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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夫郎 ...

  •   陆广白躺在床上,身上是柔软的被褥,房间是许久未见的明亮宽敞,所有人对他礼遇有加,好像他真的是这座宅子里的夫郎。
      “夫郎?可要起了。”木香站在门外,轻叩门询问。
      陆广白赶忙坐起身,正要去开门,却看到了床头上的那一道金丝长线。
      这根长线是昨日陆广白看着下人们打整的,木香说,若是他要起了,轻摇摇线,她们就能及时知道。
      陆广白迟疑地伸手勾住那金线,摇了摇。
      清脆的铃声在房间里回荡,木香应声推开门,手上端着木盆,还冉冉冒着热气,白色的轻雾缓缓流动。
      陆广白坐在床边看着木香动作,随后便站起身,来到屏风边,看着悬挂在上面的红嫁衣,抬手摸了摸,心里琢磨着他带来的包袱,不知道随着轿子去了哪里。
      正想着,就见木香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浅绿色的衣衫,轻轻展开,走上前要为陆广白宽衣,陆广白有些不适应,顿了顿还是将手放了进去,不等木香来给他系带,就摇摇头,弯着眉眼比划,「谢谢,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木香识趣退到一旁,陆广白慢慢地将衣衫穿好,去洗漱时,木香始终沉默地站在陆广白身后一米远处。
      晨光透过窗户进来,陆广白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只是刚放下帕子,就有人端来了早食。
      “夫郎请用膳。”
      陆广白点点头,顺从着他们的规矩, 「谢谢。」
      精致的小碗装饰着美味佳肴,陆广白用勺子轻轻地搅动,这样毫不费时费力就能吃上早食的日子,陆广白从没有想过,他们早晨一般一个干饼子了事。
      陆广白心里有些不真实,原本以为是去了另一个火坑,却没想到得到了这般礼遇,他现在的身份也是尴尬,高门中人,怎么会真娶一个哑哥儿。
      昨日见着韩京墨,虽然苍白脆弱,却也没有性命之忧,不知他们后面会如何安置他。
      “夫郎,今天约好的裁缝来了,一会儿会来给您量一下尺寸。”木香的声音打断了陆广白的思绪。
      说到裁缝,陆广白就又想起被他遗忘的包袱。
      「木香,你可有看见我的包袱。」陆广白比划。
      木香点头,来到衣柜边,在衣柜华丽漂亮的衣服旁边拿出那个灰扑扑的包袱。
      “夫郎可以检查一下。”
      包袱昨天被木香收起来,放进了衣柜。
      陆广白打开包袱,看到他的东西都在,特别是那本无名书,陆广白拿着忍不住翻了翻。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女声,“夫郎,裁缝来了。”
      陆广白闻言放下书,寻着门口看去,突然想起刚刚木香说的话他没回应,忍不住对木香比划,「抱歉。」
      木香低头道,“夫郎严重了。”
      木香一直这么一板一眼,陆广白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只好笑笑略过话题。
      陆广白低头看了看身上舒适漂亮的衣裙,猜想或许那衣柜里都是他的衣服,他已经许久没穿过新衣,此时却穿着新衣让别人量尺寸。
      正想着,门外传来木轮碾压地板声,陆广白原以为是裁缝,侧头就看到了一个人滑着轮椅过来的韩京墨。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冷肃男人不见踪影,反而两米外跟着一位头发斑驳,拿着箱子的中年男人。
      天气回暖,却还是有些寒凉,韩京墨身上披着一身狐裘,白白柔软的毛发,与黑亮的头发相呼应,映衬得韩京墨就像下凡游玩的狐仙。
      “夫郎。”韩京墨好似看到了陆广白的视线,停了下来,口里柔柔地喊道。
      陆广白一看到韩京墨就有些无所适从,特别是韩京墨说话,常常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老爷。”
      周围做事的丫鬟小厮纷纷行礼,还有位小厮向前要推轮椅。
      韩京墨却摆手让上前推轮椅的小厮下去,反而对着陆广白方向,晃了晃白皙纤弱的手腕,道,“夫郎,我手没力气了,你来推我可好?”
      陆广白看着韩京墨挥退小厮,又对着自己虚弱的开口,抿了抿唇,有些不明白为何让他来,忍不住看向木香,木香却低着头正好错过了他的视线。
      “韩老爷,可还要给夫郎量尺寸?”中年男人感受这怪异的气氛,忍不住插口道。
      中年男人就是裁缝,路上碰到推着轮椅的韩京墨,虽无丫鬟小厮在一旁,但他穿着名贵,白纱覆眼,很有辨识度,便猜测是韩府那位大老爷,上前行礼后就一路随行。
      此时听见韩京墨的话,才明白这位大老爷是想对新婚夫郎撒娇,不敢耽误时间,便赶忙开口询问。
      “嗯,去吧。”韩京墨淡淡应声,说着就垂头把玩着精致修长的手指。
      陆广白张开手臂让裁缝量尺寸,目光有些好奇地环绕在韩京墨身上,却见原本垂着头慵懒靠在轮椅上的韩京墨,突然抬头准确地看向了他,形状完美的薄唇勾了勾。
      陆广白明明知道韩京墨看不见,却还是有种被抓包了羞耻感,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过去。
      “好了夫郎。”裁缝收回软尺道。
      「嗯,谢谢。」陆广白下意识比划着道谢,后知后觉想起裁缝可能看不懂,便勾唇笑了笑。
      裁缝惊觉面前这位年轻夫郎是个哑巴,再一联想韩京墨,忍不住在心里道一句,造孽。
      家庭富贵又如何,全都身体有疾,裁缝感叹着告退。
      等裁缝离开,陆广白正想着一会儿能做什么,就听韩京墨又一次开口,“过来。”
      还是轻轻柔柔的语气,低哑的声音有种奇异的诱惑力,陆广白下意识地就走了过去,等双手触摸到冰凉顺滑地把手,才猛的清醒。
      陆广白咬咬唇,只觉得这人是真的奇怪。
      韩京墨侧头笑着说,“夫郎,可不要在心里骂我。”
      陆广白闻言连忙摇头,韩京墨看不见,但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又道,“夫郎,你将手给我。”
      陆广白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地想起昨日的场景,以为韩京墨又要给他什么东西,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侧蹲到了轮椅边,将手伸了过去。
      韩京墨握着陆广白的手,眼睛隔着白纱,却没有看向下方,反而定定地对着陆广白的方向,感受着陆广白手中布满茧子的触感,韩京墨一笔一划地在陆广白手心写下两个字。
      京墨。
      陆广白偶尔也会与人这样交流,此时他虽然知道韩京墨写的什么,却有些不解其意。
      韩京墨轻轻摩挲着陆广白的手,笑着道,“京墨,我的名字。”
      “你以后想给我说什么,就这样写给我。”
      绯红不受控制地爬满陆广白的脸颊,只觉得韩京墨实在孟浪,忍不住抽了抽手,却被牢牢拉住,力气大的不像一个久病之人。
      “夫郎觉得如何?”韩京墨就像没感觉到陆广白的抗拒,还笑着问着。
      陆广白明白他们两个人相处时,若不写字,没有办法交流,而且韩京墨一副不同意就不松手的模样,最后只能妥协,在韩京墨的手心慢慢地写了个好。
      感受着陆广白的不情不愿,韩京墨只觉得他这样不得不遵从的模样实在好玩。
      “夫郎你刚来府里,为夫带你去转转吧。”韩京墨慢慢松开了陆广白的手,指挥陆广白往右前方去。
      陆广白糊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就将韩京墨推了出去。
      韩府立府不久,韩京墨整日缠绵病榻,也不曾去过几个地方,就这样七绕八绕来来回回地走,韩京墨自己都说不清是哪里。
      陆广白累地捏捏自己的肩膀手臂,只觉得自己居然忘了韩京墨是个瞎子,就这样傻乎乎地跟着他瞎转悠。
      “累了?我们就在此处歇歇吧。”韩京墨直视着前方,嘴角微勾,说完就等陆广白给他回话。
      听见韩京墨的话,陆广白此时才有心思打量四周,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花园,春天里万物复苏,每个颜色的花朵都格外娇嫩,不远处的小湖上还矗立着一座小亭,蜿蜒的小路一路延伸到他们脚下。
      陆广白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视线下移就看见有风拂过韩京墨身上的狐裘,那一缕缕柔软的白毛荡起波浪。
      “怎么了?”韩京墨问。
      这里四处空荡,风吹来都无遮挡,韩京墨身弱,若是有了好歹,陆广白担不起这个责任。
      想着,陆广白掉头往后走去,走之前还在韩京墨的手上写下几个字,太凉,换个地方吧。
      韩京墨明白了陆广白的言下之意,柔柔的开口,“还是夫郎贴心。”
      陆广白顿住,还是对韩京墨的自来熟不太适应,不由有些庆幸自己说不了话,不用思考如何回应。
      木轮在青石地板上传来一阵吱呀声,陆广白目视前方辨别着方向,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向南星几步走到他们面前,将轮椅接手,陆广白终于歇歇,下意识的比划道,「谢谢。」
      向南星面容冷肃,轻点头道,“嗯,回去吧。”
      陆广白点点头,又比划了一次谢谢,才往前走,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比划,「我可以出府吗?」
      向南星看不懂,韩京墨看不到。
      “夫郎?”韩京墨疑惑地歪头。
      陆广白等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便几步上前轻轻拉起韩京墨的手,慢慢写道,我可以出府吗?
      韩京墨感受着陆广白手心有些黏腻的触感,知道这小哥儿,刚刚被他累出汗了,可他却还是乐此不疲地想要欺负他玩。
      “不行,你跑了怎么办?”
      陆广白愣住,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襟,然后连连摇头。
      “你不能走,你走了我就要死了。”韩京墨又继续说道。
      陆广白不明所以,想着,难不成冲喜真的有这种奇效?但他想出府,所以又在韩京墨的手心写下,我不会走的。
      “那好,你去吧。”
      韩京墨的这种态度,陆广白原本以为他还是不同意,都在想要是实在不让出去就算了,哪知道韩京墨善变很,下一秒就同意了。
      陆广白不明白韩京墨突然同意的原因,但左右现在同意了,他能出府活动,陆广白还是高高兴兴地准备出门,和他们告别,就往外走。
      陆广白进府时蒙着盖头,对韩府的环境很是陌生,而且府里除了木香,都不会手语。询问几次,别人都看不懂,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大门。
      门口的侍卫认识他,见他出门,齐齐行礼,“夫郎。”
      门外的红灯红绸还没有取下,蕴绕着喜庆的氛围,陆广白对着侍卫点点头,出去走了一段路,看着熟悉的街景,陆广白忍不住往后看,才发现这个韩府,居然是他卖玉草那天,在拱桥上看到的那户人家。
      陆广白站立在湖边,在垂柳的扫拂中,看了一会儿韩府,水面映照着他的面容,看着已经与前些日子卖玉草时有了差别。
      陆广白没有停留太久,后面直接去了钱庄。
      “诶~客官可是来存钱?”有人注意到陆广白的衣服用料讲究,一看就家世显赫,立马上前招呼。
      陆广白摇摇头,掏出钱袋,将铜板都放在桌面上,拿出一早写好的,换碎银的字样。
      这人见陆广白拿出的铜板,就有些不乐意,这么点都不够买他那一身衣服,怎么还这么抠搜,瞬间没了热情,指了指一个窗口,道,“换钱那边请。”
      陆广白一点也不介意这人的态度,笑了笑将铜板收起,去了这人所说的窗口。
      等铜板兑换成碎银,感受着轻快许多的重量,陆广白忍不住多感受了一会,随后就快快装好,从钱庄走了出去,本来都走了一些距离,却碰到了刚好回去的药童师兄。
      “诶?小哥儿你跟我过来一下。”药童师兄看到陆广白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双眼方光,好像看到了什么宝贝。
      陆广白不明所以,却还是走了过去,随着药童师兄进了医馆,医馆今天病人很多,药童师兄就将陆广白拉进了里间,开门见山地问。
      “你之前找到玉草的地方可还有玉草?”
      陆广白不知道药童师兄怎么就闻到了玉草,那药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轻易遇不到,那次都是陆广白好运。
      不过药童师兄之前都是说这药卖不出去,此时怎么还问有没有。
      药童师兄当然看得出陆广白的疑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给他说,“你那日刚走不久,就有人去了各个医馆,要收购玉草。”
      这东西难得一遇,居然就他们医馆有一株,最后依照十两一株价格卖了出去。
      收购的人还说长期收购,这让他如何不想要,可惜陆广白从那天起,就再没有出现过。
      “那株玉草卖了十两一株,若你还知道哪里有,我们可以一起去采,卖了钱平分。”
      陆广白惊诧地睁大眼睛,没想到那株玉草可以卖到十两。但那附近就那么一株,他想找也找不到了,但不排除那时雾大,他没有发现。
      「没有了,就只有一株。」
      药童师兄没有看懂,陆广白对着他比了一个一,表示就那一个。
      药童师兄遗憾地叹口气,原本以为自己能发达了,谁知道居然没有了,但他只是抱有期望,他自己也知道那药稀少,认识的人更是罕见。
      谁知道他刚给小哥儿说这药卖不出去,不一会儿就有人高价收购。
      按照他当时给陆广白的钱,陆广白亏了。
      “行,你后面遇到了再拿过来就是。”药童师兄不再纠结,开口嘱咐。
      陆广白下意识地点点头,但他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成亲了,他还能去月桑山吗?
      他去月桑山是为了采药换钱给自己增加保障,他想以后能自己一个人住,但现在出现了变故,好像是不需要去月桑山了。
      但陆广白想到韩京墨的态度,觉得他应该挺好说话,到时候若有机会还是可以去看看。
      ……
      得了这个消息,陆广白便将去月桑山的行程记下,看什么时候再去一趟,现在没那么多雾,应该能发现更多东西。
      回到府里,陆广白准备直接回自己的院落,却刚进入大门,就被一个不认识小厮拦下,说道,“夫郎,老爷请你过去一起用膳。”
      陆广白有点怵韩京墨,但这个府里他最大,他也不敢不听话,还是跟了过去。
      陆广白记得韩京墨说他住的地方,就在他旁边院落,过去的路上果然都很熟悉。
      此时午时已经过半,陆广白刚进了韩京墨的院子,就看到韩京墨坐在餐桌旁安安静静的。
      陆广白快要进房里时下意识地看了下周围,餐桌上只有韩京墨一个人,身后站在一名丫鬟给他布菜,陆广白跟着小厮走了进去。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食物,今天的菜系很多,韩京墨还是白纱覆眼,听到陆广白落座后,便道,“我等你好久,菜都要凉了。”
      「抱歉。」陆广白还是不能习惯和看不见的人相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又将韩京墨的手拿过来,写着抱歉。
      韩京墨的手修长漂亮,但却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手,上面也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还有许多细微的伤口。
      陆广白不明白,韩京墨这样的人,要做什么会让手上都是茧。
      春日正午的阳光不烈,光线却很好,陆广白看见有阳光从侧面照射进来,轻轻地落在了韩京墨的白纱上,平添了几分圣洁。
      陆广白始终还是觉得韩京墨是个很奇怪的人,嘴上说着柔软熟络的话,其实并没有将你放在心上。
      明明不过是不重要的人,却做了稳妥的处置,陆广白想到会手语的木香和床头的铃铛,这都是韩京墨给他释放的善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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