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善良的渣男》糖鱼小九

6、第 6 章

　　“公楠，你总是自欺欺人。” 说完这句话Park就挂了电话。

　　公楠回到家，躺在书房，窄窄的单人床上，Park的话在耳边一边，又一遍。扔了，就能忘记吧，他闭上眼。

　　窗外大雨磅礴。

　　和她相遇的那天，大雨下得也是这么大。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穷学生，晚上骑着单车送外卖。

　　夜已经很深，圣乔治大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唯一传来热闹声的就是那家脱衣舞酒吧。去程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女人在酒吧隔壁的巷子里抽烟。回程的时候，她还在哪里。

　　酒吧门口的霓虹灯熄灭。一个五大三粗的白人壮汉，搂着三四个女伴正准备上车。

　　那个女人不急不缓地从巷子里走出来，大方地走过这群人。

　　“Yun！Stop!” 男人唤她。

　　她停下，回头，夸张地说了一个“No.”。她神采飞腾，高挑的眉毛像直直地戳入空中，后一个平静的神情，像清晨的鹿，神秘，又湿润。

　　男人抛下身边的女人们，追上去挽留。

　　那个女人一用力，金属包甩到他脸上，磕出点血，然后稳稳地落在肩上。

　　男人摸了下伤口，呲牙咧嘴，正要发作。

　　“带我走！”那女人追着公楠的自行车，奔跑中伴随着铃铛般的笑声。

　　公楠不知怎么入了魔，一把拽上她。那个女人头抵着公楠胸口，头发在胸口摩擦着。他无法思考，只是牟足劲，拼了命地向前骑。

　　大雨倾盆。

　　就这样疯狂地骑了有一会儿，不再见那个男人追来，公楠停在路边，大口地喘着气。明明是1月的冬雨，这么一折腾，不觉得冷，倒是浑身发热。

　　“去哪儿？” 那个女人开口。

　　她竟然问他去哪，他该怎么回？公楠不知所措地摘下眼镜，哈口气，擦掉水珠，僵硬地望着前方，撑着自行车的腿略有些酸疼。

　　“去你家吧。”见他不说话，那个女人又开口。

　　“我和房东同住，不方便。”公楠艰涩地说，说完更不好意思，耳根通红。

　　“哈哈哈哈哈”那个女人笑得从自行车上跌下来，她也不站起来，找个稍干的地方，顺势就坐在地上，像是累极了。“你想哪去了？不过是太晚了，回不去了，找你那借宿一晚上。不欢迎就算了，我就睡在这。”说完就躺，全然不顾刚落了雨。

　　“走吧。”公楠没有见过那么疯的人。还是个女人。当是同胞互帮互助吧，“只是我那条件不好，你别不习惯。”

　　“没事，走！”她从地上弹起来，转眼换上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拉着公楠就走。

　　“走错了，这边。”

　　“走错了，就当逛街咯。”

　　“我叫公楠，你呢？”

　　“云，程云。白云升远岫的云，可不是云想衣裳花想容啊！”

　　“有区别？”

　　“当然有！”

　　公楠推着车，程云边走边踢着地上的烟蒂。

　　路灯昏黄，人影长。走了二十来分钟，却是一乍眼。

　　路边出现的一栋不小的砖房，墙角有精心设计的雕花，花园一看就是找专业花匠修剪过的。

　　程云张大了嘴，“天呐，你住那么好！”

　　“并不。”公楠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把自行车停在露天的车库。他尝试了几次，没把锁扣起来。

　　“不怕丢？”程云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瞧见这自行车锁，风吹日晒，锈迹斑斑，看起来很不可靠的样子。

　　“没钱换。”花钱的地方太多，他的确没闲钱去换一些还能用的东西。

　　公楠领着程云蹑手蹑脚地走到车库最深处，链接着花园，栅栏之间有一条细缝，他两身形纤细，但也要侧身才能钻过去。不小心，程云的手臂被缠绕在篱笆上的钢丝划了道小扣子，她嗦了口血，往土里一吐，像没事发生一般，动作利索。

　　钻过缝，再走两步，就到了院子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木板房。

　　公楠打开门，邀请程云进去。

　　房间不大。一张书桌，一个缺角的椅子，一个80年代的五斗橱，大约放的是衣物。一张小小的单人床，被子枕头被整齐地整理过，没有一丝褶皱。墙上的白漆已经有些脱落，除了桌上的阅读灯，也只有头顶上一个□□的灯泡，电线也裸露在外面。剩下的空间，一人闲堵。两个人一转身就碰上。

　　还好，床头有个方方正正的木窗，可以透些气。灯亮了，屋外的虫子前赴后继地撞在玻璃上，有几个大只点的，坠落前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是房东搭的简易房。”公楠有些局促，像个深闺小姐，给人看了个精光。

　　程云没搭话，她看到床正对面有一个白色的塑料架子，堆放着书，就从公楠身边绕过去。

　　公楠感觉到两团柔软的东西，从手臂上蹭过去，他慌乱地摘下眼镜，折叠好，端正地放在桌上。这下看不清了，看不清比较好。

　　程云自然没有看到，她拿起本书，“加大的学生？”

　　“对，大三，金融专业。”公楠用力把涌上心头的羞涩压下去。

　　“你好，学弟。明年我就毕业了，经济学硕士。”程云莫名其妙的笑起来，笑声大了些。

　　到底夜深了，她赶忙拿着那本书压着自己的嘴巴，然后凑到公楠耳边，“这门课是Roger上吗？”

　　“是。这周我还有他的作业要做。”

　　“2014个字！”两人异口同声的说。

　　“多一个字，扣5分，少一个字，扣10分。哎，他还喜欢玩这套。”程云的语气听起来和Roger很是熟悉。她也没问公楠方不方便，脱了鞋，直接往床上一躺，更看不出有洗漱的意思。

　　这倒让公楠松了口气。卫生间在House里，他晚上都会尽量减少去洗手间的次数，怕打扰了房东一家。

　　房东是十几年前的中国移民，为人谨慎节约。虽然限制很多，但体谅他这个穷学生，房租收得很便宜，有时也会给他留些饭菜。

　　公楠也拎得清，不太叨扰他们，夜里回来晚了，就第二天早上再梳洗。双方交往也算融洽。

　　今晚的程云，完全是个意外。

　　“上床啊，都三点了还不睡？”程云把书往地上一放，朝公楠招手。

　　这几分钟里，公楠刻意地保持距离，都快贴在门上了。

　　“怎么睡？”

　　“哎呀，别扭！”她从床上翻起，拉过公楠坐到床上，一把拽了他的鞋，一起躺下。两人面对面躺着，贴得很近。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公楠惊得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程云往他身上缩了缩，闭上眼，像睡过去了。

　　她睡着的样子非常乖巧，也不乱动。

　　公楠两只手不知往哪放，抱着她也不合适，贴在身上又别扭。来来回回几次，他不敢动作太大，怕把程云弄醒了。

　　“你不戴眼镜比较帅。”谁知程云突然睁开眼，把他手放在她的腰间，咕哝了一句，又似睡着了。

　　公楠不敢再动一下，灯也没敢去关，闭上眼，努力睡过去，再努力下，就睡着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