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离职后老板说他命里缺我》酩酊醉

12、空壳先生07

　　虽然导演发话允许休息，但大部分人仍在工作，为下一场戏做准备。因为闹出了刚才那件事，很多人一边干活一边议论。
　　谭真默听到附近的只言片语，什么“歇斯底里”，“章纹一直揉着胳膊肯定身上受了伤”、“……下手真狠”之类的话。她从捧着的剧本里抬起头浅笑道：“其实我根本没用很大力气，而且我也受伤了。拍戏嘛，难免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没必要拿闹鬼当借口。”

　　她拉开领子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颈上印着几个淡淡的绯色指痕。这当中还藏着一个不怎么清晰的乌青色印子。
　　陆迁竣看向谭真默脖子上的指痕，像是被刺痛般皱了下眉。他握住谭真默的手关切地问：“受伤了为什么不说？还有哪里伤到了？”

　　“没什么好说的，我可没有那么矫情。”谭真默言笑晏晏地说着明朝暗讽的话。
　　“真默。”陆迁竣用略带责备的语气叫了她一声，“当时你和章纹距离最近，你难道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谭真默把手从陆迁竣手里抽出来，整理了一下衣领：“要我说几次你才相信，我没看到什么女人女鬼的。”
　　陆迁竣的表情有些失望：“我是在关心你，你怎么能怪我不相信你？”

　　谭真默：“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没做过亏心事，鬼不会找上我。”
　　其他人虽然没有像裴锋和章纹一样看到女鬼，可也遇到了说不清的怪事。谭真默这话横扫了一大片，周围好几个人脸色都变得很难看。
　　谭真默却没有丝毫自觉，笑容好像是设定好的程序，由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恰好这时封南絮和伍湖下楼来了，她对二人轻佻地挥挥手道：“二位最懂这些，你们说我说的没错吧。”

　　伍湖不置可否，回了个礼貌性的微笑。
　　封南絮冷眼瞥过谭真默令人不适的笑容，漠然道：“鬼不会按照活人卖弄的道理，遵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一套，只会将怨恨倾泻在任何活物身上，怨念越强的鬼越是如此。”
　　谭真默没有得到期待的答案，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就算鬼站在面前我也不怕。”

　　眼看其他人脸色越发难看，陆迁竣按住谭真默，不让她再继续口无遮拦：“真默不是那个意思，她心思单纯直率，各位别往心里去。”
　　呆在大厅里的人都给影帝面子，即使没有附和应声，也笑着点了点头。
　　陆迁竣明显是在回护谭真默，但谭真默并不领情。她若无其事地起身走到吧台前，在咖啡和果汁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倒了杯咖啡，径直走向楼梯：“刚才那场戏拍得太累，我去睡一会。”

　　陆迁竣无奈，上楼追上谭真默说：“你平时不喝咖啡的。而且现在还要睡觉，喝咖啡能睡着吗？
　　“就是……”谭真默看向手里的咖啡，“想换换口味。”
　　陆迁竣摇了摇头，一副不知说她什么好的样子：“刚才你说那些话太得罪人了。你是故意让我为难吗？”
　　谭真默的笑容看上去很是无所谓：“我是实话实说，我没看到女鬼。”

　　“现在这段时间很敏感，万一有什么传出去，对你影响不好。”陆迁竣耐着性子告诫道，“来到酒庄之后，你的情绪就不稳定，拍戏也时常出错，还说些反常的话。章纹看到了女鬼，你一定也是受到了影响。刚才在大厅人多不便，等会我让南絮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谭真默看着陆迁竣缓缓说：“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是今年‘金辣条’最恶心女演员奖得主，人人都知道我没演技，不会看眼色还爱耍大牌。都是因为靠着你的关系，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作。有你在，我当然不怕得罪人了。”
　　自从她复出之后，负面言论从来没有断过。而那些贬损她的话，在陆迁竣公布了他们的关系后变本加厉。加上她一直没有做出正面回应，质疑和辱骂铺天盖地。此时她语气虽然平常，可言辞内容有那么点阴阳怪气。

　　“别这么说话，你是个温柔又坦率的好女孩，这不是你该说的话。”陆迁竣拉住谭真默的胳膊，“我公布了我们的关系后，你迟迟没有回应，必然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闭嘴！”谭真默突然大叫着一甩胳膊，从陆迁竣手中挣脱出来。
　　她这么一甩，手里的咖啡直接泼了出去。

　　李骁刚刚和几个工作人员聊完，正要下楼去找封南絮和伍湖，未曾想自己一个无辜路人会被殃及池鱼。他“卧槽”一声赶紧脱了外套。
　　陆迁竣急忙上前询问：“李先生烫到了么？”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烫。”李骁特别想得开，这是他女神泼的咖啡，四舍五入就等于女神请他喝咖啡了。
　　不料谭真默站在一旁，事不关己地说：“走路看着点。”
　　李骁一下愣住了。不是因为谭真默这句话，而是她脸上的笑容。

　　清甜治愈的微笑，一直是谭真默的招牌。此刻她依然这样笑着，那个招牌式笑容就真的仿佛一块硬邦邦的招牌板子钉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没有任何笑意，凝固了似的瞪得浑圆，令她的表情看起来仿佛是吓到了的病态的笑容。
　　见李骁讶异地看着自己，谭真默转身就走。

　　陆迁竣歉疚地向李骁解释道：“真默心情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你的外套我会让我的助理拿去干洗，如果需要什么赔偿……”
　　他朝李骁伸出手，左手手掌当中有一枚殷红的痣。
　　这枚长在他手心的朱砂痣，一直是他的粉丝们津津乐道的特征。他在公布和谭真默关系的长文中，称谭真默就是他的朱砂痣，是他想要一生捧在掌心的人，把粉丝们看得感动不已。

　　“别别别，这点小事不至于。”李骁被影帝的平易近人弄得很不好意思，忙不迭地说，“谁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没放在心上。”
　　陆迁竣见他执意不肯接受补偿，只能点头道谢：“谢谢你的理解。”
　　理解？李骁看着咖啡渍在布料上洇湿的痕迹，想起一句经典台词：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他抖了抖外套，赶紧下楼去了。还没下到一楼，就听到导演的烟嗓儿在不满地嚷嚷。
　　“……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就喜欢危言耸听。这屋子里摆放的镇物可不是玩具。真要有什么脏东西，它早就响了。”
　　李骁跑下楼梯，看到导演站在老板和前辈面前，伸手指着大厅两侧相对悬挂的一对铜钟。

　　这对铜钟也是镇物，有儆守平安和示警的作用，悬挂位置避开了房门窗户，没有气流通过，唯有阴邪怨煞等鬼气能将其撞响。
　　适才封南絮向导演说明自己怀疑酒庄里可能存有咒魇，为了安全起见，他建议剧组暂时撤离酒庄，等确定安全之后再回来。

　　导演怫然不悦，说什么也不肯答应。他笃信封藏逐算无遗策，酒庄绝对安若泰山。直到现在为止，铜钟都没有响过，更是增加了他的信心。
　　“风水镇物并非一劳永逸的万能法宝，就像人的经验和常识，随时可能被打破。”封南絮语气淡然道，“我们接受了委托，就会对客户负责到底。但你们人数众多，我们不可能每一个都看顾到。如果你们坚持留在这里，到时如果出了什么事，还请各位后果自负。”

　　导演的脸像吃了柠檬加酸梅一样皱成一团：“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是提醒。”封南絮一派斯文地说，“事先向客户讲清会发生的危险，是我们工作的必要流程。”
　　封南絮是个出身不俗的大少爷，导致他不用怎么费力，气场就压人一头。就算他有心放低姿态，也无法低人一等，是以经常被人误解。

　　他口中说“提醒”，在导演听来是“警告”。他自若的姿态，在导演看来是装腔作势。
　　“不用说了，我不可能因为你一句怀疑就让剧组停工。到现在你们也没看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会来虚张声势那一套。”导演没了耐性，冲裴锋一招手，“给他们塞个红包当是上门费，让他们走。”
　　裴锋小跑过来，先是凑到封南絮身边低声说了句“请稍等一下”，随后扶着导演的背将他拉到一旁说话。

　　伍湖见李骁提着散发咖啡香气的外套走了过来，打量他道：“出什么事了？”
　　“走路不小心撞到人了。”李骁没提刚才的小插曲，只说去找工作人员聊过伍湖交代的事。
　　询问这些事是次要的，主要是观察剧组的人身上是否带着什么。李骁通过和他们近距离接触，确认他们身上没有异常。

　　伍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咒魇诞生于凶宅，不可能是由外面带进来的邪煞引起的。而且如果不干净的东出现作祟，肯定会触动酒庄里的镇物。
　　章纹有中魇的迹象，她关于见鬼经历的描述、那种神志癫狂的异常状态，也的确很像是受到咒魇影响的情况。可如果酒庄存在咒魇，怨气会非常强烈，他们不可能没有发觉。
　　没有咒魇，人是如何中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