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龙破之时你在何方》chuna

13、第 13 章

　　骑士们对法师总是怀有保留意见，他们既不想招惹法师，也不想亲近法师。但雅各布爵士是一个例外，他是为数不多能与法师们推杯置盏的人。他不像其他骑士那样对法师，乃至任何和法师沾边的人或物，持戒备态度，他有着思想开放的头脑与正直的心。
　　麦杰伦大师笑着坐在房间一角的软皮沙发上，对雅各布亲切道：“好久不见了，雅各布。”
　　骑士早就取下了头盔，他抓了抓胡茬，“你们法师总是这样忙碌，我想见一面也难啊。对了，亚蒂森最近怎么样？”
　　麦杰伦大师脸上展现出欣慰之色，道：“亚蒂森很优秀，他可是为数不多这么正直的年轻人呢。”亚蒂森这样的人一定会有一番作为，麦杰伦凭着多年的识人经验认为。
　　“哦，是的，我一直很看好他。”雅各布拨弄书桌上的金色帆船模型，愉快的回答。
　　阳光照亮了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麦杰伦大师突然感到一阵毫无来由的心慌意乱，仿佛是冥冥之中的旨意。
　　大概麦杰伦的判断也不是永远正确，毕竟他只是个法师，不能预见到未来，也不能发现事物的轨迹早在不久前就被杜安拨乱了。
　　伟大的神王早已把一切安排妥帖，长久的方向和须臾的变数，这些丝缕的线索终将在未来一一汇合，神明尚在其中，一介凡人又怎么能够测量呢？
　　我们把目光移到另一边，因亚蒂森的“正直”而受害的杜安又开始心神不宁了，阿贝德在课后特地找到他，约他在药物种植园见面。
　　几个月前他第一次来到药物种植园，昏暗的光线下，阿贝德递给他一瓶斯库玛。因为这里人迹罕至，大多数药剂师或者炼金术士都是在一年之中固定的时间采摘，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各种草药在无声的成长。
　　杜安感觉可能阿贝德要说一些重要的事情，但是他又想不到有什么事情重要且能与自己有关。
　　当阿贝德终于出现，然后递给他一张小纸条的时候，杜安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不幸的是，这块石头砸到了他的脚。纸条上白纸黑字的写着一串拉格朗日方程，以拉丁字母。
　　阿贝德的声音轻轻的，落在杜安心中却是沉沉的：“也许你可以告诉我这是哪种语言？或者，这个公式是什么意思？”
　　杜安的思绪飞转，有一瞬间他想要全盘托出，也是在那一瞬间，他感到了钻心的痛。这个世界的法则在限制他，一旦他说出他的来历，将会是对法则的颠覆，这个疼痛的警告是世界无意识的自我保护。
　　他十分清楚自己不能在被规则杀死之前说出真相。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瞒过阿贝德。他又有了新的想法，如果仅仅是传递思想，会不会可以逃过法则的惩罚呢？
　　“这个公式是一个……描述客体能量与坐标系变量关系的方程……”
　　杜安思索着这个世界中如何称呼牛顿第二定律：“它和伽里兰第二定律等价。”
　　杜安看着阿贝德的脸色，咬牙一口气说完：“那个字母是我自己发明的，和我们常用的字母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加好写而已，它们的作用只是指代量，没有其他的含义了。”
　　他没指望阿贝德会相信他的胡扯，原创字母起码要基于他们现有的字符，而英文和他们所用的文字完全是两个体系。不过他觉得阿贝德会有自己的猜想，这个猜想才是他真正想要传递的。
　　阿贝德的猜想不是一段成句的文字，而且一幅图画。他看到杜安的身后有一道隐约的门，正在向自己慢慢打开，而他看到门里是火光，是洪水，是亡灵们握着兵刃在逐步靠近，他看到门后升起的紫色天光，仿佛在嘲笑他的渺小和鄙陋。
　　不同于莫拉的原始和神秘，这种力量是庞大又冗杂的，经过无数次积累和提炼的。它和他掌握的知识如同两颗大树，尽管有部分交叉，但仍有更多未知的领域。
　　而它正在通过杜安傻乎乎的脸邪笑着威胁他。他可以杀死杜安，让这种知识再不能重见天日……也可以掌握它，让它被自己私藏……这种想法刺激着他的大脑，这样杜安可以继续成为他的所有品，而他能够满足他疯狂的求知欲。
　　阿贝德的思想仿佛一片沼泽，冒着热毒的气泡，誓将他自己，将他周围的世界全部吞食殆尽。
　　阿贝德颔首道：“好极了，如果今年南风祷告日你不想回家，就和我去萨兰大公那里吧。”
　　杜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萨兰大公是谁，“什么？去哪？”
　　阿贝德轻柔地说：“这个地方被称作萨兰，是萨兰大公的封地，因而，萨兰大公是这个公国的最高统治者，你要去的地方，是他的居所，缤宫。”
　　杜安非常怀疑阿贝德此番邀请不怀好意，事实上，阿贝德确实不怀好意。南风祷告日确实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但在贵族眼中却是不入流的，因为它象征了丰收，象征了劳动，因而，贵族们觉得它下流。但在南风祷告日这天，缤宫还是会举办宴会，只不过它的东道主不是萨兰大公，而是萨兰大公的次子，萨兰的葛约斯，举办带有笼络性质的私人聚会。
　　不过萨兰的葛约斯所不知道的是，约四年前开始参加他的聚会的一个小法师学徒，是他的弟弟罢了。

　　南风祷告日，缤宫。
　　杜安不太懂音乐，只知道现在演奏的大概是弦拨乐器。他一路跟着阿贝德，直到走到墙角。
　　然后杜安发现，他好像把阿贝德堵到墙角里了。为了防止场面变得更尴尬，他只好说：“呃……为什么我一路看到了那么多法师？”
　　阿贝德眯起眼睛：“应该说你所看到的客人只有法师，或者学徒。葛约斯的聚会只会邀请法师。”
　　“你不觉得你应该后退一步吗，梅瑟‘先生’？我被笼罩在阴影里理应觉得十分安心。毕竟您是这样的高大，让女士们娇羞不已。”
　　杜安讪讪地笑了笑，假装没听出来阿贝德话里有话，后退一步，心想怎么自己从来没在原著中读过类似内容，只好借上厕所之由找个没人地方翻原著。
　　原著是有所提及缤宫的，但是是在阿贝德成为法师以后。他破解了“毫无用处的葛约斯”向法师们的挑衅，一举成名，也是在此揭露了阿贝德其实名为萨兰的安纳西曼德，是萨兰大公的幼子，与幼年被拜龙教截走。等等，完全没有提到诅咒的事啊？杜安心想，难道这个世界还会自己补完不成？想着以后要抽空看完原著的杜安默默出了厕所。
　　没想到一出门就被人拦住了。
　　“你是谁？没有穿法袍，恐怕不是葛约斯大人的客人吧。”从服饰来看，那个人可能是仆从，但仅仅是仆从，也比杜安穿得好。
　　疑似是葛约斯的人笑着打了个手势，仆从立刻闭嘴了。
　　“查尔斯，不得无礼。如果你能答对我三个问题，我就让你离开，怎么样？”
　　杜安眼角抽搐，一时拿不准阿贝德会不会来救自己，然而杜安还没有答应，对方就开始提问：“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舍扎尔、凯纳莱斯和阿尔凯会出现逆行现象，而其他行星不会？”
　　经过近一个学期的“学习”，杜安已经明白这几颗和神灵同名的星星是天上的行星，但这个时期的人还相当矇昧，认为奈恩才是宇宙的中心。为了避免被拖出去烧死，他只好回答：“因为本轮和均轮的周期有差别。”这还是他小时候看历史科普看到的，地心说如何解释水星逆行问题，希望没有记错。
　　葛约斯抬了抬眉毛，“居然知道啊，第二个问题，为什么只有这三颗行星有，其他行星没有？”
　　当然是因为这三颗行星是地内行星，运行轨道比奈恩小。但这要怎么说，总不能说实话然后被烧死吧……
　　不知不觉间，杜安已经逐渐脱离了对死亡的渴望。
　　看着葛约斯越来越高兴的脸色，杜安心想横竖都是死，死要死个痛快：“因为奈恩不是宇宙的中心，天上的太阳，马格努斯才是，这行星们和奈恩一样，绕着马格努斯转动，奈恩里面有这三颗行星。”
　　葛约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因为葛约斯不知道这个回答算对算错。他的导师曾告诉他，参考系是相对的，那么选取哪个是宇宙的中心也是相对的；可葛约斯却完全不具备口头推算日心说的能力。
　　片刻，葛约斯脸色便回复正常，他想到今年的“试题”了。
　　葛约斯笑了笑，从容道：“第三个问题，你，是谁？”
　　杜安是谁？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他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或许这是一个走向上流社会的机会。杜梓安渴求走向上流社会吗？他当然是渴求的，他如同每一个普通人那样渴望名利，于是他参加了物理竞赛，保送了T大。
　　只是他不幸生病了而已。所以他死了。
　　“梅瑟，杜安·梅瑟。”渴求名利的心在一瞬间推着他前行，他报出了这具身体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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