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空壳先生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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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湖向裴锋问清章纹房间所在的位置，和封南絮一起上楼去找她。
敲门过后，章纹的小助理给他们开了门。章纹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情绪比之前稳定了一些，正蜷缩在沙发上发呆。
见二人走了进来，章纹想要起身。封南絮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坐着休息就好。
“章小姐，能详细说一下刚才你见到鬼的情形吗？”封南絮在她对面坐下来说道。
章纹眼前闪过一张涂抹了油彩的诡异面孔，周身袭过一阵恶寒。她不自在地把头发别到耳后，纤细的手腕上露出一截红绳：“我虽然事先知道剧情、也酝酿好了情绪，可是真默把我拖进桌下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
谭真默似乎和角色完全合体了似的，感情全部爆发出来。章纹不仅身体，情绪也被完全压制，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应对。
当她试图让自己更加投入的时候，附近忽然传来轻微的怪声：嘎嘎……咔咔咔哒……
她有些疑惑，现场怎么会有这种声音，而且听起来距离她们很近。
然而左边是摄像机，右边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桌布，她什么也没看见。
就这么一分神，她结结实实挨了两巴掌，情绪也上来了。迷乱的恶意自心底亢奋地涌了出来，她抬手掐住了谭真默的脖子。
那时她依稀闻到了像是葡萄腐烂发酵的味道，那种气息无孔不入地渗入了她的躯体，在她的脑髓深处酿造出由恐惧、癫狂、愤怒混合而成的原浆。
她和谭真默化身为剧本中的人物，将强烈的爱和恨全部诉诸于肢体。章纹的脸被谭真默牢牢按住，被迫后脑勺抵着地板向后仰起。就在这时，章纹在倒转的视线中，看到一张诡异的脸匍匐在桌子另一端。
那张脸宛如悬浮在幽暗光线里的一张面具，惨白的皮肤上画着夸张冶艳的妆容，朱红色的眼影和腮红连成一片，一双没有活人气儿的眼珠子突突地瞪着。
章纹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想要跳起来。可谭真默毫无所觉，紧紧压在她身上。
“停……快停下！”章纹大叫起来，“那里有个……呜！”
谭真默的拳头砸中了她的下巴，她感到牙齿嵌入了舌尖，强烈的剧痛令她涕泪喷涌。可她顾不上疼。
咔哒哒——怪声再度响起，那张脸爬了过来。
章纹几欲发疯。然而导演没有喊停，谭真默的手仍像钳子一样死死压按着她的脸颊。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在只有自己和这个恐怖女人的地狱里，死寂的空气中只能听见那咔哒怪响朝自己逼近。
她眼睁睁看着女人爬到自己视线正上方，突然，那张脸咔的一声从中间一分为二，宛如昆虫的翅膀般朝两侧张开。
那团令人作呕的模糊血肉中，黑色的细密幽影在里面疯狂蠕动……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直到封先生出手，我才恢复清醒。”章纹心猿意马地揉着手腕上的红绳，说到这里，她看向封南絮道了声谢。
封南絮不置一词地盯着章纹，弄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伍湖开口说：“冒昧问一下，章小姐最近身体是否有不适之处？”
章纹迟疑片刻道：“就是经常做噩梦睡不好。应该是受到这座酒庄的影响吧，其他人不也又是鬼压床，又是听到怪声吗。”
伍湖笑了一下：“但章小姐的情况，是在来酒庄之前就开始了吧？而且除了睡不好，你应该还有其他症状。譬如畏寒、双腿无力、双膝发软之类。”
章纹抿着嘴角，下意识抻了抻衣袖：“没……”
不等她说完，她的小助理脱口而出：“这也能看出来吗！从上个月末开始，纹姐就睡不踏实，有时候夜里还会惊醒大哭。她的腿……”
说到这里，小助理发现章纹瞪着自己，赶紧默默把脸埋了下去。
伍湖温和地说：“章小姐，我只是想提醒一下，你知道你所做的这件事的危险性吧？”
章纹的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生硬起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休息了，等会还要拍下一场戏。”
她一副要送客的姿态，不想再聊下去了。
伍湖还想说什么，封南絮直接起身道：“看来章小姐自有办法解决鬼仔堕的反噬，那我们就不打扰了。”
章纹没想到封南絮说话这么直接，更没想到他说完就走。她脸色顿时变了，刷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那个……那个……”
“鬼仔堕吗？”封南絮见她似乎很忌讳提起这个词儿，偏偏加重了字音。
章纹结结巴巴道：“是……我是养了小鬼，但在这个圈子里，这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
“养小鬼常见，但鬼仔堕不常见。一旦有所差池，反噬的时候会非常恐怖。”封南絮冷淡地笑了一下，“不过这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还要处理酒庄的事，告辞。”
“等一下！”章纹很后悔没有在伍湖提醒自己的时候好好说话，现在换了个脾气差的主，光是被封南絮看一眼，她都后脑勺发凉。
她欲哭无泪地将他们拦住，随后使了个眼色让助理先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三人，章纹拉起袖子，将手腕上的红绳完整地露出来。红绳上坠着一截炭黑色的坠子，常人看不出是什么，但封南絮和伍湖知道那是多么邪恶之物。
她低声说：“二位没看错，我是用了鬼仔堕。可我一直按照要求供奉照顾它，最近却不知怎么，它每天夜里都折磨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求求你们帮帮我。”
鬼仔堕在养小鬼当中，属于较为特殊的一种，价格不是一般昂贵，需要取胎死腹中的婴儿制成干尸，经由法师用特殊方法加以念咒七七四十九天，将其不断缩小，直到可以佩戴在身上随身携带。
供养者必须每晚子时以中指的血来供养它，四十九天内不可中断，如此才能建立感应，然后就可以要求小鬼帮自己做事。
鬼仔堕能力很强，只要平日得到悉心照顾供奉，就能辅助供养者的事业，并在供养者遭遇危险的时候做出提醒。而且它能体察供养者的心事情绪，如果有人惹到了供养者，小鬼就会报复对方。
章纹以前是个十八线小演员，不管在哪方面下尽功夫，最后的结果总是失望。机缘巧合之下，她听说了鬼仔堕这东西。
她受够了在底层默默无闻的日子，狠了狠心借了一大笔钱，按照别人说的方法搞来一个养着。自那之后她真的时来运转，机遇、资源接踵而来，名气、身价接连上涨，再也不用到处看人脸色低声下气了。
她很爱惜供养的小鬼，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以前一直相安无事，可是近来不知怎么惹到这小鬼了，每到夜里，她都能听到凄厉的啼哭声。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对小鬼疏于照料，于是加倍精心供奉。可小鬼并没有停止对她的折磨，她身上甚至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淤痕。
说到这里，章纹撩起裙角，露出的一截小腿上，有几个很小的乌青手印，好像有个小孩扒在她腿上往上爬似的。
封南絮淡淡地说：“章小姐，你知道这是伤天害理的邪术吗？小鬼的要求会与日俱增，没有餍足。没有供奉者不会遭到反噬，只不过是或迟或早的区别。”
虽然封南絮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只是陈述事实，可章纹却觉得受到了轻视。
她克制不住地说：“养小鬼的不止我一个，大家都这么干，我为什么不能？你知道一个没钱没背景的人想在这个圈子里出人头地有多难吗？”
封南絮还是那个无所谓的调调：“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章纹：“……”
遇上封南絮这种软硬不吃、雷打不动的人，基本说什么都不好使。
章纹是会看眼色的，立刻转向好说话的那位：“伍先生，求你帮我看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安抚这孩子。”
伍湖：“鬼仔堕忠心护主，只要每日尽心供奉，通常不会这么快出问题。不过这种小鬼非常计较一件事——供奉者对它的承诺，必须履行实现。否则拖得越久，他越是不满，会向供奉者进行报复。”
他观察着章纹的神色变化说：“章小姐是不是答应了小鬼什么事没做到？”
“答应它的事……”章纹愣了愣，忽然瞪大眼眸，“难道是……”
她没了下文，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看起来是不能说出口的事。
伍湖很有耐心地提醒道：“如果章小姐能履行承诺，小鬼会暂时得到安抚。否则每拖一天，它就要闹一天。等那些手印爬到你的胸腹，你会出现性命之忧。但即使这次答应它的事能够实现，以后还会再度出现类似的状况，总有一天你会无法满足它。小鬼难送，最好的办法，是请法力高深的大师做法事，让它得以超度为安。”
“我……”章纹面色铁青地说，“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封南絮哑然失笑。
到了这种地步，章纹似乎还舍不得送走小鬼，舍不得她通过小鬼得到的名利。真不知该说人和小鬼，哪个更贪得无厌。
见伍湖又要悲天悯人地劝说不要命的主，封南絮率先开口对他说：“先给章小姐一些时间。我有话跟你说。”
伍湖瞥了眼封南絮，没再多说，和他一起走向房门。
到了门口，伍湖转头问了一句：“章小姐，当初你是从什么人那里得知这种方法的？”
章纹有些恍惚，随口道：“圈子里的一个朋友。”
伍湖轻轻颔首，关门离开了，随即发现封南絮脚步匆匆走向楼梯。他追上去问：“怎么了这么急？”
封南絮神情凛肃道：“我怀疑剧组在拍上一场戏的时候，所有人都中魇了。只是章纹有鬼仔堕护身，她的反应才会比其他人明显。这是小鬼对危险的警示。”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空壳先生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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