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死不能》兰芷芙蓉

3、清醒

　　第三章清醒
　　这是一件陈设简单的屋子，仅有床和桌椅等必要之物，却也干净整洁，屋内空无一人。为什么会做这么奇诡的梦？她虽度过了千年的岁月，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兔子，从没有转世为人的经历啊。莫非只是一个梦魇？可是那浓浓的不舍却像是浓雾一般迟迟的不肯散去。

　　绒儿试着动了动，胸前却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胸前包裹着厚厚的包带，这才从梦中的恍惚中清醒了过来，想起了那腾空落下的马蹄，以及重重踩下时的剧痛。原本绒儿是可以躲过去的，但想着顺利进入王府，也就只能硬挺着挨了。

　　她觉得有些口渴，想要找些水喝，见桌上放着一个茶壶，便想忍着疼痛起身，头刚刚试着离开枕席，胸前的剧痛就让她不由得再次摔倒。正在挣扎间，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清清秀秀的小书童拎着食盒走了进来。看见绒儿，惊讶的低呼出声：“你醒了！别动！别动！郎中再三叮嘱让你醒了也不能动，否则你的胸会长歪的。”

　　听着小书童的碎碎念，绒儿冲他笑了笑：“好。请问这是在哪儿？”

　　“这里是忠王府啊，二公子把你带回来的。说是你受伤了，还请了郎中给你诊治。你都昏睡了三天了，不过郎中说了，就算是醒了，也得躺着，要不你的骨头肯定会长歪……” 小书童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从食盒里取出一碗清粥，一些小菜。

　　“你一直昏迷，滴米未进，饿了吧，来喝点儿粥吧。”

　　“水，我想喝点儿水。”

　　小书童闻言放下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坐到绒儿身后，轻轻的扶起头，将水送到绒儿的嘴边。

　　绒儿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这般亲近过了，这突然其来的温柔让绒儿不禁楞了一下，心中升起了一丝暖意。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小开，我是二公子的书童。二公子看你伤重，怕院子里的杂役们笨手笨脚的照顾不好你的伤势，就命我来了。”小开一边继续碎碎念着，一边把粥碗拿了过来，一勺一勺地喂。

　　这是绒儿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吃人食，昏迷中又滴米未进，感觉这清粥不啻是人间美味。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燕飞雪推门而进。绒儿抬眼看去，恰好对上了那张阳光灿烂的脸。燕飞雪不禁一愣。那日救人时就觉得这人身轻骨小，面貌柔美，像个女扮男装的女儿郎。这时对上了那双圆圆的、黑黑的、又似怯怯的、却又看破世事的眼睛竟然有一种被魅惑的感觉，只觉得这样的神情配在那样柔美的面容下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个男人，而无论男女都有让人无端地想要抱在怀里揉一揉的冲动。然而，是不是男人的问题早已在郎中包扎伤口时多次被确认过了。

　　“见过公子。”小开慌忙放下手中的碗勺，规规矩矩地跪下行礼。

　　“你醒了。你叫什么名字？”燕飞雪上前一步，制止了想要挣扎着起身的绒儿，坐在了床边。

　　“绒儿”柔柔弱弱的声音，加上这个名字，更加深了燕飞雪刚才想搂在怀里揉摸的冲动。
　　燕飞雪并不是欺男霸女之徒，想搂在怀里也无关情欲，只是觉得此人太适合做一个宠物养在身边。摆摆手，示意小开起身继续喂。燕飞雪继续问道：“绒儿，你是哪里人？为什么那天会冲到路上，被我的马撞到？”

　　“回公子，小人那日追赶一只兔子追赶的急，没成想冲撞了公子的马，还望公子恕罪。”绒儿一边回答，一边看着小开自燕飞雪进来后束手束脚、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凉。原本想着先混进来，想办法当一个仆役，再找机会接近燕飞烟那个冷疙瘩。可是明明燕飞雪不像是一个苛刻的主人，小开却依然是惊吓大劲儿手足无措的样子，想着这府里的规矩一定很严。靠当个仆役就想着能撺掇着燕飞烟心甘情愿为别人死一回，估计自己得再活上千年。“不行，得另想办法。”绒儿心里暗暗下着决心，可细一想又很发愁，一只清清白白的兔子，除了活的久一点儿，她什么都不会啊，拿什么来挣个不同呢？

　　“兔子？你那么喜欢兔子，下午我给你打几只去。”燕飞雪爽朗地说。

　　“不用，不用。我是看着可爱想抓着当个宠物。”绒儿心里暗暗叫苦。兔子兔孙们，祖奶奶别是给你们惹了杀身之祸才好啊。

　　“宠物？”燕飞雪心想：绒儿你才是当宠物的好料，我得想办法把你留下当个宠物。不过此事不急，郎中说伤精动骨得白天才能好，此事慢慢来。即使如此，燕飞雪也想探探绒儿的口风。
　　“你现在伤重不能动，等你好了，我和你去抓一只，给你养着。对了，绒儿，你是哪里人？住在哪儿？可有亲眷需要告知一下？”

　　“哦，我孤身一人，无亲无友，靠打猎为生。”绒儿慢慢地斟酌着合适的说法。

　　“那你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养伤，我先告辞，改日再来看你。”燕飞雪俯身将绒儿的被子拉了一拉，起身告辞离开，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看着小书童，口吻严厉，“小开，仔细留意伺候着！”

　　小书童自是觉察得出这二公子前后的不同，初抱回来时，只是觉得马伤人后的愧疚，虽吩咐小开照料，却并未分外强调，而这次离开，却是明显地在下命令。小开的态度顿时一改原先的温和而为小心翼翼的恭谨。

　　“绒公子，您可还要喝点儿水？”小开收拾好碗勺后，低眉垂首地站在床前问。

　　绒儿觉察到了他的不同，淡淡地笑了一下：“当不起你这公子之称，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叫我哥哥好了，或者就叫我绒儿也行。我这里没事儿了，你先去忙，我也觉得有些倦了，要睡一会儿。”

　　“那我在旁边厢房候着，您有事儿了随时吩咐。”小开恭谨地退下。春天温暖的阳光从窗子照了进来，恰好落在床上。细细碎碎的阳光里，绒儿闭上了眼睛，不由得又想起了前面的那个梦，而梦中那浓浓的不舍又像淡淡的雾逐渐变浓，充塞到胸口，塞得满满的，引发出闷闷的不适感。凤舞，是什么样的人呢？那个面相依然柔美的绒儿，却在周身遮掩不住的霸气下，显出了残虐的气息。我是那个绒儿吗？

　　回想起最后一幕中，绒儿在重重高手的围攻下依然招式凌厉的杀势，忽然绒儿感觉到周身有些不同。她本在那次冲撞之后就有了灵气，这个灵气使得山上的动物都对她趋之若鹜，想要靠近。即使是猛兽，如那只一度想将绒儿下肚的狐狸，居然再次见到绒儿后，也毫无杀气，竟然也像一只宠物猫似的，想要亲近她这只兔子。绒儿初时不知，吓得狼狈逃窜，后来再遇到多次，竟然都是如此。再加上小鸟等小动物们总是喜欢自发地聚在她周围，也就慢慢地敢让那只狐狸靠近了，再后来，绒儿有时想去哪里，又觉得发懒的时候，就直接跳到那狐狸的背上，当成坐骑来用了。想想兔子何时竟也有了如此的威风。

　　现在回想那些凌厉的杀势，就觉得曾经恍惚围绕着自己的灵气竟然随着念头中的杀势在流动。绒儿被这个发现骇了一大跳。她又回想了不同的招式，每次均是念头一转，气息则转，分毫不差。有心想要试试，可惜现在不能起身，绒儿集中念头，看向桌子上的茶壶，手指微抬，气流随着念头越来越汇集，砰的一声后，茶壶碎了，水顺着桌子滴滴答答的流到地上。

　　“出什么事了？”门急急地被推开，小开慌忙地跑了进来。

　　绒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装睡。心中却一片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