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离职后老板说他命里缺我》酩酊醉

19、空壳先生14

　　血水表面时不时冒出气泡，看上去像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呼吸一样。
　　伍湖见始终没什么动静，说：“捞一下看看。”
　　李骁以为他在开玩笑，吐槽道：“我可不想把手伸进去。”
　　“我们现在哪也去不了，对咒魇又毫无头绪。不管有什么可能，总要试一试。”伍湖一边说，一边挽起袖子，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手伸进了血池浴缸。

　　“等……”李骁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晚了。他紧张地盯着伍湖没入血水的手臂，生怕有危险。
　　伍湖神情专注地在水底摸索，不多时他挑了下眉：“我找到堵水塞了。”
　　浴缸里发出吸水声，水面晃了一下开始下沉。伍湖正要收回手臂，突然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另一只手急匆匆撑在浴缸边沿，才没有一头栽进去。

　　李骁见状急忙问：“伍哥你怎么了？”
　　伍湖脸色微变：“手，被吸进去了！”
　　不过是两句话的功夫，伍湖的身体再度失控地往浴缸里倾斜，血水里似乎有只手，正死死抓着他往下拉。
　　李骁脑袋嗡一声，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使出全部力气将伍湖向后拖。

　　然而伍湖脸色愈发苍白，语速急促道：“不行，手要断了！”
　　李骁下意识松开手，但没能收住力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听到一声惨叫，看到伍湖弓起脊背，看似痛苦不堪地抱着胳膊，一串串血水正从他怀里涌出。
　　李骁吓得面无血色，满脑子“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无意义的疑问变成了尖利凶暴的鸣叫，宛如电车疾驰而过惊起的鸦群，强烈的恐慌感再度袭来，心魂深处涌现一波波黑暗的浪潮。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笑声。他失神地看着伍湖耸动的脊背，意识到这笑声是伍湖发出来的。
　　因为手断了，所以精神不正常了？
　　伍湖转向坐在地上的李骁，伸出完好无损的两只手晃了晃，笑得说不出话。
　　李骁：“……你有病吧你有病吧你有病吧！”

　　他顾不得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气血一股脑涌上天灵盖：“别开这种玩笑好吗！我以为你整个人都要被吸进去了！”
　　“所以呢？”伍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精神世界真够波涛汹涌的。”
　　李骁诧异万分：“什么所以？我以为你要死了！”

　　伍湖走到李骁面前对他伸出干净的那只手。李骁没好气地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量站了起来。不料伍湖用了劲儿，他差点撞到伍湖脸上，垫了垫脚尖才及时刹车。
　　不等他开口，伍湖用另一只血淋淋的手捏住了他的脸颊。

　　“我发现你的记忆力不是很好。”伍湖注视着李骁的眼睛，语气平和地说，“我不是刚说过，你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心智神魂不能动摇，否则很容易被咒魇找到可趁之机。这么快就忘了？”
　　李骁哑巴了似的发不出声音。伍湖还是和平素一样挂着温和的笑意，说话的时候很有耐心。可那双眼睛里闪动的某种深暗的东西，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咒魇不同于寻常的鬼，一切的前提都是率先保住自己的命，否则你非但无法救人，连自己也要搭进去。所以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能像刚才那样乱了阵脚。”伍湖看着李骁眼中的惊愕和不安，放开了手，似笑非笑的表情也不只是认真还是调侃，“我们的关系，应该还没深厚到‘同归于尽’的程度吧。”

　　李骁瞠目结舌，心说就算大家只是同事关系，也不可能看着同事在眼前出事还无动于衷吧！
　　可他只敢想，不敢说出来。刚才的伍湖和平时判若两人，让他觉得很可怕。此前他一直觉得跟在伍湖身边很自在，现在他有点想去老板身边挨骂了。

　　他看着伍湖从浴缸底部抓起一个东西，小声问：“那是什么？”
　　伍湖手里拿着的是一只木偶，和上一个房间里的一样，浑身上下布满孔洞，刷着白漆的脸画着丑陋的笑容，甚至更为残破。
　　“没有灵性的木头。”伍湖漫不经意地说了一下之前的经历。

　　李骁有点困惑：“也就是说，我们到现在都没有遇到真正的鬼物？那这些人偶是怎么操纵我们的？”
　　伍湖也不清楚，不过这个木偶再次出现，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连串哗啦作响。伍湖转向身后那扇门，外面的锁链似乎脱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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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
　　腥臭冰冷的风灌进屋子里，陆迁竣打了个寒颤，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个大概四十平的半地下室，挂满了衣服的简易衣架和乱放的杂物让本就不大的空间更为逼仄。一条狭长的窗户漏进来几许阴沉的光线，看起来像是怪诞的灰色空气在流动。
　　右手边的墙上挂着一块花里胡哨的背景布，他知道那块布后面挡着一大块脱皮的墙面。

　　滴答——
　　陆迁竣扭动僵硬的脖子，不情愿地看向卫生间。
　　门上拴着十几条锈迹斑驳的锁链。滴答滴答的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他看着那扇被封锁的门，眼神犹如在凝视地狱。

　　陆迁竣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跑到房门前熟练地打开门锁，用力拉开门要冲出去。可是旋即他便愣住了。
　　门外是一堵墙。
　　他在墙上又摸又拍，手掌传来的触感货真价实。
　　他退回房间中央，宛如站在只有脚尖大的孤岛上，不安地转动眼珠。

　　滴水声仍然用那种平稳的、折磨人的节奏持续不停。陆迁竣把乱转的视线固定在那扇门上。
　　那些锁链看起来朽烂得厉害，它们……不会断掉吧？
　　沙沙——
　　陆迁竣忽然留意到，房间里还有另一种细小鬼祟的声音。他紧张地环顾一圈，没看到能发出这种声音的东西。

　　可那声音却在不断变大，不断加剧他的恐慌。
　　陆迁竣退到桌边，怔愣片刻，忽然转头看向那块花里胡哨的背景布。
　　沙沙沙沙——声音盖在那块布下面。
　　他告诉自己不要过去。可对于莫可名状的未知之物的恐惧，驱赶他过去一探究竟。

　　他胆战心惊地挪动双脚走到背景布前，抓住了布的一角。
　　几番抖动的呼吸之后，他终于凝起一点勇气，刷地扯掉了那块布。
　　失去了遮挡的墙上，遍布密密麻麻的孔洞。那些洞还在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冒出来，不断往四面扩张，沙沙声就是从这些洞里传出来的。

　　陆迁竣看向身后，其他墙面上也开始冒出豆粒大小的洞。
　　这间房子，正在被蛀食。
　　很快，连家具、被褥、衣物、杂志上，也逐一出现小洞。沙沙声愈发密集，陆迁竣捂着耳朵，那声音依然在他耳内回响，好像已经钻进了他的头盖骨，正在啃咬他的脑髓。

　　绝望从每一个孔洞里流了出来，陆迁竣失去理智，扑到了他绝对不想靠近的卫生间门上。
　　唯有这扇门完好无损。可是那些锁链，拦住了他的去路。
　　陆迁竣一脚蹬着墙，疯狂拉扯锁链。他抄起一切东西去砸那扇门、去劈锁链，一切皆是徒劳。
　　它拒绝他。

　　“让我进去！开门！”陆迁竣丢下摔烂的椅子，崩溃地对着门拳打脚踢。
　　喀啦——锁链突然崩断，门应许一般，幽幽地开了。
　　陆迁竣来不及收住动作，以狼狈的姿势跌了进去。倒在地上后，他立即扭身把门关死。
　　沙沙声消失了。陆迁竣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认真的听不到那声音，才重重吐出一口气。

　　滴答——
　　好不容易得到的宁静中，滴水声又回来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和单纯有什么东西腐烂变臭的气味不同，是一种略带腥甜的、能把鼻粘膜烧伤、把脑浆搅浑的臭味。
　　这是陆迁竣第二次闻到这个气味。

　　他听到自己的脖颈发出窒涩的扭转声，他的眼球控制不住地向后方划转。
　　那是……
　　“啊——！啊——！！！”陆迁竣发出撕心裂肺的癫狂尖叫，两只脱力的手拼命抓着门把手乱拧，站不起来的身体几乎挂在上面。
　　“开门！开……”他涕泪横流，乱吼乱叫，双手在门上又抓又挠。

　　恐怖如有实质，像姹紫嫣红的毒，混沌地搅在一起，渗入他的五脏六腑。这痛苦的感觉超过了承受力，也超过了想象力，好像皮肤被烧掉了、鲜红渗血的肉暴露在空气中、骨髓里爬满了虫子……
　　就在陆迁竣的思维即将终止的那一刻，一个血色咒符印入他四分五裂的眼底。自他脑海深处传来一个震撼神魂的玄奥之音，刹那间，他在冥冥中有种奇妙的感觉，所有在他脑海中、身体里跌宕的痛苦，清晰地被迅速驱散了。

　　属于陆迁竣的那一部分，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他奋力眨动被粘液糊住的眼睫，总算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面前那张脸，陆迁竣脆弱的心脏又是一阵狂跳。
　　那是一个人偶。他枕在人偶的腿上，人偶抱着他的脑袋，微笑着注视他。

　　陆迁竣痉挛似的从人偶怀里爬出来，浑身急剧颤抖，活似一条在瓢泼大雨中无处躲避的狗。还没等定下神，一旁传来耳熟的、冷淡的声音。
　　“咒魇能具象一个人内心最恐惧、最黑暗的东西。不知道陆俊先生最怕的是什么，竟然会吓成这样。”
　　封南絮坐在一张颇有仪式感的高背椅上，在神情幽魅的人偶簇拥包围中，气定神闲地浅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