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人间瑰宝》芝士泡泡糖

6、Chapter06

　　九点半，走读生放学，沈瑰和陈微渺并排出门。
　　走了一段路，陈微渺突然说：“不对啊，就算我俩真有什么事，冯老师也不会大张旗鼓地找我们谈话的。”
　　沈瑰也早意识到这一点，她刚到这个学校时，被陈微渺戏弄得摔在地上，班主任也只是笑笑而过，再加上她平时表现优异成绩卓越，谈恋爱这种小事老师根本不会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叫家长。
　　突然，她想到一个人，“有人举报。”
　　“谁？”
　　“蒋媛。”
　　“你怎么知道？”
　　“除了她，我没得罪过谁。”

　　陈微渺想了想，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沈瑰很惊讶，这个人居然帮着外人不帮她，“为什么？”
　　陈微渺思路清晰地分析，“如果是蒋媛，冯老师根本不必要找我们谈话，她可以光明正大地袒护你，因为蒋媛不是我们班的，自己班主任袒护自己班的学生是理所当然。”
　　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会是谁？”
　　陈微渺：“冯老师在走廊和我们谈话，一方面是想教育我们，打探这件事的虚实，另一方面……她想让举报的人看到，她对自己班的同学是一视同仁的，并不会因为你成绩优异而不理会举报的人。”

　　沈瑰愣了愣，眼前这家伙……有时候看事情还是相当理智的。
　　“你《柯南》看多了吧！”沈瑰一边笑一边转身走，不理他。
　　陈微渺追上她，继续开始他想当然的柯南式分析：“再说了，蒋媛那种人，她根本不屑用这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对付你，更不会甘心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挠你一下。”
　　沈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厉害嘛陈小小侦探。”
　　陈微渺皱眉，“陈小小？什么梗……”
　　沈瑰一字一字地读:“陈——微——渺‘微’和‘渺’都是‘小’的意思。”
　　陈微渺打断她的嘲笑，不服，“陈小小多没气势啊，也不符合我猛男的形象，你应该叫我‘陈巨巨’！”
　　沈瑰憋着笑:“陈巨巨同学，请多指教！”

　　*

　　事实证明，陈微渺的推断是有一定道理的，这种无聊的把戏至少不符合蒋媛的性格。

　　陈妈妈被陈微渺带来了，沈瑰却没有告诉她妈妈老师喊家长的事情。
　　办公室里只有冯老师、陈微渺、沈瑰以及陈母赵莱茵。
　　赵女士很年轻，穿衣打扮也十分洋气，一看就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嫁人后是佣人服侍的阔太太。人和人就是不平等的，沈瑰和她妈妈从小吃了多少苦，她妈妈为了她受了多少折磨，这辈子她也无法忘记。
　　班主任问她：“你家长怎么没有来？”
　　沈瑰有一种超乎寻常的理所当然感：“我的人生我决定，我妈不能代表我。老师，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和我说。”
　　赵女士特意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倔强语气有些好奇，又似乎有些佩服。

　　班主任早已清楚沈瑰的脾性，只好先转向陈微渺：“陈太太，您知道陈微渺选择物生并兼修音乐吗？”
　　田瑛中学不是艺术高中，高二分科时，除了美术有纯艺术班意外，其它艺术——如传媒、音乐、体育等——都没有专门划分班级，这些艺术生被分配在各个文理科班级，和他们一起上文化课，除了需要课外时间训练特长准备艺考外，学习和高考科目与普通学生无异。
　　赵女士有些吃惊，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决定艺考了？”
　　显然，她不知道。沈瑰在心里笑了一下，不愧是陈微渺。
　　陈微渺无所谓地说：“是啊，昨天刚决定的。”
　　做这个决定就跟闹着玩似的。
　　赵女士兴奋着脸对班主任说：“我家都支持他学音乐，其实不管他选择什么路，我跟他爸都会支持，毕竟就这么一个宝贝，只要他开心，比什么都重要。老师您觉得呢？”
　　话已至此，班主任不好再说什么，她本来想劝陈微渺选文科，将来争取一个文科状元给学校长脸呢，可是现在跟陈太太的思想一比，简直低俗。

　　为了缓和尴尬，班主任将矛头指向沈瑰，“你呢，已经决定选择物生了？”
　　沈瑰点头：“我决定了，而且我还决定和陈微渺一样，兼修音乐，准备艺考。”

　　“什么！”班主任有些动气了，“你们……陈太太你看！学委举报他们谈恋爱我一开始还不相信，你看看现在……”
　　赵女士又是一副吃惊脸，但能看出，她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还有一丝……惊喜？
　　“渺渺，你谈恋爱啦？——和这个女生？”陈太太侧头上下打量沈瑰。
　　沈瑰不慌不忙地解释：“这件事我已经说过了，我和陈微渺是清白的，全年级那么多人，肯定不止我们两个兼修艺术。我再说一遍，我和陈微渺，我们没有谈恋爱，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

　　这句话影响最大的陈微渺，毕竟他以前从来没有被沈瑰正式承认为好朋友。其实，这个时候的陈微渺，对待感情还十分生涩，对于沈瑰一句“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就已经可以满足老半天了。

　　小家长会结束后，班主任可能也认命了，不再揪着他们两个的选科问题不放。而沈瑰也知道了举报的人就是班里的学委，问了林西路才知道学委的名字叫刘倩怡，去年的元旦晚会，和陈微渺同台演出，她弹奏钢琴，陈微渺拉大提琴，琴瑟和鸣，郎才女貌，一度成为佳话。刘倩怡为什么要举报她，就算不问，也已经一清二楚了。

　　这天放学，陈微渺是赵女士开车来接的，陈微渺说，他妈邀请她一起吃个夜宵。她本想拒绝的，可是赵女士太过热情，车子直接开到了她的跟前，她只好上车。
　　车上，她和陈微渺坐在后面，陈微渺小声问她：“你为什么选艺术？不会是因为我吧？”
　　沈瑰瞪他，“做梦。”
　　“哎，”陈微渺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也是，你沈瑰这么有主见，怎么可能会因为我。”

　　赵女士开口和沈瑰搭话，而陈微渺就全程笑嘻嘻地看笑话。
　　“你叫沈瑰吧？”
　　沈瑰回答：“是。”
　　“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听渺渺说，你是高一下学期转学过来的吧。”
　　“对。”
　　“你也学大提琴？”
　　沈瑰顿了一下，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搅在一起，“会一点点。”
　　为啥这么紧张……
　　咳咳！不不不！
　　不紧张……
　　“听渺渺说，你的成绩很棒呀。”
　　陈微渺你到底跟你妈说了多少！
　　“额，还行。”
　　赵女士看看后视镜，“你很紧张？”
　　沈瑰和她对视：“没有。”
　　赵女士和煦地笑着：“没关系，我和渺渺他爸都很开明，孩子早恋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沈瑰黄莲树下坐，有苦说不出，“阿姨，我们真没有……”

　　一顿饭下来，沈瑰看出，赵女士的确是个很开明的母亲，和她聊天的态度也不是家长的口吻，更像是朋友。她们聊了一些学习，一些关于艺考，还有一些陈微渺小时候的趣事，但唯独没有问起关于她的过去，想来陈微渺应该已经和她妈妈说了关于她的事情，虽然陈微渺自己都不知道她以前的事情，但他清楚，那是一段讳莫如深、不可提及的过去。

　　到家后，时间就有些晚了。
　　沈瑰蹑手蹑脚地开门，一进门，就看见妈妈端坐在客厅。以前妈妈这个样子，是知道姐姐早恋的那个晚上，那天姐姐被她叫去谈了很久，回到房间的时候，姐姐哭了一个夜晚。之后妈妈对姐姐的态度越来越疏远，除了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外，这件事也严重影响了姐姐和妈妈的关系。
　　妈妈对孩子早恋，十分严厉。
　　“妈，你怎么了？”
　　吴翠英冷冷一声，“怎么这么晚才会来。”
　　沈瑰坐到沙发上，“同学请我吃饭，所以晚了，我应该发过短信给你。”
　　“哪个同学。”
　　“说了你也不认识。”
　　吴翠英挨近沈瑰，“闺女，你的班主任打电话说，你在学校谈恋爱了，是不是？”
　　沈瑰拉着脸，“妈，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不会相信我。”
　　吴翠英苦口婆心，“好，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但是你的班主任说，你要学音乐是不是？”
　　“是。”
　　吴翠英一下子站起来，声音拔高：“我绝对不同意！你要学音乐，除非先杀了我！！”
　　“妈！”沈瑰的声音也提高了，“你不要再逼我，我已经决定了。”

　　吴翠英在客厅来回走，不一会，双眼含泪，“沈瑰，你爸就是个学音乐的，他是什么德行，你不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戳我的痛！”
　　沈瑰站起来，往自己的房间里走去，“我就是要替他改变命运。妈，就算你不相信我，你也应该相信姐姐，她会是一个很有天赋的音乐家。”
　　说完，她反手锁了房门。留下吴翠英一人。

　　她的爸爸，曾经是当地有名的交响乐团的大提琴手，她和姐姐从小就耳濡目染，跟爸爸一起学习大提琴，那时候的日子，虽然不富裕，却相当幸福。后来，交响乐团经费不足，逐渐萧条，也得不到当地那个小地方人的赏识，最终被迫解散。爸爸就此失业，自诩不凡的爸爸不愿意放弃音乐梦，更不愿意从事其它行业，整日借酒消愁，最后得了精神病，总怀疑妈妈出轨，有时甚至家暴。

　　妈妈恨透了爸爸，更恨音乐，连带一直和爸爸亲近的姐姐一并憎恶了。
　　从此，她和姐姐就再也没有碰过大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