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童话以后》不洗脸也帅

58、养鱼当养美人鱼十

　　所谓的等价交换，就必须要拿价值相同的东西进行交换，和生命等价的东西，唯有生命。但没有牺牲，就没有回报。

　　国王在再次见到苏巡时就已经做好了抉择，他沉声道，“我同意你的交换条件。但是你的血肉能否真的拯救我还是个未知数，我不能就因为你随口提出的一句话就立刻杀了我的继承人，这未免太不公平。”

　　苏巡思忖片刻后道，“国王陛下是想让我交定金么？那好，你过来。”

　　他说完浮于水上，伸出胳膊后用指甲在手腕处划出一道伤口。当色泽鲜艳滚烫的血液从伤口处开始滴落时国王正好已经走到了玻璃鱼缸前。苏巡坦然自若地将正在淌血的手腕凑至国王的唇边，“这是定金。”

　　人鱼的血液和人类的血液不大一样，虽颜色殷红，但闻起来没有那种类似铁锈的腥味。国王只定定地看了一瞬，便将嘴唇贴上那猩红的伤口，接着启唇吮吸，再吞咽下去。

　　苏巡在国王喉头滚动了六次之后将手腕收了回去。他看着国王因为吮食了他的血液之后而变得红润的脸和艳红的嘴唇，选择性地无视了对方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的直勾勾的眼神，“感觉好些了么？”

　　国王舔了舔嘴唇后才稍稍平稳了思绪。仅仅是几口鲜血而已他那颗被医师断言不堪负重最多再撑一年的心脏竟然重新变得鲜活有力起来，‘咚咚’的心跳声宛若胜利的乐章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响个不停。他真心实意地笑了笑，道，“好些了。”

　　苏巡跟着弯了弯唇角，“那就好。希望国王陛下您能好好遵守和我的约定。”

　　国王闻言脸上的笑意立刻就隐了下去，沉声道，“我知道杀人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但你既然选择了他为什么非要让我来当这个刽子手呢？再怎么说，我也是他的父亲。”

　　苏巡眼里的笑意稍稍深了些，“正是因为国王陛下您是他的父亲。再者，并不是我一个人选择了他，您也选择了他。在您眼里无论是亲儿子也好继承者也罢，旁人的命终究是旁人的命，再怎么样也抵不过自己的命重要不是么。”

　　国王久久未语，在转身离开时才闷声低笑了一下，“你说的没错。”

　　再次抚摸上烫金书脊的时候国王侧过脸往房间内看了一眼。那条人鱼已经再次闭上了眼睛半浮在透明的水中，他细致的鳞片在灯光映照下的水里粼粼闪耀，尾鳍翕动的时候显得体态极为轻盈，银色的鱼尾袅袅篷开，美丽得像是一个不可触碰的梦境。

　　方才喝下去的那几口鲜血还在他的血液里沸腾，律动出健康的心跳旋律。国王在书架彻底遮掩住密室的时候微微眯起眼睛回味地舔了舔嘴唇，若有若无地想着，对方毕竟是人鱼，和人类身体里流着不一样的血，虽在传说中是不死不老的生物，但究竟会不会和人一样死亡呢？

　　就在国王思考着人鱼的生死的时候，赫尼已经提步走到穆罗门前，托着餐盘拿钥匙开了房门。然而就在他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双眼泛红的穆罗就一把推开他，赤着脚就要往房间外面跑。

　　赫尼当即扔下餐盘伸手拉住穆罗，随后在穆罗近乎仇视的凶狠目光下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么急着出去是要去哪？他已经从那个房间里消失不见了，你找得到他吗？”

　　穆罗怒道，“我现在虽然找不到他，但是我会一间一间地找！”

　　“王宫内大大小小的房间共有一千多间，这还不包括密道和密室。穆罗，你真的能找得到他吗？”

　　穆罗掰开赫尼抓在他胳膊上的手，一字一顿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知道你们都想要他死，所以我一定会找到他。我也清楚你们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杀他，很可能是因为医师也没有把握，传说之物毕竟是传说之物，医师也不敢直接拿父王的生命冒险。没错吧？”

　　“你说的有道理。”赫尼深深地看了一眼穆罗，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之前从未想过你会因为一个只认识几天的外人这么大动干戈。若是有一天，身陷这种困境的人变成我，你也会这样为我担心，不顾一切地找我吗？”

　　穆罗道，“你发什么疯？你可是父王最喜爱的儿子，未来的国王陛下。你怎么可能会陷入伊斯特尔这种困境里？你别拖延时间了，我该去找他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要走，冷不丁地却听到站在他身后的赫尼说出了一句他意想不到的幽冷话语，“不是不可能，而是我已经落到这个局面了。”

　　穆罗猛地转头看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赫尼像是被穆罗脸上的惊诧逗笑了似的，眸光也慢慢趋于和缓，甚至还带上了点明显的笑意，“你现在站在窗户边往外看一眼。”

　　穆罗站在原地惊疑不定地看着赫尼，脚跟一动不动。

　　“这有什么好不敢的么？我保证，我不会趁你不备故意偷袭你的。”赫尼继续微笑着，甚至是目露鼓励地看着他，“去看一眼吧。”

　　穆罗虽觉得对方让他去窗户边看一眼的要求十分怪异，但基于已经得到了对方的保证，他便抬脚走到了窗户边，低头往下看了一眼。不远处纵着排列的白色雕花圆柱构成的长廊里竟七零八落地堆着好些个王宫守卫的尸体，鲜血四处横流，溪水一样从长廊上一直流淌到旁边的草地里。

　　他被这地狱般地景象吓得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之后才抬眼朝远处看去。目光所及，只见长廊尽头处训练有素的穿着宪兵制服的士兵正猫捉老鼠似的击杀着已经所剩无几的王宫守卫，而更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宪兵们正排着整齐划一的队列往王宫里进。

　　夜风吹起的时候携裹着溢散不去的血腥气，穆罗闻了差点没干呕出声。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赫尼似的看着他，问，“为什么？”

　　虽然穆罗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出了这么几个字，但是赫尼还是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便道，“若不想沦为鱼肉，便只能先做刀俎。刚才我分明已经告诉过你，我已经沦落到不得不这么做的局面了。”

　　穆罗闻言摇了摇头，眼神灰寂，“我不明白。”

　　赫尼温声道，“你永远不需要明白这些，但我可以解释给你听。父王他是一个合格的国王，我作为他的继承人，一直都拿他当作榜样，甚至是模仿他的一言一行活到了现在，所以我是全天下最了解他的人。他曾经告诉过我若想好好地保证自身的权力，就绝对不可以相信任何人。所以我按照他的话做了，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包括他。”

　　“......你突然对我说这些做什么？”

　　赫尼笑了一下，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父王是这个世界上最懂得自私自利趋利避害的人罢了。若是有绝对的利益摆放在他的眼前，他绝对会选择牺牲掉对他来说利益价值相对较低的东西，去换取他真正想要的。”

　　许是隐约中察觉到了什么，穆罗不安地眨了一下眼睛，道，“你不必对我说这些。不管你与父王之间实际关系如何，都与我并不相干。我对权势毫无兴趣，没有能力更没有意愿和你们争抢。我现在只想找到伊斯特尔，然后离开王宫和他一起生活。若是你真的对我还有一点兄弟之情，那就赶紧告诉我你究竟把他藏在了哪里。”

　　“我可没有藏他。”赫尼轻轻嗤笑了一声，道，“至于现在他究竟在哪里，你倒不如亲自去问他自己。”

　　穆罗咬牙，“他被囚在了特制的鱼缸里，根本出不来。如果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难不成是他自己打碎了鱼缸自己把自己藏起来了吗？”

　　赫尼反问道，“为什么就不能是他自己打碎了鱼缸自己把自己藏起来了？他是人鱼，又不是人，并不能以常理度之。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条人鱼真的和他表现出的那般柔弱无力吧。”

　　穆罗一拳砸在墙上，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你知道个屁！”

　　赫尼脸上表情不变，眼神却已彻底冷了下来，“这句话同样送还给你。你若是想见他，现在就同我一起去见父王吧。”他说完看了一眼穆罗的那双愤怒中夹杂着疑惑的蓝色眼睛，眼里的讽意更甚，“我方才拜见父王的时候，曾在他的房间内，隐隐听到了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