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阁》宜苏

80、真假圣旨

　　乐正王朝南方边陲原畴镇，一户小茅屋依水而立。蝉蛙鸣叫的夜里，屋前的小院子中停了一辆马车，满满当当地把院子都装满了。屋内烛火晃动着，清风袭过，烛光突然摇曳了一下，便映出两个人影出来。
　　周千千跟做梦一般随林隐回来到这里，进屋后，端着她给倒的水不知所措。

　　曾经华服加身的林皇后此时一身布衣，微笑着看他：“是言执将我救了下来。”
　　听到这个名字，周千千仿佛被打开了哪个开关一样突然活了起来：“言执？！”
　　“嗯。”

　　“怎么会是他……”周千千脑子里浆糊一片，很多事情缠绕在一起，极力想要把它理清楚。可能是这几天接连受到的冲击太大太多，尝试了几次无果，只好一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林隐回不慌不忙地拉他坐下，然后慢慢地告诉了他一切——

　　要杀林隐回的从来都不是言执。
　　在周千千带着有身孕的林皇后逃走时，这位周神医就有把握能够压制林隐回体内的不死毒，只是没有办法彻底解了。所以在方徐子一行人调虎离山把周千千困在苗西时，就发现林隐回根本离不开那位神医，因为长期压制，原先的药作用也不大了。
　　不过，方徐子上报京城时，没有提到可以由周千千继续治疗这个情况，直接把林皇后当时的惨状添油加醋地递到了三千楼，才会导致大长老乐正澈在言执的建议下“赐死”林隐回。

　　好在言执从不听殿那里发现了事情不对，及时赶到制止，并借不听殿灭了正言堂知情人的口，才把人保了下来，并及时转移了乐正槿保护起来……

　　“呵，保护？”周千千听到乐正槿的消息后，嗤笑了一声，仿若听到了一个笑话：“回儿，我问你，他是怎么保护的？”
　　“啊？”林隐回没有想到他突然打断自己的话，思索了一番后，才明白他的意思：“我知道槿儿被当作人质了，但是目前来看，站在言执这边才是最安全的，毕竟…他看在和你的情谊上，没有选择杀了我们，现在大家各取所需，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无可奈何，又明朗豁达。周千千被她这番谈吐惊艳到了，自己原先只想着如何过好安逸日子，对于京城那边的权谋算计，只觉得烦透了…但个中厉害，怎么可能不牵连有着皇室血脉的乐正槿呢。

　　沉思良久，周千千把手中早已凉透的水喝了下去，认了命：“他想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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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傅大人。”不听殿后面阮如安的寝室外，一个刚入殿没多久的不听臣恭恭敬敬地向来人问安：“首臣大人外出公办还未回来。”

　　言执脚步一顿，眉头微蹙——凝泉的消息已经酝酿一年有余了，朝廷中也风声大雨点小地处理了几个大臣，但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势力闹起来，宫里那位越发坐不住，两人总要在云轿轿夫侍从谁方面吵闹几句……吵得烦了，终于寻了个由头出宫，结果正主还不在。
　　可怜这位不听臣眼瞅着少傅大人不怒自威的表情，吓得扑通地跪了下去：“大…大人，首臣大人就在京城办事，这会儿当也该回了，我…我要不去看看催一下？”

　　瞅着他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言执不觉好笑。
　　也不能怪人家没出息…只是咱这位少傅大人，近些日子的行事做派、言谈举止越发往前任怀阁王靠拢了，撇开了所有的怀疑，他现在的伪装，只剩下名字和身份了。

　　“不用了，你且起来吧。”无意逗弄他，言执收起所有表情转身欲走。
　　“那…大人，大人要是亲自去寻我家大人的话，应该就在京城西北那边的一个废弃王府。”瞧～这还害怕他找不着……

　　京城西北，废弃王府……？?那不就是怀阁王府！

　　言执有点不详的预感，脚下步子也加快了，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什么似的……没成想还没出不听殿的门，迎面就遇到了公办回来的阮如安。
　　抬头看到言执的那一刻，阮如安却先停了下来，面上是言执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没办法，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他老老实实地迎了上去：“阮大人。”
　　阮如安紧紧抿着嘴角，仿佛憋了一口气，松口时语气极轻：“其他人退下。”

　　跟在他身后的、奔走于前院忙碌的、站岗值班的所有不听臣立即有序地离开了。不听殿改制扩充的过程，少不了这位唐少傅的指导帮助，所以在不听殿众人眼中，就算阮如安才是直接听命皇权的首臣，少傅大人的地位在这里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俩人之间的氛围突然这么微妙，大家当然是逃都来不及。

　　言执心下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却还是与往常般含着笑看向对方：“阮大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下官只是想和少傅大人叙叙旧。”声音轻快，眸中却已是血红。

　　也不愧是自己花了心思设计“此生不辞”的才子，果然被他查出来了：“呵…便这般站着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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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如安盯着眼前这个人，在近几年的相处中，即使自己一直对他的身份存有质疑，但于国事、官途，眼前人从来没有保留地帮助自己——朝中都说他阮如安的官路亨通，一半靠白大学士，另一半则是唐少傅铺出来的。
　　就算不想认，不听殿如今的规模也有他一半的功劳，称他们为半个师徒一点都不为过……

　　从之前白大学士的那番怀疑，他就开始着手调查“立后圣旨”的消息，但是王寒季那条线不知道被谁抹得干干净净，害死王大人的匪徒连尸首都找不着了。
　　琢磨许久，阮如安派人北上言州，兵分两路，一路探亲王墓，一路潜入正言堂。
　　令他想不到的是，言亲王的陵墓有朝廷和正言堂两方势力把守，探墓的那一大路人马竟是连进都没进去，倒是让那一小路不听臣摸进正言堂储存信息的库房找出了猫腻。

　　正言堂对收集来的消息分类储存十分严格，立后圣旨却被放在正言堂的六字库中，按照正言堂的规矩，六字库是专门存放记载朝臣家眷亲属亲疏关系和一些不入流密事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找到了当朝唯一一份昭告天下的立后圣旨复刻本，基本就直接证明了这道圣旨是“假的”……
　　果不其然，在阮如安授意下，一个不听臣冒死潜入了存放记载皇家诸事的一字库，找到了另一道立后圣旨的复刻。

　　饶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不听臣送回来的消息中详细记下的真实的那道圣旨中的内容，也不免震惊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