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不过耳

10、疑点

　　韩京墨说话一直轻佻，陆广白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听着他们一直将两人比作命运共同体的话，忍不住沉思。
　　他确定他的记忆没有缺失，他不过是溪河村一个普通哥儿，怎么都如此笃定。
　　陆广白的视线忍不住在韩京墨脸上打量。他询问韩京墨得了什么病，韩京墨只言其他，其中应该是有什么，暂时不能让他这个“陌生人”知道。
　　他没什么珍贵东西，他们就算有所图，最大也不过是他的命。
　　陆广白冷静地想。
　　“小白，你哑疾是先天还是后天？”川柏还是觉得说不了话，交流太过困难，忍不住询问。
　　见陆广白要比划，赶忙又道：“后天你就握拳，先天就不握拳。”
　　陆广白忍不住笑笑，左手握拳放在身前，让川柏能看清楚。
　　“后天？”川柏来了兴致，当场就要给陆广白问诊，牵起手腕把脉，沉思良久，又让陆广白张嘴，许久才道，“你咽喉没有问题……”
　　陆广白轻笑着点头，他初时说不出话就去看过大夫，都说他咽喉无碍，过些日子就能开口，哪知十年已过，还是出不了声。
　　大夫只说，“心病还须心药医”便没了办法。
　　川柏见陆广白的模样就知道他明白他说不了话的原因，也不再细问，话题就此揭过。
　　“夫郎，水凉了。”韩京墨在身后开口，陆广白以为他是要自己帮忙，几步上前，韩京墨刚把手放到了陆广白手上，就听川柏开口说道，“常山，你家老爷要起了。”
　　见有下人侍候韩京墨，陆广白也就不去碍手碍脚，规矩退开，韩京墨清晰地感受到陆广白温热的手离开，似笑非笑转向川柏，“你倒是无聊得紧。”
　　“小白来，我还不知道你多少岁了。”川柏只当听不见韩京墨说的话，口里嘟囔着问题，就见陆广白无奈地笑笑，才想起两人无法交流，正好木香随着常山等人进来，赶忙让人过来。
　　“木香，你快来看看小白说了什么？”
　　“还好京墨提前让你学了手语，不然……”
　　陆广白闻言垂眸，木香是特地去学习的手语，这么久也不曾见过另一位有哑疾之人，所以木香突然学习手语，似乎除了和他这个突然插入的哑巴交流，别无其他可能。
　　韩京墨好像一早就知道他。
　　这场冲喜突然就变得疑点重重，陆广白压下思绪，将疑问都记在心里。
　　“小白，你说吧。”川柏开口。
　　陆广白还是含笑的模样，似乎没有在意川柏话语的意思，手上比划，「已有十八。」
　　木香实时转达。
　　韩京墨被常山从浴桶中扶出来，坐到轮椅上，裘绒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黑发垂在脸侧，精致的脸对着陆广白的方向，笑着开口，“夫郎去玩会儿吧，为夫还要去汤池洗洗。”
　　说着还让常山推着他来到陆广白身前，抬手想要摸摸陆广白的头，陆广白下意识地垂头，韩京墨纤长的指尖不经意的擦过了陆广白的鼻尖。
　　陆广白闻到了一股清苦的药香，很熟悉，让他忍不住跟着指尖又嗅了嗅。
　　有些像……玉草的气味，陆广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闻错了，刚刚在浴桶旁边身心紧张，没有闻出不同。
　　此时却闻出来了。
　　“阿柏也不用留在这里了。”韩京墨揉揉陆广白柔软的头发，对川柏说道，见川柏乐呵呵地出门去找向南星，又笑着道，“南星去云阁坐坐。”说着看着川柏怔愣住，便满意地让常山带他去了后面的汤池。
　　这间屋子是特意修建的，因为韩京墨时常就要药浴，初春严寒，怕他受冻，所以就在里面修了汤池。
　　陆广白看着韩京墨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内心的谜团越来越多。
　　“小白别看了，京墨只要醒过来了，就皮实了。”川柏看着韩京墨的背影撇撇嘴。
　　陆广白回过神，听着川柏的话，抿唇笑了笑。
　　“我要回药园了，小白要不要来玩？”川柏拍了拍向南星后背，看着陆广白，眼珠一转，就对陆广白邀请道。
　　陆广白在府中没有几个熟悉的人，整日已经待得无聊，此时有人邀请，自是接下了川柏抛来的橄榄枝。
　　微笑着点头应下。
　　走到门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雷雨已经停下，却还是暗沉，但已经有橘红的光亮从灰蒙蒙的云层中透出来，虽然还是不甚明亮，却也觉得整个世界都干净了。
　　雨水顺着屋檐缓慢地滴落，陆广白跟着川柏穿过几个回廊，来到了药园。
　　这个院落有别于其他院落，院子里种满了草药，郁郁葱葱长势喜人。
　　有晶莹的水珠挂在叶片上欲落不落，川柏踩在石板上，避开泥泞的土地。
　　“走这里，这下了雨，地里黏糊糊的。”川柏引导着陆广白。
　　陆广白跟着川柏，踩着一个个石板，和川柏进了右侧的屋里。
　　里面放着一个大炉子，还有小厮生着火，“柏少爷。”听了脚步声小厮下意识叫了川柏，喊完才注意到川柏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这个小厮一直都是在药园烧锅炉，不曾见过陆广白。
　　“你们家老爷的夫郎。”川柏随意地介绍，人已经站在了炉子边，看了看里面熬的药。
　　“夫郎好。”小厮行礼。
　　陆广白点点头，目光环视四周，只见一侧还放着两个高架，里面圆盘里都是晾晒的草药，陆广白走过去看了看。
　　都是晒干了药材，但因为刚下了雨，此时有些绵润。
　　“本来马上就晒好了，哪知道今天下了雨。”川柏也来到陆广白身边，挨个将药材摸了个遍。
　　不过春日本就雨多，川柏也只能无奈地叹口气，只能放在锅灶附近，期望火能把它们烘干。
　　“听说你以前就住在月桑山附近？”川柏拿出一个品质不太好的药材，仔细看了看，随手将它扔进火炉。
　　许久没等到陆广白的回应，川柏终于从药材中抬头，就见陆广白目光温柔，满含笑意无奈地看着他。
　　川柏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又忘了陆广白说不了话的事实。
　　陆广白见川柏看向了自己，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川柏下意识找了找木香，想起木香被向南星唤了去，川柏看不懂手语，木香又不在，川柏已经觉得自己该闭嘴了，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
　　“这草药我没在这里医馆找到，你有没有看到过？”
　　“你这个哥儿怎么这般高？多高？”川柏和陆广白说着话，突然发现陆广白居然比他高半个头，新奇的比了比身高。
　　陆广白从没见过话这么多的人，却不觉得烦躁，反而觉得有趣，就是川柏现在问的问题，已经不能用点头摇头回答，两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陆广白看到了里侧有个小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几步走过去，拿着笔虚虚地在纸上画了画，目光看着川柏，无声的询问可以用吗？
　　川柏自然是点头，就是没想到陆广白还会写字，好奇地几步走过去，就见陆广白在纸上写下秀美的「月桑山。」
　　川柏看着陆广白漂亮的字体，“早知道你会写字，哪里还需要木香嘛。”川柏感叹完又摸着下巴思忖， “这月桑的确大，里面有也不是没可能。”
　　陆广白点点头又写，「七尺二寸。」
　　陆广白以前遇到的人，知道他不能说话，又看不懂手语时，都是尽量避免和他再接触，川柏却是喋喋不休。
　　“你吃了什么？”川柏看着陆广白写的数字，不明白两人怎么差这么多，他小时候也没被短了吃喝呀？
　　「寻常食物。」
　　“算了算了，我现在都快三十了，知道也没用了。”川柏摆摆手，又去捣鼓药材。
　　徒留被他惊在原地的陆广白，陆广白仔细打量川柏，都不能在那娃娃脸看出三十的年纪，陆广白原本还以为川柏比他小。
　　“过几天，我就去月桑山看看，你要不要来？”川柏嗅了嗅一枚药材，问道。
　　陆广白原本还不知道如何和韩京墨说去月桑山的事，哪知此时川柏却提了出来，虽然很心动，还是在纸上写下，「山里不安全。」递到川柏面前给他看。
　　川柏看着上面的字体，不以为然，“南星会陪我去。”
　　陆广白想起那位高大严肃地向南星，还是摇摇头，「若是外围无事，深处变故和危险太多。」
　　川柏看着陆广白真心实意担忧的样子，好心解释，“南星武功高强。”
　　骤然听到武功高强两个字，陆广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都是庄稼汉，何时真见过话本描述的武功高强之人。
　　又看着川柏挑拣药材的模样，只觉得这整个韩府的人或许都不简单。
　　川柏有些自豪，“南星在整个晋国都少有敌手。”
　　见川柏如此自信，陆广白也就不再说其他的，只是写到，「那我与你们一起去。」陆广白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只要去了月桑山，他也不一定要与他们同行。
　　“好。”川柏答应着，说完才想起韩京墨，又说，“京墨不知道会不会放你走。”
　　“放去哪？”远远地传来韩京墨的声音，两人都循声看去，就见韩京墨坐在轮椅上出现在药园院子门口，身后站着常山。
　　白纱重新回到了韩京墨的眼睛上，身上的狐裘换了个黑色的，看着比以往还要厚实一些。
　　“去月桑山给你采药。”
　　“那个卖玉草的不也说，是在月桑山发现的。”
　　陆广白突然听到玉草的名字，便知道刚刚他在韩京墨身上嗅到的味道是真实的。
　　原来在镇上大肆收购玉草的人是韩府的人。
　　只是这玉草是解毒的药……韩京墨怎么会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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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赶文真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