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阁》宜苏

41、暗舱周旋

　　“老奴今天还未给林将军请安，将军见谅！”
　　南孔悠悠走出亲王府，站在林目眼前之后，才敢把久违了的笑推起来，毕恭毕敬地拱了个手。

　　林目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南公公是来看林某的笑话？”

　　“不不不......老奴不敢。”抬头看了看他身后带的一队精兵。
　　“将军把余下的......留到宫里了？”
　　“皇上那么好的手段，自然不需要林某的兵了，这会已经撤出京城了。”

　　果不其然，林目胆识过人，但.....还少了点杀伐果断。南孔故作惊讶：
　　“将军怎么能撤出去呢？”

　　“难不成留着让世人说我林某是谋逆之臣吗！”
　　这南公公，也不知打的什么心思。

　　“哎～将军赤胆忠心，知道朝中有人起谋逆之心，这才马不停蹄地领兵回朝，怎会有人误会将军呢！”
　　南孔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真诚！

　　林目不明：“皇上不久前还说林某是为爱女。”

　　“是啊，也是为爱女。那吕恩胆大包天，先是指使周千千纵火烧了凤鸣阁，害死当朝皇后与她腹中龙子，又在朝堂上蛊惑朝臣谋逆......”

　　“你刚刚说是周千千烧了凤鸣阁！”
　　虽然回京之前接到了吕恩寄去的种种证据，指明是有人故意纵火害死了爱女，但他一直以为罪魁祸首是言执，毕竟他对皇上那点心思......

　　“呃......将军不知道么？”
　　掩下唇边的笑意，南孔故作惊讶：“吕恩以周家千金威胁，周千千纵火烧了凤鸣阁后深感愧对圣恩，就和皇后娘娘同归于尽了。”

　　竟然......
　　是这么回事。

　　林目其实一直都没有谋逆之心，收到吕恩的书信后，他也就是做个顺水人情，想多多少少为爱女讨个公道，毕竟言执是为了皇帝杀了隐回。
　　可说句实在的，一步一步爬到这个地位，乐正皇室对自己的恩典从来都不吝啬，他也没有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想法......

　　只不过从苗西领兵，一路打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王朝少了言执，竟然会变得如此不堪，而今圣上的“仁爱”在民众口中早就变成了“懦弱”。
　　这才让他踏进京城的那一刹那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

　　后来发现，乐正澈并非“懦弱”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了。
　　但现在南孔说——凤鸣阁的火是周千千放的。他在苗西别的不知道，但也能看出来周家早就和皇室站在一条战线上了，乐正澈和言执的对峙中，周千千看起来是最不偏不倚的那个，实实在在的是乐正澈的心腹才对。
　　精通毒蛊医术，言堂主幼时玩伴、正言堂公认的少堂主......得了这么一个心腹，他不信就算是真拿周家千金做威胁，乐正澈会阻止不了？

　　所以，他想不出什么理由为乐正澈摆脱嫌疑了。

　　当然，这个过于震撼的消息让他一时也顾不上去想为什么乐正澈也要杀了言执了......

　　看着林大将军愤然远去的背影，南孔真真切切地朝他的方向鞠躬，作了个揖。
　　算是他自作主张......了了言亲王一桩心事吧。

　　正言堂京中执事向皇上求了守灵七日。其实不用求，看乐正澈这架势，一时半会的，棺材盖都不会准许盖上，怎么可能会轻易动身呢。
　　朝中臣子也皆是有眼力见的，个个跟着守灵三日。第四日的时候基本上就没人再去了，第五日时就连正言堂的人都开始犯懒了，似乎终于觉得躺在那里的人是真的死透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那么让人.....畏惧。

　　第六日，还在亲王府守灵的人从大清早就开始忍受煎熬——南孔发了神经一样非要皇上起驾回宫。
　　明明就剩两天了，但是这南公公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从晨起请安开始，就请求皇上回宫处理政务；而后是早膳时，不知怎的说验出府中的食物有毒，要皇上立刻回宫派人彻查；再是乐正澈像往常一样到灵堂的时候，他竟然当着灵堂中还守着的正言堂人说皇上这样已是触犯了皇室宗法云云......

　　乐正澈起初觉得好玩，毕竟很久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死磕了，就没怎么搭理他，后来到了言兄灵前的时候看他还这么胡闹，就发了通脾气，让南孔领了十个板子。
　　结果没过多久，就见他手举血书，跪在灵堂前大哭，说什么言亲王如果还在世，也一定不会看着皇上不顾死活地守在亲王府......

　　任他哭喊了一会儿，乐正澈才终觉不太对劲。南孔是几朝的老人了，这么不顾死活地请一件事，必有因果。
　　到临近正午的时候，南孔开始以头抢地，额头磕得血肉模糊时，乐正澈终于起身走了出来。

　　“南公公，朕念旧恩，给你一次机会，回宫之后你若没有合理的解释，便可以去陪言兄了。”

　　南孔顿时激动地热泪盈眶，边喊着“谢主隆恩！”边安排皇上起驾回宫诸事。

　　果然，南孔以派人守护言亲王灵位为由，连云轿都没安排，只抽了云轿三人随行，借了三千楼一个不知名的人物一顶说得过去的轿子，抬着乐正澈从后门出府了。
　　却没往皇宫的方向去。

　　乐正澈也不问，任他给安排到了三千楼旁边的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然后就被南孔请下轿了。
　　然后......然后就看到了另一顶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小轿子......

　　“南公公，朕不是要回宫处理政务么？您这么安排，是想把朕卖到哪？”
　　给他都整得气笑了......

　　“皇上恕罪，皇上仁慈，罪奴到宫中就给皇上解释。”
　　他连跪下认个错的时间都没有，几乎是推着乐正澈上了那顶轿子。

　　刚起轿，就听乐正澈勉强压着怒气，又无可奈何的声音：
　　“你最好是找个万无一失的理由！”

　　好久都没见过皇上这个样子了，南孔苦笑了一下，算是值了吧......

　　辗转折腾，最后从一个乐正澈都不知道的小门回到皇宫后，他才终于能从那几寸的轿子里面出来喘口气，刚想质问南孔，却见他已经唤来了龙撵。

　　“皇上恕罪，罪奴再处理最后一件事，就回清心殿向皇上请罪。”

　　而后，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乐正澈只得先回清心殿等着。
　　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清心殿的人已经全部被自己调离了，这会儿回去，一定是满地的酒瓶子......也没有可以再陪自己喝酒的人儿了......

　　终究还是没敢回去，就在半路让把他放下，吩咐了个人让去清心殿等着，如果南孔回来的话，就让去刚刚乘龙撵的地方找他。

　　然后就悠哉着踱步往回走。
　　直到本应在亲王府的云轿十人都没来得及躲一下，就迎面跑了过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三个人，无一有一点惊讶。

　　顿时，丝丝的恐惧化作凉意从脚跟处腾然升起，感觉刹那间就冲到了头顶。声音都发颤了：
　　“你们......到底怎么......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