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童话以后》不洗脸也帅

21、光明圣子与恶魔皇帝十

　　没过几日贵族间突然流行起一种价格极其昂贵的圣水。这种圣水呈一种半透明的浅粉色，浅浅一点装在仅有食指长的细玻璃管瓶里，据说若是遇到魑，只需一瓶便能将其置于死地。

　　身份高贵的贵族平日里都由训练有素的骑士们保护，根本用不上这效果惊人的圣水。他们之所以愿意花大价钱购买，一部分是因为纯属好奇，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存了对教廷示好的心思。

　　苏巡将法利希公爵递给他的圣水收好，道，“这种圣水究竟制造了多少？”

　　法利希公爵道，“数不胜数。”

　　苏巡根本不用费心思猜也能知道这所谓的圣水的主要原料究竟是什么东西，他一想到卡辛那双纯真清澈的眼睛就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问，“你的人能够打探到光明之子的真实情况么？”

　　“你是担心教廷会把他的血用完么？”法利希公爵讽刺地弯了弯唇角道，“这点您就不用担心了。卡辛他再怎么样也还是光明之子，教廷最多只是多放他点血，是不可能真的让他死的。”

　　苏巡淡淡地看着法利希公爵，目光虽不凌厉，却使得法利希公爵感到无形的压力，“教廷绝对不只是把光明之子当作摇钱树这么简单。教廷之所以将圣水卖给贵族，这是一个信号，既是试探，也是宣战。教廷是在告诉我们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那就是既然他们如今能够做出供贵族随心购买的圣水数量，那么不久后说不定就能够做出供整个皇城平民，甚至整个帝国平民购买的数量。若是真的让他们做到，你觉得皇权、皇帝、贵族还能够继续存在么？”

　　经苏巡这么一分析，法利希公爵这才真的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教皇他狼子野心已经不是一天的事了，但怎么突然就这么迫不及待了？”

　　苏巡沉声道，“关于这一点，我怀疑有三个原因。第一，光明之子的血液除了可以杀死魑以外，还可以延长人的寿命，是真真正正的可以拯救人类的神血。教皇他早就老到快死了不是么？第二，教廷那边应该是发现了失踪的那些神职人员的踪迹和王宫有关，他们虽查不出真正的原因，但还是可以声称皇帝谋害残杀了神职人员。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作为导火索从而推翻当下的帝国政权，建立独属于他们的教廷政权；第三就是，刚才我说的第一个推论是错误的，光明之子他的血液并没有可以延续寿命的作用，只是能够杀死魑而已。教皇他很可能快要死了，他等不及了。”

　　法利希公爵闻言全身的血液都有些发冷，情绪也跟着焦躁起来，“我的那个马夫，还有卡辛他的那个洗衣工母亲在几天前失踪了。我派人去找，结果发现他们竟人在圣殿。现在怎么办？是不是只要教廷一直拿卡辛他的父母亲威胁他，他就得一直放血给教廷用？”

　　“那倒不一定。”苏巡思索了片刻后眼里慢慢浮上一点模糊的笑意，“人在欲望和诱惑面前，要比你想象得肮脏可怕得多。我见过卡辛的父母亲，这两个人会成为他背叛教廷抛弃信仰的原因也说不定。”

　　法利希公爵深深地凝望着他，“我不太明白。”

　　苏巡伸手摸了一下他柔软的发顶，浅金色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明晰的温柔，“法利希，人心是多变而残忍的，你不需要明白这些。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一生无忧，永远都不用明白。”

　　“那我......”法利希公爵走上前搂住他的腰，看向他的眼神依恋而儒慕，“我究竟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呢？”

　　苏巡道，“你继续注意着圣殿那边的情况就好。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拜托你帮忙的。”

　　等苏巡安抚好法利希公爵的情绪从他的城堡里走出去的时候，在街角处突然看见了站在墙角阴影里的斐罗。

　　苏巡从斐罗身上飘出的淡淡血腥气味判断出对方应该不是特意在此等他的，但见他从公爵里走出来也没什么特别反应。

　　斐罗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看向他的时候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刚从法利希公爵那里出来么？真巧。”

　　苏巡笑了笑，缓步走到他身侧，“是有些巧了。我见你刚才一直在朝四周察看，是有人在追你么？而且你今天也没有穿教廷制服，是不是在执行什么很危险的任务？”

　　斐罗根本不顺着苏巡的话往下说，而是冷声问道，“你身为教廷的人，怎么能和法利希公爵混在一起？他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么？还是说，你和他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苏巡表情不变，仍浅笑着道，“我能和法利希公爵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啊。”他说着摊开掌心给斐罗看那装在食指长的细玻璃管瓶里的淡粉色透明液体，“我只是听说圣殿最近研制出了一种可以杀死魑的专门卖给贵族的圣水，有些好奇，便找法利希公爵打听了一下。”

　　斐罗看着圣水愣了一下，接着皱眉道，“这圣水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你该拿的。”

　　苏巡点了点头，道，“确实。毕竟是由人血做出来的东西，确实配不上‘圣’这个字。”他说着将圣水放进了口袋里，将斐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后道，“你哪里受伤了？”

　　斐罗也不隐瞒，直言道，“左肩。不过我已经包扎好了，还换了衣服，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的鼻子很灵。”苏巡佯装好奇道，“你的身手这么好，究竟是谁伤了你啊？”

　　然而他话音方落，就看到斐罗倏然将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到了他的身后，身体紧绷，右手按在了佩在腰际的长剑剑柄上，“闪开！”

　　苏巡在背后那凌空而至的长剑即将碰到他的后背时才护着斐罗堪堪躲开。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来人，只见那骑在马背上手持长剑的人在看清他的脸时瞳孔倏然紧缩了一瞬，“陛、避开！我是宫廷骑士长，你身后的这个人私潜王宫，包藏祸心，我们正要缉拿他。你若是不相干的人就赶紧避开，免得我们把你当成同谋一起缉拿！”

　　见尼亚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苏巡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跟在尼亚身后的三名人高马大的骑士，扬声道，“骑士长大人，我和我的朋友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待在一起，我敢保证他没有去私潜王宫。更何况我们两人都在教廷担任着神职，是为数不多的执圣者。我们信奉着光明神，光明神是不允许我对您撒谎的。或许，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毕竟皇城里银发蓝眼的年轻人并不止我的朋友一个，您说对吗？”

　　他说着微微笑了一下，“更何况您现在带着骑士团以您为首的精英出来，就不怕真的包藏祸心的人趁此机会潜入王宫么？骑士长大人，您的首要职责是保护皇帝陛下吧。”

　　尼亚虽不知道苏巡的打算，但见他先是提到了教廷，随后又提到了皇帝，便立刻收了长剑，“谢谢你的提醒。还有，我愿意相信你的话，执圣者是不会做出私自潜入王宫这件事情的，除非是教廷的授意。愿光明神与你们同在。”

　　苏巡站在原地看着尼亚一行人骑着马匹消失在长街尽头，慢慢收敛起眼里的冷意，确保不会露出分毫，“我们回东座堂去吧，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尽快找治疗师给你处理。”

　　斐罗眉头紧皱，“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他脸部的线条清晰而深刻，皮肤很白，加之表情严肃，整张脸孔即便裸、露在金色的日光下也显得面容冰冷、漠然无情，”苏德，你究竟是谁？”

　　苏巡面无殊色地任他打量，“我不是执圣者么。既是你的下属，也是你的同伴。”

　　斐罗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眉间的褶痕也愈发深刻。斐罗深深地看了一眼整个人被笼罩在金色光线下的苏巡，他太漂亮了，日光下他浅金色的眼睛和头发都淡的有些虚幻，像是从天堂剥落下的碎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你不是我的同伴。”斐罗看着苏巡笃声道，“刚才那位宫廷骑士长认识你。刚才他在见到你的时候仅仅只有很短的一瞬间的震惊反应，这并不足以让我确定。让我真正确定的是那位宫廷骑士长接下来对你说的话，那一番话表面上是为了防止波及无辜的声明，但实际上就是在向你汇报情况。我以前曾见过骑士团抓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对不小心牵扯进来的人解释具体情况的，他们并不把一般人当作人看待，处理方法要么是一剑杀了，要么就是按照同罪处理。况且，那位骑士长在看到你的脸之前，也是一剑刺来毫不留情的。”

　　苏巡闻言便不再同聪明人绕弯子，道，“我和他确实认识。只不过关于骑士团的处事方法，我倒是今天才知道。”

　　斐罗见他承认，眼睛里的情绪一时间愈发沉寂幽深，“你既然是王宫里的人，那么关于教廷里的神职人员无故消失这件事情也是知道的吧？皇帝究竟抓他们做什么？他们是都已经死了？还是活着？”

　　“你太聪明了。”苏巡微微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斐罗，这件事情我虽然知道，但是不能告诉你。你要是知道了，一定会讨厌我的。”

　　斐罗闻言睫羽微颤，接着他冷声道，“你难道觉得我现在很喜欢你？”

　　苏巡不在意地笑了笑，接着伸手将他搂进怀里。

　　周遭一派静寂，甚至能够听清彼此的呼吸心跳声，苏巡稍稍侧过脸往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目光轻柔地像是一声叹息，“这件事你不要再追查下去了。我们立场不一样，我并不想和你拔剑相对。如果可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他说完松开拥抱着斐罗的手，接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斐罗笔直地站在原地。他不由得伸手摸向左胸口突然涌起剧烈痛感的心脏部位，良久才慢慢收回僵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