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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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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赤司和将军的判断可能是正确的。
黑子回到水宫调试装置的时候想到，地磁极的偏转现象似乎在帝国中早有研究。自小行星撞击地球以来，地壳运动愈发剧烈，地外磁场也受到破坏，有学者由此大胆推测地磁极也会随之产生或大或小的变动。当时舰队技术部门的高层还专门讨论过这件事，只是黑子离开月球太久，一时间竟也没想起来。
夜明珠柔和的光华倾斜下来，黑子看着指间的转换装置。这东西外壳已经被他拆掉，露出里面精巧的磁力结构。“幸好找到了校准工具……”
赤司坐在珊瑚宝座上翻阅贝书，不时看他一眼。黑子专注认真的神情极其迷人，赤司自问从不曾在任何一个同族身上看到过这种眼神。
就算没有夜明珠，他似乎也感觉黑子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所有经过人类青年身体周围的海水都好像沾染了一层银色的光辉，温柔地向四面八方流淌。
“只是自磁场被破坏了，”不一会，黑子跳出海草丛，把东西拿给赤司看，“把磁力结构推翻重建就好。我暂时把它设置成了模拟S极的最大值，这样的话，只要受到阻力就足以验证我们的推断了。”
赤司点点头，抬起头却发现对方一脸紧张：“怎么了？”
黑子说：“我只是想到，如果那个地方真的是N极，或许，或许那艘货舰能改造成一个简易的星舰发射台，能量场乱流问题也会随之解决……”
赤司听后倒很平静：“那不是好事吗？但听起来，这是个大工程，南极如今又是极夜，恐怕就算改造也不好着手。”
“我昨天去看的时候，舰体内除了能量场失衡外，其他硬件设施大部分完好，如果一切顺利，我会进入操作室手动开启它自带的照明系统。”黑子说道：“不过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星际飞船原理学等级考试我只过了中级……还是要先修复好副舰上的自磁场和星际远程通信。”
“知道了，”赤司接过转换装置看了两眼，握住黑子的手，“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黑子看着赤司细长遍布鳞甲的手掌，突然感觉心跳得好快。
……
“还有两千米，抓紧背鳍。”赤司游在将军身侧，抬头看了看虎鲸背上的人类青年，又对将军叮嘱道：“遇到阻力立刻告诉我。”
将军的背鳍太过高大，黑子不得不以环抱的姿势搂住它，闷闷的声音透过防护服传来：“是……但是万一磁电流太大，转换装置被弹开，那……”
“相信鲛绡的束缚力，”赤司的声音带了点笑意，“不然照你雪盲症时那么折腾，它早就不知道被暗流冲到哪里去了。”
黑子小声争辩了一句，赤司刚要细问，却听将军低声提醒道：“王，我感觉他的手紧了一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他往后推。他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
赤司任由身体随着水流起伏，沉默着，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虽然这个办法是他提出来的，他也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结果真的摆在面前，他内心却还是不想接受。
反正哲也总会感受到的。赤司默默地想，这句无关紧要的提醒，他不说也罢。
在漫无边际的南极深海，在这片夜明珠都照不透的庞大黑暗里，成千上万道微弱的磁电流汇聚成一道无形冲击力，一路激起隐形的巨浪，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浩浩荡荡地朝着远方一个模糊的人影纵情奔流而去。
黑子蓦地瞪大了双眼，裹在鲛绡里面的突起像是应和着那股冲击力一般在胸前轻轻震动起来。将军还在驮着他向前方游去，黑子静静感受着胸前的压力，又过了片刻才远远瞥见了沉舰的轮廓。
原来这里真的是地磁极。
怪不得能量场会出现乱流现象。没有了磁力转换装置的平衡，这样强大的磁电流会搅乱一切以磁能为原动力机器的正常运作，能量物质也会在这个过程中变质和溢出，近而影响到其波及范围内的生态环境。
黑子想着事情原委，手上也没留意，结果就是将军感觉背鳍上的鱼骨几乎要被他掰断，随即不悦地低吟一声，停在原地不肯再向前。
“居然真的是。”赤司神色复杂地望着远处的星舰说。
“赤司君，”黑子从将军背上跳下来，游到赤司身边，“从现在开始，我会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样把S级的模拟值调低，然后进入舰体寻找操作室，打开星舰内置的照明设施。”
“好，”赤司帮他解开鲛绡，取出磁力转换装置放到他手心，“这个深度的海水中可能会有变异的巨型章鱼和睡鲨，我和将军就留在能量场外围等你出来。你万事小心。”
“是，我知道了。”黑子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面罩下的蓝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游到赤司面前直立地“站”着，右手抬起放到太阳穴一侧，五指并拢掌心向下。
竟是向赤司行了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
“敬礼。”黑子微微一笑。
赤司第一次见到这种怪异的行礼方式，心中满是不解，与此同时，却又为那动作里的庄重和坚毅所打动。结果直到黑子放下手臂他也没说出半句稍微像样的话，就这样愣愣地看着对方带着一副自信的笑容转身离去。
“王妃有时候还挺帅的。”将军有些感慨。
赤司：“……”
“谁允许你叫他王妃了？”赤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然而耳后的鳃盖张张合合，分明又难掩那份羞涩雀跃的心情，“实在不成体统。”
“哦，”将军懒洋洋地改口，“我是说这个人类小子还不错，有点当年我率部随你征战四海的意思。”
“你少奉承我了，”赤司向浅海处游去，眼中的金色影影绰绰，尚看不真切，“走吧，我猜哲也进去之后会先借助那个小盒子的威力调节稳定能量场。沉舰周围变异生物还有不少，能解决掉的还是早些解决为妙。”
“遵命。”将军把头一低，恭谨地让赤司顺着鱼鳍靠在自己背上，道：“区区散兵游勇，不足挂齿，倒不如引诱大一点的鲸类鱼类，让变异族群先内部消化了，我们再出手干涉。”
赤司左眼中燃烧着浓烈炙热的金火：“原是我失职不查，才导致了今时今日的局面。莫说这样投机取巧的办法原本就为人所不齿，退一步讲，就算依你所言，但变异能量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不会随着食物链更迭而消亡，恐怕还会另生枝节。”
“王是怕让它们互相蚕食，最后余下的东西会更加难对付？”
赤司没有回答。
只见他眼皮缓慢地开合，那一丛绚丽的金火就在某一个瞬间突然燃烧起来，一直蔓延到他双目之中，随后又以燎原之势迅速覆盖了他全身的纹路血脉，金红色的鳞甲和鱼鳍自他的□□骨血中脱胎而来，一头红发宛如海洋中的远古战神般被鲛绡高高束起，尽显眉目间的威严与肃杀。
赤司乘在将军的背脊上，将‘天帝之眼’的领域释放到了最大限度，就像是在漆黑寂冷的冰海中投入了一颗张狂的火种，他们所经之处，海水都似乎被那火种点燃一般，迅速沸腾了起来。
将军的速度也极快，带着那股曾经跃迁横跨深海汪洋的气势勇猛地向前推进着这片领域。无数的变异鱼虾在这股威压之下呆傻不动，还未等向外逃窜就化为莹莹的光粉，无声无息地归入海底的暗流。
“那也得先活下来再说。”赤司冷冷道。
他们自上而下一路过去，直待得露出海面的时候，将军长吟一声，引得赤司收敛远望的眸光向它看来。
“怎么了？”
将军沉入水下调转身形，低声道：“王，你看。”
“到底怎么了？”赤司蹙眉道，“若是什么不好对付的……”
倏然间，他的声音停了。
在将军面朝着的方向，在千百米之下的幽蓝深海，一束庞大的白光乘风斩月铺天盖地地闯入他的瞳孔，万千浮藻鱼影在那光柱中聚了又散，在琉璃样的海水中几经周转，似是天光云影般绚了他满怀。
“是王妃。”将军说。
那艘沉睡海底数年的巨型星舰此刻正在黑子的手中重新焕发出往日的神采，细密的舰底灯遵照着规则的星图渐次亮起，然后是舰体前后的金黄色探灯，再之后，通明夺目的灯火如天国旋梯般盘旋过星舰四周逐层而上，一点点照亮了整片海域。
当顶灯终于亮起的时候，赤司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