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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07 ...

  •   第二天一早,吴翠英直接跟着沈瑰一起去了学校,妈妈放下了狠话,如果她坚持学音乐,她就会直接帮她办退学。
      沈瑰觉得,她妈妈做下的决定,狠起来连六亲都不认。听说妈妈当初决定嫁给爸爸,家里没有同意,是妈妈孤注一掷地和爸爸私奔。就算后来感情破裂,生活艰难,妈妈都没有去求过娘家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和娘家人联系过。

      沈瑰的性格随了她妈,一旦认定的事情,千头驴都拉不回来。于是,两个人就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闹了起来。准确地说是沈妈妈单方面闹腾,沈瑰为了自己在学校里的正面影响,低头任凭妈妈责备,一言不发,当然,也没有妥协的意思。

      吴翠英气急败坏,唾沫横飞:“退学!现在就退学!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到头来还要去学音乐!那我还供个屁啊我!我还不如养条狗来得欢心!早点退学打工去!”
      “自从跟了你爸,我没有一天好日子!天天风里雨里捯饬那几亩地,靠天吃饭拿着那么一点点钱,供你姐妹俩上学!还要养那老不死的!”
      “搬到这里,我以为你能明白我的苦楚,好好念书,将来好好赚钱,让我也享几天福!没想到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现在还要去走你爸的老路去学什么狗屁音乐!妈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折磨我!!”

      办公室的老师都来好言相劝,连一开始不同意她学音乐的冯老师都说沈瑰就算学音乐将来也一定会有一个光辉前途。
      现在正值早读,有些没有老师看管的班级,学生都闻声趴在阳台上看热闹。

      妈妈的火烧到了极致,可沈瑰的态度依旧如同冰川,她没有顶一句嘴,直到妈妈消气了,疲惫不堪地坐在椅子上,沈瑰才开口。
      “你唯一做错的,就是让姐姐进了监狱。”

      在吴翠英又一次要爆发的时候,冯老师赶紧上前阻拦,“沈太太,这里是学校。如果您真的要沈瑰退学,我们也拦不住,但是您看,眼下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至少让她完成这个学期的学习,有始有终地结束好吗?”

      吴女士气也撒了,力气也用完了,冯老师给了一个台阶,她也不好不给面子,这场闹剧,就这样潦草收场了。

      *
      一直到期末考试的一段时间内,沈瑰一直在和妈妈冷战,谁也不愿妥协。

      在期末考试前一天,九点半走读生放学的时候,沈瑰发现,苏砚偷偷趁乱出了校门。
      苏砚平时很乖,她绝对不可能违反校纪校规偷跑出学校。沈瑰提前把陈微渺打发走,并警告他绝不可以跟踪,然后上前拦住了苏砚。
      “苏砚。”沈瑰喊她。
      苏砚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是沈瑰,才放下心来,“沈瑰,你怎么在这里。”
      沈瑰跟上她,“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出校门了?”
      苏砚有些吞吐,但向来把沈瑰当知己,最后说了实话,“是……是张子舰约我出来的。”
      沈瑰:“他约你?他不也是寄宿生吗,怎么会在外面约你?你们……”
      苏砚低着头,“我本来不想来的,可我怕我放不下。”

      沈瑰想劝苏砚别去见他,可看着苏砚那么悲伤,她总不忍心。
      她想起那个晚上,姐姐躲在被子里哭,因为怕吵醒她,姐姐哭得很小声。
      她记得,那个时候她和姐姐的关系不太好,应该说关系就从来没有好过。妈妈不喜欢姐姐,因为姐姐总向着爸爸,而她不喜欢姐姐,因为她喜欢妈妈。虽然现在看起来这种关系很复杂很难以理解,但是当年的她们都年幼,一切全凭喜恶,看不透孰是孰非。
      她知道姐姐很难过,但她却偏偏冷嘲热讽了一句,“顾林羽有什么好的,为了他让妈妈这么生气,你就是活该。”
      姐姐当时没有说话。

      沈瑰最后决定陪她去约会地点,或许她对苏砚的感觉,是一种对姐姐的愧歉吧。
      那个地方很偏僻,不知道那个张子航要搞什么鬼。沈瑰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三个男人,他们的目标是苏砚,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冲苏砚而去。
      沈瑰张开双臂,如同母鸡护小鸡的样子,她毫不示弱地问:“你们是谁!”
      三个男人都是成年人,满身满背满胳膊的纹身。带头男人身量很高,手臂线条流畅,露出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臂膀,嘴里叼着烟,嘴角一歪,笑眯眯地说:“小姑娘,你胆子不小,把我小师妹欺负成那样,我让你尝尝苦头,不算过分吧。”
      沈瑰依旧护着苏砚,视线微仰,“你早就料到我会跟过来?”
      苏砚发现了沈瑰声音中的一丝颤抖,很克制,如果不是她太了解沈瑰,或许真的会被她的表面欺骗。
      纹身男走向前,扭了扭脖子和手指关节,发出嘎达嘎达的声音,“你不来,没关系,揍你身边的那个也一样,毕竟她才是罪魁祸首。”

      沈瑰侧头小声对苏砚说:“你快跑,去人多的地方借手机,打电话报警。”
      苏砚的眼泪直掉,“不,你一个人,不行……”
      沈瑰声音一怒,“你在这难道就行了吗!”

      苏砚一跑,其中一个比较小个的男人就动手了。
      男人右拳直奔脸而来,沈瑰迅速头向右一歪,然后向左迅速转身绕到那个男人的右侧。
      那个男人见一拳打空,赶紧手往回勾,向沈瑰脖颈处搂去。沈瑰见状身形一矮并迅速用左脚向那个男人的左膝窝踢去,随后迅速用左手控制住男人甩过来的右手,然后右手按住男人的头向自己顶过去的右腿膝盖撞去。
      男人一声闷哼,沈瑰松开手,那个男人失去意识的脸朝地面倒去。

      带头的男人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这小姑娘还挺厉害,以前学过?”
      沈瑰呸了一声,“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身边另外一个男人准备上手了,被带头的一拦,带头的男人欣赏着沈瑰,“看你的样子像是同道之人啊,干嘛去学校那种憋屈的地方装孙子啊,以后跟我混好了。”
      身边的手下说:“大师兄,干嘛和她废话,她可是小师妹的仇人!”

      说完,趁其不备,男人一脚踹向沈瑰的腹部,沈瑰一个踉跄,捂住腹部跌坐地上,
      带头的男人装作很心疼地啧啧啧几声,诡谲一笑,“吓唬吓唬就好,别打死了。”

      随即这个男人直接用手掐住沈瑰的脖子将沈瑰直接拎了起来,沈瑰忍住腹部疼痛双手抓住男人的右手,极力想要挣脱,没想到该男子力气甚大,根本挣脱不开,情急之中沈瑰奋力向男人的裆部踢去。
      男子负痛松手,沈瑰随即便摔向地面,双手撑着膝盖虚弱的喘着粗气。男子捂住裆部,极为恼怒,对着沈瑰的下巴就是一拳,沈瑰随即嘴角流血,仰面向后摔去。

      “嘀嘟嘀嘟滴嘟滴嘟……”远处传来警笛。
      带头的立刻正经起来,“行了,闹出人命来让师父知道就不好了,撤!”
      沈瑰这才可以吸一大口气,摔坐在地上,口角鲜血直流,视线模糊,隐约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
      “小妮子,哥很欣赏你,记住了,哥叫蒋毅临,蒋媛的大师兄。要是哪天你厌倦了,随时可以来投奔我。”
      随后,沈瑰就彻底昏过去了。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至于那人最后说了句什么,她早就不记得了。
      周围很暗,闻这气味应该是医院。腹部特别疼,比当时挨揍的时候还要疼好几倍,脖子也很疼,但是没有当初那么火辣辣,好像还涂了一些清凉的药物。
      她勉强地坐起来,发现床角扶着一颗脑袋,她一动,脑袋被惊醒了。
      “闺女,醒了?还疼不疼啊。”吴翠英心疼地看着她。
      她和妈妈已经冷战一个礼拜了,谁也没和谁说过一句话。

      她摇了摇头,吴女士两行清泪落下,满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都是妈的错,都是妈的错,妈不该让姐姐替你坐牢,妈不该让你这么痛苦这么愧疚。你和小玫都是妈的女儿,妈不该这么自私这么偏心。”
      “妈答应你,妈答应你去学音乐,你能原谅妈妈吗?”

      沈瑰的脖子很疼,她说不出话来。可能是潜意识里她不想说话,她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她原谅妈妈,谁来原谅她呢。

      第二天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傍晚的时候,苏砚带着考卷来医院看她。
      沈瑰打趣她,“你真是我的好朋友,来医院看我还不忘带点‘礼物’。”
      苏砚坐在她身边,两眼含泪,“都这样了还能开玩笑。”
      苏砚和她说了学校关于这件事的处理,一边说,一边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沈瑰拉着她的手安慰她,“是我受伤诶,怎么你哭得跟林黛玉似的。”
      苏砚紧紧地拉着她的手,“沈瑰,谢谢你,我真的……很没用。”
      沈瑰:“谢什么啊,要说谢,应该是我谢你,我妈妈同意我学音乐了,”她晃了晃脖子上的伤,自豪地说:“我这算是因祸得福吧,你说我是不是得好好谢谢你啊。”
      苏砚问:“你妈妈为什么那么不愿意你学音乐?”

      沈瑰的笑脸顿时绷住,脸色变得很难看,拉着苏砚的手也渐渐松了,有些魂不守舍。
      “对不起,”苏砚意识到自己触及了沈瑰的底线,“我不该问你的私事,对不起。”
      沈瑰回过神,摇了摇头,勉强笑着说:“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你什么都和我说,我不该瞒着你。但这件事,我只会告诉你一个人,你是我的朋友,更像是我的妹妹。”
      苏砚起身,坐在她的床边,抱着她,抚摸着沈瑰的头发,“沈瑰,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苏砚很信任她,她也该让苏砚知道,她信任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沈爸爸失业那年,沈瑰和姐姐沈玫才七岁,正是吃穿用度都是要花钱的时候,还好沈爸爸祖上给他留了十几亩玫瑰花田,靠每年卖出去玫瑰花得来的钱,省吃俭用的话,一家四口还算凑合。
      可自从沈瑰十岁那年,郁郁多年的爸爸终于撑不住了,医生说他得了精神分裂症,需要长期服药。可是爸爸一吃药,就没有灵感,身为一个为音乐而生的人来说,没有灵感创作音乐就如同行尸走肉,他开始偷偷不吃药。一旦不吃药,他就会发病,脾气很暴躁,常常怀疑妈妈和她家玫瑰园大金主李师傅有奸情,只要妈妈否认,他就会拳脚相向。
      吴翠英最早时对沈父沈益财虽有埋怨,但不至于到怨恨的地步,在被打的时候,她从不反抗。可是吴女士这个人其实很倔强很要强,因为这事,大金主李师傅为了避嫌,再也不买她家的玫瑰花了,生活一下子潦倒,吴翠英也彻底崩溃了。
      李师傅走了,在爸爸眼里,还有张师傅、方师傅……好像全世界都在给他戴绿帽子。妈妈开始怨恨爸爸,砸掉了家里的所有乐器,不允许沈瑰和姐姐去亲近爸爸,也不许再碰音乐。但姐姐是好脾气,她喜欢音乐,也喜欢爸爸,她发现只要拉大提琴,爸爸的心情就会好一点,她常常背着妈妈偷偷给爸爸拉琴。

      沈瑰告诉苏砚:“那个时候的我,只要发现姐姐去给爸爸拉琴,我就会偷偷向妈妈打小报告。”
      苏砚很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瑰自嘲轻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也很憎恨爸爸吧。”

      生活也就这样,就算日子再艰苦,家庭再不和,街坊邻里再避远,生活也要一天天过去。
      “高一那年寒假,我和姐姐帮妈妈清理完玫瑰园的大棚后回家,看见爸爸又开始打妈妈。看到妈妈在爸爸的殴打下蜷缩的身体,我特别难过,我难过一分,就对爸爸的怨恨多一分。那个晚上,我对爸爸的怨恨竟然达到了极致。”

      “于是,我一刀捅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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