉眼低垂，暗自嘀咕：哎呀，看这架势城主千金为自己的出场颇费了番心思啊，用一堆舞女衬托，既衬舞技，又衬容貌，可惜……

　　想及此，他再次抬眸，问道：“怎么不继续跳了？”

　　木灵澄脸上欲语还休的羞涩僵住了，却听对面那男子弧度好看的薄唇轻启，继续吐出让人难堪的字句：“城主府果真不一般，一个舞女也敢如此冒犯客人。”

　　木灵澄脸色霎时苍白，他……居然说自己是卑贱的舞女？

　　“噗嗤”席间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众人目光扫去，却是年纪最小的六少侠柯正卿。看起来十三四岁模样的他稚气未脱，双眼亮晶晶的，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架势。

　　木啸天不敢得罪簪书七子，厚着脸皮假装不知这是女儿自荐枕席的一场戏，虎着脸摆手道：“退下吧。”

　　谁知木灵澄不肯配合，她自觉如果自己退下，今天这面子就真的丢定了，以后定会成为人生的污点，指不定几个姐妹现在就在心底里怎么嘲笑她呢。于是她仰着小脸，眸中晶莹闪烁，楚楚动人，一脸倔强地控诉道：“叶公子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小女子身为城主二女，斗胆献丑为诸位贵客助兴，谁知得了公子这般侮辱，真真叫人羞愤欲死！”

　　哪知叶笙歌不仅不接她的委屈，反而冷哼一声，淡淡瞥她一眼，不屑道：“既然知道是献丑，何必出来丢人？我要是你，或许真会羞愤欲死。”

　　木灵澄袖中手捏成了拳头，却还是压住了怒火，强颜欢笑问道：“公子莫不是恼羞成怒了？公子敢摸着良心说小女子舞技不如人？”她自信自己苦练多年的舞姿，虽比不上那些下贱的舞姬功力深厚，但在云在城闺阁小姐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就连一向眼高于顶、明里暗里模仿簪书之首的大姐也自愧不如。

　　叶笙歌懒得理她，只丢了一句：“术业有专攻。”

　　木灵澄还欲再言，“下去！”木啸天终于忍不住怒声阻止了，他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这个女儿丢尽了。

　　明日簪书七子就要离去，今晚这场饯行宴若是如此收场，那他岂不是不仅没交到好，还平白惹了他们厌恶？

　　木灵澄只能恨恨离场。

　　见一向嚣张跋扈的二妹不痛快，木灵清心底有些得意，果然是个不长脑子的东西，想以色魅人？也不看看她想魅惑的对象长得比她好看多了。

　　木啸天有心交好，接下来的话就多了几分小意：“小女见识短浅，让叶公子见笑了。”他举起酒杯向叶笙歌示意，一口喝下以示赔罪。

　　叶笙歌接了他的示好，也喝下一杯酒。

　　木啸天还没来得及转移话题，就听那人含着笑的声音：“不过，在下确实看上了贵府一位千金。”

　　言出，语惊四座！

　　发呆的万俟芷君眨了眨眼，幽幽将目光移过去；南宫鸣挑起眉头；暮离霜正在夹肉的筷子“啪嗒”掉落到桌上；如一尊雕塑般抱着把刀动也不动的晋湫身子一晃；“哇哦~”柯正卿小小声的惊呼在寂静无声的厅堂内格外清晰；柳语檀微侧首，抿嘴一笑，略好奇地看了眼对面坐着的三个女子。

　　相比起簪书七子难得的惊讶，木家几人就有些夸张了，木啸天刚喝下一口酒，差点呛咳出来；木家儿郎们看着自己的几个姐妹，眼中全是惊喜和意外，目光聚集最多的是木家嫡长女木灵清。

　　他们纷纷想着，想来也应该是大姐（大妹妹）了，谁不知道木家嫡长女清冷如梅，淡静自持，被称为云在城的“小冰女”，虽然与万俟芷君这个正牌冰山美人比起来差了些出尘韵味，但见惯了可望不可即的神仙妃子，退而求其次也不失为绝妙选择。

　　就连木灵清也这般认为，她淡定地坐着，仿似对其他人的视线毫无所觉，跪坐的身姿笔挺，神色巍然不动，垂眸不语。她心中不无遗憾地想着，簪书三公子的情意虽珍贵难得，但，可惜了……她仰慕的是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为了那个男人，她花重金从天机阁得知了他欣赏的人可能是万俟芷君的小道消息，于是两年来苦心模仿，总算小有名气，叶笙歌虽然皮囊好，但终究不是她的菜。

　　遗憾过后，她又免不了生出两分得意，木灵澄哭求不得的人现在却要被她残忍拒绝，怎一个畅快了得？到时候她拒绝了叶公子，再有意无意地表达对南宫鸣的好感，想他那般高傲的男子，一定早被万俟芷君的冷漠伤透了心，此时身为替代品的自己一出现，完全可以填补他心中的空缺。再加上她示好的时机得当，得到她的同时还能踩一脚叶公子，男人的自尊心定能得到极大满足。

　　木灵清眸光微闪，只要把握机会，还愁做不成万人之上的皇子妃？

　　木啸天已经控制不住嘴角拼命上扬的笑了，看着叶笙歌的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满意的女婿：“叶公子客气了，不知有幸得公子青眼的是老夫哪个女儿？”

　　叶笙歌眼底嘲弄一闪而逝，慢悠悠地打量对面三个或矜持或忐忑或娇羞的三个妙龄女子，微蹙了眉，疑惑道：“城主千金就只有这三位？”

　　此话一出，木灵清心里的得意烟消云散，尽量维持镇定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袖下捏着的手已经快掐断了指甲。木家众人皆惊疑不定，城主府千金除了在座三位就只有刚才退下的木灵澄了，难道叶公子为人腼腆，非要等人不在才肯表露心迹？

　　他们压根就没想到还有庶女，在他们眼中，那些庶女都算不上城主的女儿。

　　九灵大陆奉行三妻四妾制。一个男人最多可以娶三个妻子，纳好几房妾室。妻子所出皆为嫡出，妾室外室甚至无名的妓子所出则为庶出，由此造成大陆世家嫡庶分划严重。大多数情况下，庶子庶女都是被当做丫鬟下人的存在，更别提在这种场合出现了，在某些家族中庶出子女甚至等同于最卑贱的奴隶，可以被随意赠送亵/玩。

　　九灵大陆以灵力为尊，男尊女卑的观念在这一铁则面前也显得有些薄弱。三妻四妾的制度是在男子有实力有地位的基础上，对于实力强大地位尊崇的女子而言，有几个男宠或者情郎也很正常，有时候众人心知肚明却不点明，最多私底下骂一句不知检点罢了。

　　因为妾室和庶出子女的地位低下，大多数女子都不愿为人妾室，只有出身卑微的底层女子才会不得不委身做妾。

　　就在众人各种猜测乱飞、表情精彩各异之时，厅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被打断了的木啸天很不爽，皱着眉头叱问道：“出了何事？”这一声吼用了灵力，厅堂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足见他此时心情不佳。

　　没过多久，一个护卫战战兢兢地进入宴客厅，拱手道：“城主，五小姐在门外，声称有冤禀告。”

　　木啸天啪地拍了一下桌案，不顾客人在场就骂道：“这逆女！不知老夫在宴请贵客吗？竟敢这样胡来！去，把她打出去关起来！”

　　护卫应诺，正要退下，这时叶笙歌出声拦住了他：“且慢。”

　　木啸天面色转换极快，和煦问道：“不知叶公子有何指教？”

　　“虽说是贵府家务事，外人无权置喙，但城主似乎没有清断的意思，在下无聊得紧，不如就由在下来听听这个冤，解解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