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离职后老板说他命里缺我》酩酊醉

22、空壳先生17

　　陆迁竣没有心情探究谭真默莫名其妙的问题，压着声音说：“真默，听话，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快进来。”
　　谭真默毫无反应，脸上挂着谄媚妖艳的笑容。那笑容很空洞，像是在一张面具上画出来的一组线条。
　　陆迁竣呼吸蓦地变得急促，语速也加快了：“你一直都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女孩，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变成这样？就算你要发脾气，也要分场合吧？现在是无理取闹的时候吗？进来！”

　　谭真默转动眼珠，看向陆迁竣身后那片人偶坟场，笑容更深了：“咖啡……果汁……”
　　“够了。别这么笑，我不喜欢你这样。”陆迁竣仅剩的一点理性也再无法保持，他眼底逸散出阴翳，紧盯着谭真默的脸道，“不管你想怎样，等以后再说。过来，到我身边来。”
　　谭真默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虽然神情没有变化，但这种不动不变本身就是一种挑衅。
　　陆迁竣脸颊抽了抽，失控地走出大门，抓住谭真默的胳膊：“你听不懂话吗？我说进来！”

　　令他意外的是，他用力一拉，却没有拉动谭真默。
　　“你怎么……”陆迁竣惊疑不定地看着谭真默，忽然听到诡异的沙沙作响。
　　沙沙……咯吱咯吱……之前梦魇中恐怖的啮咬声又一次袭来，只不过这一次，声音是从陆迁竣自己身上发出的。他看向自己抓着谭真默的那只手，上面正冒出一个又一个洞。

　　陆迁竣倒吸一口气，想把手收回来，这时谭真默终于动了，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真默，你干什么？放手，放……啊！手……我的手！”陆迁竣那只手上的洞迅速连成一片，皮肉融化了似的淌下一串串黑色腐液。他朝谭真默一脚踹了过去，企图从她手中挣脱。
　　谭真默在陆迁竣的拳打脚踢下发出一串轻盈的笑声，似乎很乐于见到他崩坏的模样。

　　“你要我像她，要我们合二为一……现在我是她了，你不高兴吗？”
　　谭真默突然一口咬在陆迁竣的手腕上，随着“咔”一声惊响，陆迁竣被蛀食咬烂的手，竟被整个撕咬下来。
　　血柱喷涌而出，陆迁竣眼眸剧颤。他没有像一个凡人那样被恐惧撅住，任由身体僵在地上、怀疑否认现实。他当机立断扑回身后的门里。

　　谭真默上前一步，顿时撞在无形的屏障上，当即闪过一片血色密咒，将她弹飞出去。
　　她摔在地上滚了滚，关节接连扭转，手脚撑地将身体支起，倒转过来的脑袋隔着门口注视陆迁竣，染血的笑容无比阴森。
　　陆迁竣忍着几乎昏厥的断肢剧痛，蹭着地面爬行，那女人的声音如影随形地追在后面——

　　“现在我是她了……我从地狱回来找你了，陆俊……陆俊……”
　　掉在门前的那只断手被蛀食得白骨森森，掌心的朱砂痣再也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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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传来几声锁链断裂脱落的声响后，伍湖走向门口握住把手轻轻一转，门开了。

　　他正要出去，发现李骁还站在浴缸前出神：“有什么发现吗？”
　　“啊？哦……没。”李骁挠了挠头发，又瞅了眼那个快被泡烂的木偶，快步朝伍湖走去。
　　两人离开卫生间，外面是个客厅。布满紫藤花纹的墙纸表面浮着一层岁月的烟火气。挂在上面的一个个相框框住了一家四口，所有人的脸都被挖掉了，留下一个惊悚的窟窿。

　　窗前坐着一只小木偶，灰蒙蒙的玻璃上映出它模糊的笑容。窗外能看到儿童游乐设施的一角，断了的秋千、积水的滑梯、锈迹斑驳的转盘……凋敝的景色中，唯有撑开放在转盘上的红雨伞格外扎眼。
　　小木偶像个眼巴巴想出去玩的小孩——如果它挂满笑容的脑袋不是捧在手里，而是顶在脖子上，就更像了。

　　“又是木偶？”李骁抓起这个小号的木偶，一不留神，它抱在怀里的脑袋掉了下去。
　　“小心点。”伍湖及时接住了木头脑袋，插回木偶脖子上，“这种在每个鬼域重复出现的事物，可以算是横死者的‘遗物’，注意轻拿轻放。”

　　李骁哑然看了伍湖一眼。干他们这行的，常说要心存悲悯，可是见惯了生死和人性之后，不说麻木，多少也会有些怠惰。像伍湖这样对鬼物还抱有如此周到温柔的心思，实在很少见。
　　这样的伍湖，和刚才掐着他的脸警告他的伍湖，让他有种分裂感。
　　这时他蓦地发现伍湖脸色微变。他顺着伍湖的视线看向窗外，搁着红雨伞的转盘后面不远处，围着一群“人”。

　　两人从房门走了出去，发现房子也好、室外也好，是围在一片布景当中的。那群人也不是活人，而是人偶。它们围成了一个半圆，头全都低着，虽然是没有感情的死物，却散发出一种肃穆的氛围。
　　可它们不是鬼，李骁扬起的灵符又无奈地放下了：“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盼着赶紧见到鬼。”

　　两人穿过环伺的人偶，发现它们注视之处，是地上隆起的一个土包。那下面不知埋了什么，正当二人猜测时，土包忽然一下下起伏蠕动，紧接着一只苍白的手竟然从土里伸了出来。
　　那情形活似诈尸的鬼要掀开坟壤破土而出。
　　李骁戒备地掏出一根焦炭色的短棍，然而伍湖微微歪着头看了一会，发现那只手的腕子上有一片乌青色的印痕。他径直走过去，一把握住了那只手。

　　李骁被伍湖的举动弄得一激灵：“伍哥你在干什么啊伍哥！”
　　伍湖没回答，抓着那只手用力一拉，从土里拽出个人来。
　　那人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似醒非醒地半睁着眼睛，斜挑的眼角拖出一条妩媚的痕迹，朱红色的腮红和嘴唇很是艳丽。

　　“这不是那个女鬼吗？”李骁以为伍湖又要“物理除鬼”，可伍湖只是将女鬼轻轻放在地上，什么也没做。李骁有点急了，以前他就听同事说伍湖这人心肠软得很，没想到就连对鬼，伍湖也是“轻拿轻放”。
　　伍湖注视着女鬼的面孔说：“你认不出她吗？”
　　李骁有些不明所以，走近盯着女鬼猛瞧。她的妆容不是很完整，可能是被埋的时候脱落了。他仔细看了一会，表情逐渐变得惊愕：“谭，谭真默？！”

　　他用袖子擦了擦谭真默的脸，将她本身的皮肤五官从面具似的油彩中剥离出来。不得不说这化妆技术非常了得，竟能把一个人画得和她原本的样子截然不同，堪比换头。
　　谭真默面色惨白如蜡，身体冻僵了似的不自然地佝偻蜷曲着，脉搏也十分微弱。李骁急忙念咒施法，这时他也注意到谭真默手腕上的乌青色手印。他眉头一皱，刷地撸起谭真默的袖子。

　　她的手臂上布满或清晰或模糊的乌青指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都是章纹的小鬼干的吧？”李骁推测道，“她们拍戏时发生了冲突，章纹对谭真默心怀不满，她的小鬼就一直针对谭真默。”
　　伍湖看了看谭真默的另一只手，又撩开她的头发检查了一下她的脖子，若有所思道：“她身上一点咒蚀也没有。”

　　李骁不解地问：“那能说明什么？”
　　伍湖指了一下李骁的手：“你有灵符镇护神魂，也无法全然抵抗咒魇的侵蚀，谭真默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受影响？”
　　“伍哥你不是也没有咒蚀吗？”李骁不怎么在意地说，“可能她的咒蚀出现在身体其他部位上，被衣物挡住看不见吧。”

　　伍湖不置可否。这时谭真默“哼”了一声，眼眸不再如先前那样黯淡，视线逐渐有了焦点。可她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怪异的姿态，似乎还是动不了。
　　李骁急忙问：“谭真默，你怎么样？”
　　“药……”谭真默舌头僵直地吐出一个字。

　　药？谭真默会像现在这样，是因为生病，而不是咒魇的影响？
　　伍湖靠近她说：“抱歉，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法去给你找药。你能试着自己缓解一下吗？”
　　谭真默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在回应伍湖的话。随后她再没发出声音，艰难地进行有规律的深呼吸。
　　她的目光有些怪异，伍湖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她似乎是在看那支放在转盘上的红雨伞。
　　整片灰暗的视野中，那抹色泽未免太过刺眼。

　　过不多时，谭真默的脸色缓和了，身体也能动了。李骁上前扶她起来：“你感觉好点了吗？”
　　谭真默顺着李骁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抬头看向他的脸，憔悴地笑了一下：“我好多了，谢谢你。”
　　此时的谭真默不像之前那样刻薄，对谁都竖着刺儿似的。李骁被她笑得脸上发热：“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是谁把你埋在这里的？”
　　“埋？我吗？”谭真默看向那个豁开的土包，眼睛逐渐睁大，“是……章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