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阁》宜苏

79、设计朝局

　　怀才殿大火第二日早朝，阮如安陈述了大概的情况，确认周千千遇难。
　　早朝后，皇帝专门留了少傅唐止三、不听长臣阮如安，还有大学士白俞挪步清心殿论事。堵住了“少傅失宠”的悠悠之口。

　　可怜白大学士在清心殿了解了他们的计划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秉持一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的宽大胸怀，终是叹了口气：“老夫觉得，这么做，过于危险，就算把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凝泉留在皇宫，但研制出凝泉的周千千却流落在外，万一他再写个药方……”
　　“白大人多虑了。”阮如安打断了他，“少傅大人料到了有这个可能，所以做了充分的准备保证周千千不会那么做。”
　　“这……万一他偷偷地藏起来一个呢？”大学士的胡子都抖了起来。

　　言执笑了笑：“白大人，有时候，活人比死人更容易掌控。”
　　白俞了然，若是真的灭口，万一周千千生前就把药方藏起来或者给了谁，他们怎么都不可能从一个死人嘴里问出来，但现在周千千还活着，只要有他的把柄在手，他就永远都不敢泄漏凝泉。
　　至于把柄——白俞能想到的，就是后宫的那位周贵妃了。无声叹息了一下，这一招……确实妙，又狠又绝。白俞不禁更新了对眼前的这位少傅大人的一些看法。
　　“佩服佩服……不过，老臣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少傅大人不吝赐教。”

　　“请。”
　　“为何非要炸了怀才殿？”按他们的说法，只要把凝泉问世的消息透露出去，此计便成了，留着怀才殿，以周神医的名义透漏信息足矣。
　　这个问题，问得乐正澈心下颤了两颤，这幸好是问言兄，要是来问自己，总不能说是因为临时反悔了吧……

　　言执扭头撇了一眼正在心虚的乐正澈，勾起唇角：“白大人莫忘了，周千千的另外一个身份，可是正言堂少堂主，若不听殿在明面上留他活口，难免惹人生疑。再者，凝泉的真实性也会引多人试探，不如一炸了之，天下人不信也得信。”
　　听完这个解释，白俞的眼角猛地抽了一下，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端得如此温润的模样，却莫名让他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言执这番侃侃而谈，过往言亲王那种杀伐凌烈的痕迹太重了，乐正澈敏锐地察觉到白俞的不对劲，赶忙出来糊弄圆场：“这段时间，要辛苦白卿了，两位且先退下吧，朕留少傅聊些太子的事。”
　　“是。”

　　出了清心殿，白俞见阮如安慢悠悠地跟着自己，开口调侃：“哟，长臣大人今日这是得闲了？”
　　阮如安却像有心事一般，没听进他的话，直到白俞抬手拍了他一下，才如梦初醒：“白大人！”
　　“啧…阮大人是怎么回事，压力太大了？”
　　阮如安微微蹙起眉头，眼神好几次都飘忽在外，犹豫了半晌，才问道：“下官想问一下，大人刚刚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白俞闻言，左右看了看周围，拉着他快步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才压低声音：“你觉不觉得……”刚出口，又觉得不妥，“罢了，你应该没有见过他，但老夫总觉得，咱这位少傅大人，不仅长得像当初的言亲王，这…行事做派、谈吐举止，也有点……”
　　阮如安的瞳孔蓦地放大，双手慌乱地不知该放到哪里，就差捂住大学士的嘴了，“白大人，这话不能乱说啊！”
　　“我，我这不是…也只是……就是，一点感觉嘛，说明不了什么。”白俞知道自己失言，见他这么慌乱，自己也有点着急了。咳了两声镇定下来之后，拉着阮如安又问道：“不过，你们不听殿查过唐大人吗？”
　　“当然查过，没什么问题。”阮如安面色凝重，真不像“没什么问题”的样子，可惜白俞只顾着叹息朝廷又出了个卿相之才了，半点没注意他的反常。

　　二人出了宫门，临上轿时，阮如安又拦住了白俞，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大人，若真想验证少傅大人不是当初的…言亲王，该怎么查？”
　　白俞似乎有点困惑他为什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思量再三，把他拽入了车轿后才给他娓娓道来：
　　“总务司前任司长王寒季王大人，之前跟老夫提过一嘴，咱们这个圣上糊涂的时候啊，亲笔写过一道立后圣旨，立的可不是林皇后……应该随着那位下葬的时候埋在言州了，这圣旨虽然不能昭世，但言亲王可是宝贵得很，当初吕恩就是从言亲王枕头下的暗格中搜出来的，所以，如果言亲王还活着，应该还是会放在身边，但是咱的少傅大人可是圣上特许住在宫中，你没办法搜啊。
　　我劝阮大人一句，就算他唐止三就是那位，也不要去查了，能让当朝圣上罔顾人伦，下立后圣旨的人，不是你我二人能拌动一二的，况且古往今来这种宫闱间的丑事还少吗？人家现在不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老夫是年龄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如安默默地听他说完，几乎是被大学士给说服了，有些泄气，拱了拱手：“下官明白了，谢大人赐教。”
　　白俞瞅着这个年轻人越发喜爱，心里盘算着等皇上的大计完成后，好歹也得求个圣旨让自家孙女嫁给他不行。

　　清心殿内，皇帝携当朝太子少傅周密详细地重新布置了皇宫内的布防。
　　言执这次拆招的方式，就是借机引大鱼上钩——
　　凝泉问世，不论朝堂还是江湖都会掀起一番风雨，那些怀有异心之人，绝对不会错过这次机会。尤其是不听殿和正言堂的对立局面已成，当官的里面免不了出现结党营私的画面，这是言执要绝对杜绝的……
　　毕竟要想把当朝皇帝拐走，必然需要留给尚在幼年的太子一个干净肃清的朝局。乐正栎正处于逐渐知事的年纪，这个朝局，越早形成越好。

　　送走周千千，让凝泉问世的消息从一个边陲小镇传出来，不会显得过于刻意，等到消息在江湖中发酵到一定程度，白俞看准风向在朝廷中和搅一下，激出来几条小鱼，再由不听殿出手，顺藤摸瓜弄出几桩案子，确认凝泉的存在，然后在宫中布置好陷阱，就可以静候大鱼上钩了。
　　说不准……不止一条呢。

　　计划虽然简单，执行起来却需要环环相扣，而且不能有正言堂的人参与——诱惑太大了。言执的第一步计划就是要确保皇上和太子的安全，魂士用不了，他就把哪边都不沾的云轿轿夫调出，编成两队，乐正澈身边一队，乐正栎身边一队。
　　迁往东宫的行程也得往后推，让阮如安借怀才殿大火，例行排查时，提出了东宫那边“尚存在隐患”，这个行程便顺理成章地搁置了。

　　言执在两天内布置完宫内的一切，就全身心投入到教□□的任务中去，他需要太子快快成长……
　　一个英明的储君配上他计划下的朝局，足可保乐正王朝百年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