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进童话以后》不洗脸也帅

18、光明圣子与恶魔皇帝七

　　落后于卡辛几步距离的教皇专职司铎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似的笑眯眯地冲法利希公爵道，“公爵大人，教皇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您先随我来。”

　　法利希公爵有些恋恋不舍地看了苏巡一眼，接着转过身往楼梯口走过去。他在经过卡辛的身侧时微微侧过脸凑近他的耳旁，用一种极为低沉的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离他远一点。”

　　见法利希公爵随着教皇专职司铎走远，苏巡这才走到卡辛身边。卡辛看上去身上的那股纯真无忧的少年气息淡了很多，气质沉了些许，也不知道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里教皇究竟和他谈了什么才导致了这种改变。卡辛的这种改变对于苏巡来说目前算不上什么好事，他忍不住多看了卡辛两眼，轻声问道，“教皇大人已经确认你的身份了么？”

　　卡辛在苏巡看向他的时候微微撇开视线，目光在苏巡方才被法利希公爵用头靠过的肩膀上停驻了良久，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苏巡见他似是不愿多谈，便道，“那么，你是要继续留在圣殿里么？毕竟你是教廷找了这么多年才找到的光明之子，应该不会......”

　　卡辛没等苏巡说完就道，“那你呢？”他说着抬眼看向苏巡，眸光里一时间情绪纷杂，晦涩不明，“如果我留在圣殿里的话，那你也会跟我一起留下来么？”

　　苏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卡辛，我没有和你一起留在圣殿里的理由。”

　　“......没有理由么。”卡辛不由自主地往苏巡跟前走了一步。他们两人的距离因为卡辛主动迈出的这一步变得更近了，两人的脸与脸之间只剩下不到一拳的距离，心跳同率，呼吸可闻，以至于他甚至能够看清楚对方被从穹顶上倾落下来的彩色光线染得色彩斑驳的眼睛。他顿时有些慌张地垂下眼睫，“阿德，我们不是朋友么。”

　　“是朋友没错，但是我也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啊。”苏巡缓声解释道，“你是光明之子，是教廷的未来。既然你已经担了这个身份，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卡辛，你未来要做的事情很多，不应该把心思放到我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朋友身上来，这样只会绊住你前进的脚步。”

　　卡辛动了动唇，到底没能说出能够有力反驳他的话来，只好哑着嗓子说道，“阿德你对于我来说才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朋友。我以前因为眼睛和头发的颜色总是被人嫌恶和看不起，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你总是为我着想，执行猎魑任务的时候也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对我来说，你很重要的。真的。”

　　在对方红着眼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巡能够明显感觉到卡辛又在往以前他所熟悉的那个卡辛靠拢。或许存在于他身上的那些无暇的东西本就没有消失，卡辛他是光明之子，灵魂底色本就是纯白洁净的，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改变他。

　　苏巡缓声道，“我知道了。卡辛，你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但我们现在身份有别，我作为一个刚加入教廷并且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普通人，是没有资格留在圣殿的。关于这一点，其实你是明白的吧。”

　　“那、那我以后还能找你吗？”

　　苏巡闻言笑了一下，“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不是么？只要你有时间，无论什么时候找我都没有问题。”

　　离开圣殿后苏巡并没有立刻回东座堂，而是悄身回了离圣殿只隔了两条街道远的王宫。这座王宫是在苏厄德在战胜拜狄国后以上一代皇帝所居住的皇宫为基础扩建的，长逾百米，气势磅礴，中庭建为壮观的广场，可以借由其露台俯瞰整个帝都。整座王宫规模宏伟，气势尊贵，不遗余力地展示着皇帝所拥有的无上地位和泼天富贵。

　　尼亚见苏巡突然回了王宫，立即亲自去取圈养在宫内的教廷神职人员的血。

　　苏巡已经好几天没饮血了，在尼亚端着盛着人血的杯子推门进入房间之前，他竟就能隐隐闻到一股属于血的气味。这具身体实在特殊，特殊到他即便心理上觉得恶心，但舌头却只会让他在生理上觉得香甜美味，而不是觉得生腥恶心。

　　“陛下，你在外面这几天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尼亚细细地盯着苏巡看了好一会，接着满脸愁色道，“您都瘦了。”

　　苏巡觉得有些好笑，他将已经饮尽血液的杯子放在一边，似笑非笑道，“这才几天的功夫，你究竟是怎么看出来我瘦了的？”

　　尼亚一脸理所当然道，“这世上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地方比得上王宫舒服么？陛下您不管是去哪里，都一定会受苦变瘦的。”

　　“不提这个。”苏巡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个被他饮尽了血液之后仍旧隐隐泛着血腥气的杯子，道，“留在王宫里养着的教廷人还有多少？”

　　尼亚想了想道，“还有七个。是太少了不够用么？要不要我抽空再抓几个回来？”

　　苏巡道，“暂时不要再抓人了。尼亚，你在宫内找个隐秘的地方将人养起来，办这件事情的事情不要经他人过手，你亲自去办。”

　　尼亚肃声道，“是。陛下您这次出去，是听到有关这件事情的风声了么？”

　　“嗯。”苏巡脑海里蓦然掠过斐罗那张寡淡冷凝生人勿近的脸，眼里缓缓浮起一丝兴味，“教廷派了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人在查这件事。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查出真相也说不定。尼亚，你要小心。”

　　消息的蔓延速度比魑猎杀人的速度还要来得快，等到苏巡从王宫里沐浴休息过后往东座堂去的时候，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奴隶嘴里谈论的就都是有关于光明之子的事了。

　　苏巡竖着耳朵听了几句，这些人几乎全都是在对光明之子竟然长着黑色头发黑色眼睛这件事情抒发着自己的惊异与感慨，好像比魑突然会在白天攻击人类还让他们感到冲击。

　　毕竟之前关于光明之子的所有猜测都倾向于光明性，譬如从出生后不久就被教皇亲自赐名教养的斐罗。斐罗他银发雪肤，圣洁高贵，比起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领认了光明之子这个头衔的黑发黑眼的卡辛，他完美地简直就像是光明神的亲生子。

　　“光明之子已经被教皇大人亲自确认了。斐罗，你现在也是时候把你那一直端着的高高在上的架子放下来了吧。”

　　没想到还没走到东座堂门口就遇到了主角为斐罗的闲事，苏巡索性也不再往前走，直接找了个日光照不进的僻暗角落靠着墙观看起来。

　　与单枪匹马的斐罗呈对峙之势的是三个穿着样式统一的左胸前绣有金色小簇火焰隶属于圣殿的执圣者，他们在看向斐罗时都高抬下巴目露不屑，明明是在做着落井下石凌辱他人的下作行为却一脸骄傲，仿佛是在做着什么能够带来荣光的执圣任务一般。

　　红短发的那位圣殿执圣者气焰尤为嚣张，“我说斐罗，既然已经夹着尾巴滚到了东座堂这里，以后就别再回圣殿了。”

　　另外一名金长发的执圣者紧接着道，“我要是斐罗你的话，我也不会再回圣殿了。真正的光明之子既然已经找到了，假的若是再不知羞耻地腆着脸回去，实在是很件很丢人的事情不是么。”

　　“说够了吗？说够了的话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相较于这三位专门从圣殿来到东座堂找麻烦的执圣者，斐罗的反应非常冷淡。他眼神冰冷，表情淡漠，午后灿金的日光落在他廓形冷峻的脸上，更是显得他整张脸白得透明，像是由光明神亲手铸造的雕像。“我还有事，时间很紧，不像你们一样很闲，所以不要挡在路前面继续浪费我的时间。”

　　斐罗说的这几句话既没有带脏字，也没有表现出和另外三位圣殿执圣者一样的不屑与厌恶，但那三位执圣者听了却同时脸色难看。红短发的那位执圣者嗤笑道，“斐罗，你都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境地了，还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

　　斐罗道，“我刚才说的话里哪一个字有嘲笑你们？不要胡搅蛮缠。”

　　“你就是目中无人看不起我们！都是圣殿里的人，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们？”红短发的执圣者怒不可遏地拔出佩剑，他将剑尖直指着斐罗的脸，厉声道，“决斗吧！我实在受够你这副把我们所有人都不放进眼里的嘴脸了！”

　　另外两名圣殿执圣者见同伴拔剑，也都纷纷将佩戴在腰侧的长剑拔了出来。三把本来用于执圣任务的闪着寒光的长剑，突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对准了同为圣殿出身的斐罗。

　　斐罗不愿真的与圣殿的执圣者们起这种上升到以生命为代价的毫无意义的冲突，便在三人一同提剑攻击过来的时候只闪避不攻击。然而他这种以一敌三并不还手的行为直接刺激地另外三人眼睛发红，一时间他们的招式愈发毒辣阴损，专攻斐罗的要害位置，意图直接要了斐罗的命。

　　苏巡看了一会斐罗颇为狼狈地躲着另外三位执圣者狠辣攻击的场面，在那位金长发的执圣者偷袭斐罗的后颈时突然现身，出手将他的剑夺了下去。那剑寒光闪闪，极为锋利，虽没有碰到斐罗的脖颈，却挑断了他的发带。

　　映着日光苏巡发现这把吹毛断发的银白剑身上刻着一个象征着光明神的小簇白色火焰，和他们身上穿着的白色制服上的火焰纹路一模一样，是独属于教廷的标志。苏巡看完剑后便将剑还给了那位金长发执圣者，在他们三人警戒的目光下淡声问道，“三位是在执圣么？”

　　其他两人正要开口，金长发执圣者却抬手向他的两位同伴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同苏巡客客气气地说道，“私人恩怨而已，我们正在决斗，不是在执圣。”

　　苏巡看了站在他身侧的斐罗一眼，他的眼睛沉着，无波无澜，无喜无怒，仿佛无论是出手相帮的苏巡还是另外三个想要至他于死地的执圣者都与他无关。

　　苏巡愈发觉得斐罗这个人有些意思，也不知道他的血尝起来究竟是什么滋味。他不由得抿唇轻笑了一下，接着转头看向金长发执圣者道，“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是第一次见决斗不是一对一，而是三个人一同攻击一个不还手的人，所以误会你们是在执圣。”

　　他见那三位执圣者因为他的话一时间脸色变得青白不定，便佯装不解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是因为真的好奇才想问一下你们，你们圣殿决斗的规则都是三对一么？这规则和一般的决斗规则相差颇大啊。若是赢了的话，也可以得到教皇赐予的荣耀么？”

　　三名执圣者闻言顿时脸色更差。金长发执圣者深深地看了苏巡一眼，突然将剑插回了剑鞘。接着他对着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斐罗道，“今天是我们三人侮辱了圣剑和荣誉，我们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

　　他们三人说完就骑马远走，仅片刻的功夫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里。

　　苏巡见闲事已经处理完毕，便转身朝东座堂内宿舍楼的方向走去。就在他以为斐罗不会出声跟他说话的时候，对方的声音突然顺着风轻飘飘地落进了他的耳朵里，“你刚才为什么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