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离职后老板说他命里缺我》酩酊醉

10、空壳先生05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长桌。因为之前两人的激情演出，桌布被拽掉了一半。被遮挡的那一半看不见，谁也不敢上前查看。
　　伍湖走过去掀起桌布，桌下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
　　导演面色不悦：“刚才拍摄的时候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场，你是不是看错了？”

　　章纹错愕不已，瞪着空荡荡的桌下说：“真、真的有个恐怖的铝人……”
　　大概是觉得章纹大舌头说话不清很好笑，谭真默发出一串轻笑。见其他人纷纷用异样的眼神看向自己，她微微歪着头说：“哪来的鬼啊，我可什么都没看见。你是看到人偶产生了幻觉吧。”
　　听她这么说，封南絮留意到拍摄现场摆放着几个人偶，几乎和真人无差。

　　那种有着惟妙惟肖的外壳、表情下面空无一物的东西，看着叫人不大舒服。
　　“不是人偶。”章纹的语气透着不确定，“那个女人是人……不对，是鬼……”
　　“你确定？”谭真默嘴角挂着浅笑，说不上是亲切还是嘲讽，“那个鬼，是你见过的人吗？”
　　章纹忍着恐惧回忆了一下：“没有，那张脸……我没见过。”

　　谭真默慢悠悠地说：“我还以为是你害了什么人，死者的冤魂来索命了。不然怎么会只有你能看到。”
　　她的笑容像廉价劣质巧克力一样甜到腻歪。章纹脸色发青，眼中隐忍着怒意。
　　导演和谭真默一样，都不相信有鬼，还特意看了刚才拍的那场戏，长桌下只有两位女演员在无声缠斗。镜头里的章纹起初很弱势，后来也找到了感觉，情绪激烈起来。

　　画面从头到尾都很正常，导演不屑一顾道：“开机到现在，这是你们第一次拍出让人满意的镜头。要是真有鬼，我就请她来给你们做现场指导。”
　　章纹失魂落魄地看着播放的画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不是幻觉。”这时封南絮开口道，“章小姐刚才的状态，是受到某种鬼气影响所致。我需要和章小姐单独谈一谈。还有其他人，我的同事会向你们了解相关情况，希望各位配合。”

　　听到封南絮的话，不安的议论声一下变大了。导演顿时拉长了脸。
　　当初裴锋啰嗦说要找人过来看看，当是给心神不宁的人吃个定心丸，导演才没管他。现在竟然要耽误拍戏，那他可不会答应。
　　“我在这住了六天，什么也没看见，少给我扯什么鬼不鬼的。你知道我们时间有多紧张吗！这酒庄的风水是封藏逐大师设计的，二十多年来从没出过事，怎么你们一来就风也不对水也不好了？”

　　他把“封藏逐”三个字音咬得铿锵有力，仿佛单单叫出这个名字，邪魔鬼怪就会退避三舍。
　　封南絮嘴角勾起一抹赏心悦目的浅笑：“风水形势可以干预改进，但需要配合气运命理、盛衰形式顺势而为。封藏逐却能夺天地造化、侵气理玄机，用高超手段行不可为之事。他最擅长的是‘无中生有’，这在风水界是禁忌，却也是大部分人根本做不到的。经他指点过风水的宅邸，格局气场自然不会差。”

　　导演的脸舒展了些，心说这小子倒是比看着懂行。
　　不料封南絮话锋一转：“但只顾眼前利益，强改风水和运势，定然会产生弊端。封藏逐能利用多处凶险形势互相克制，以造出平衡气象，可无论哪一处稍有差池变动，就可能引发整个格局扭转变化，接下来房舍的风水可不是归于平淡那么简单，说不定祥宅变凶宅，阳宅变阴宅。”

　　导演过往听到的都是对封藏逐的赞誉，头一回听到有人敢这么说。
　　他面露轻蔑地打量封南絮，纵然他这双眼睛在娱乐圈里阅遍花花草草，也还是觉得此人长了一张过分惹眼的脸。不苟言笑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刚才笑起来眼睛一弯，一身桃花的劲儿看着就不靠谱。想给自己抬身价也不能口出狂言贬低大师级的老前辈吧？
　　——我看你是把“狂妄”当墨水，不知道“谦虚”俩字儿咋写！

　　导演抻着嘴角冷笑着说：“封藏逐先生在二十年前的‘风水之鏖’中独占鳌头的时候，你小学还没毕业吧？年纪轻轻说话这么狂，小心传出去被你们业界的人笑死。”
　　封南絮不惊不怒，笑意从容道：“风水之鏖已是旧闻，封藏逐的虚名也已过时，我劝阁下不要对他过分迷信。”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导演眼睛不大，瞪起来如同两把小刀，蓄着三寸狠劲儿。
　　眼看他火越来越大，陆迁竣上前说：“朱导，我干爸其实是南……”
　　话未说完，陆迁竣莫名打了个冷颤，瞥眼瞧见封南絮笑里藏刀的目光，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是啥？”导演两只眼睛凶横地吊了起来。

　　“是当之无愧的风水大师，我们这些后辈对他十分敬仰。”伍湖适时开口道，“朱导稍安勿躁，大家目的一致，都是为了确保没人会在酒庄里遭遇危及人身安全的情况，没必要为此伤了和气。”
　　他用爽朗亲和的笑容让导演降了火气，把话说得很圆滑。

　　“朱导听过‘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吧。风水不是固定不变的，气候、地貌的变化甚至是人的气场，都会对风水产生影响。况且建筑年头长了，难免会积生阴气。眼下是一年中阴气最重的腊月，今天又是六阴之极。所谓大雪初候，鹖旦不鸣，鬼伴阴气而来。就算过去从没发生过闹鬼事件，也不见得现在一定没事。”
　　鹖旦是阳鸟，感六阴之极而不鸣，说的是大雪节气初候的五天之中，阴气达到了鼎盛。

　　住在阴气重的房子里，轻则影响生理和心理健康，重则影响运势，伤情破财，甚至有血光之灾。而在鹖旦不鸣的这几天里，阴气会变得更强，引来鬼客临门。
　　古时宫廷每到此时，会举行隆重的傩仪，并在四个方位进行磔禳也就是献祭祈祷。民间也有乡傩，可谓举国上下的大事。

　　伍湖不疾不徐的语速和低沉和煦的嗓音，像一杯恰到好处的温水，缓缓流进导演的耳朵。导演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说起话来还挺高深莫测，他将信将疑地问：“你们看出什么了？”
　　伍湖笑容温润：“朱导别急，我们没看过酒窖。等全部检查完毕，我们会根据情况提供相应的对策。你尽可以放心，不管是宅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我们都会谨慎处理，我们也不想坏了自己的口碑。”

　　眼看朱导的态度逐渐松动，李骁嘴角直抽抽。伍湖的话听着是很靠谱，可他压根没说酒庄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现在是阴气最重的节气没错，酒庄也的确积存了一点阴气，但不足以引起祸害，只要做个大扫除就行，顶多在家里或者去庙里拜拜。

　　都怪伍湖长了张英俊端正、人畜无害的脸，总是笑得令人如沐春风，不论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信度都能拔高好几层。李骁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正直，没想到这个浓眉大眼的这么会忽悠。
　　陆迁竣也配合着说：“朱导，现在章纹的状态也没法继续工作，不如让大家休息一会吧。”
　　章纹一身狼狈，神情恍惚，确实需要调整一下情绪。

　　导演斜睨陆迁竣，阴阳怪气地说：“投资人都发话了，你们就歇着吧。”
　　他沉着脸走开了，嘴里嘟囔着“我看你们能查出啥”。
　　众人暂时散了，留在大厅的人不多。封南絮的目光轻轻瞥向伍湖，眼中带着某种若有似无的暗示。
　　伍湖与他视线相对，适才诚恳正经的表情撕开一条缝，露出一抹狡黠。

　　李骁的眉毛拧得一高一低，满心困惑纠结。这两人之前还唇枪舌战，现在却挤眉弄眼，似乎有什么猫腻，可他一点都看不透。
　　难不成，和老板“眉来眼去”也是他以后要学习掌握的技巧？
　　这时伍湖看向李骁说：“去问问剧组的人，他们最近是否去过凶宅、墓地、发生过事故的地点，或遭遇过一些怪异、灵异事件。”

　　李骁赶紧收起心思，点头答应着走了。
　　章纹在助理的陪同下回房间去处理伤口了，伍湖正想说是不是现在去找她，发现封南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伍湖从口袋里掏出一管银色的手套专用清洗剂递给他：“在想什么？”
　　封南絮接过来，出神地说：“我刚才对章小姐使用的，是祓魇咒。”

　　伍湖有些意外：“你是说她中魇了？”
　　中魇指的是人在生出咒魇的凶宅中，虽然没有被吞噬进入鬼域，但受到怨气侵袭污染而神志混乱的状况。中魇不同于中邪，不会单单只影响一个人。当时章纹身边那么多人，不应该只有她自己中魇。

　　“她的表现不是很明显，我暂时无法确定。”封南絮清理了手套上沾血的部分，很自然地把小银管交回给伍湖，“而且她身上还有一股阴气。你察觉到她的异状了吗？”
　　以后这东西你该自己带在身上了——伍湖本想这么说，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塞进兜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各种鬼气都很迟钝。况且你也说了，她的状况不是很明显，我更不可能发现了。”
　　封南絮挑了挑眉：“那你为什么抱着她不放？”

　　这问题拐弯拐得有点大，伍湖失笑道：“是她抱着我不放，我总不能推开她吧。”
　　封南絮想也不想地说：“为什么不能。”
　　伍湖不想争辩，转移话题说：“你是怎么发现章纹状态不对的？”
　　封南絮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伍湖衬衫上碍眼的水渍血印：“我从没听过这么难听的哭声。”
　　伍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