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Covo

3、第 3 章

　　敲门声很轻柔，规规矩矩的三下之后就没了声响。林尧按了按额上的青筋，翻了个身决定不理会——他做事向来凭心情，而现在心情很差。
　　可是好一会儿外面都没再有声响，这好像不是张妈她们的风格。
　　林尧正觉得不对劲时，敲门声再次响起，仍然是规规矩矩的三声，只不过随后一个轻柔的女声穿来：“林尧，你睡了吗？”
　　他一愣，随即发觉这是谁，想起刚才那糟糕透顶的场面，更加烦躁了。
　　绝对不要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甄珠在外面等了半晌也没有动静，估计林尧真的睡了，也只好转身折回。
　　第二天一早，好不容易折腾睡着的林尧被一通催命样的电话给吵醒。
　　他爬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看见来电显示齐奇，勉强把火气摁下去，按下接听键。
　　“尧哥！哥！你快点过来一趟，小四跟李哥打起来了！”
　　林尧眼皮一跳，脸色沉沉地起身穿衣，一边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为正式队员名额的事。昨天晚上EPC大赛的人来要名单，李哥一听他被小四给换掉就炸了，一直嚷嚷让你给说法。本来我好说歹说给他劝住了，谁知道小四今天早上正好回训练部，这俩冤大头就碰上了，然后……小四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就打起来了……”
　　“……知道了，先叫他们等着，我马上到。”林尧骂了一句，刚刚打开房门，脚就踢到了什么东西，他蛮不耐烦地低头看了看。
　　“行啊。可是尧哥，你到底是什么说法啊，李哥怎么也是一开始就入队的老人，年纪还比咱都大，你这一下把他换掉……先给哥们儿透个底，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林尧蹲下来，皱着眉看着地上这几个小药瓶，酒精、消毒水、消炎药还有纱布，抿了抿薄唇。
　　“……尧哥、哥？你到底在没在听我说话啊！”
　　他回神：“先别问了，等我到那再说。”
　　“成吧，你千万可得快点。”
　　林尧挂了电话站起身，用脚把地上的瓶瓶罐罐拨到一边，匆匆忙忙下楼出门。
　　甄珠早上被手机闹钟叫醒，她也没怎么睡好，感觉昏昏沉沉的。
　　起身，穿衣，梳洗。把自己打点完毕后，她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
　　走到林尧的房前，发现房门半开着，她昨天晚上整整齐齐放在这里的药已经摆的乱七八糟，但是……甄珠仔细检查一下，量好像都没少。
　　她又伸头看了看房间，里面没人。
　　甄珠有点忧心。
　　这头林尧急急忙忙搭了辆计程车往训练地赶，然而林家的别墅在京西的好地段，他为了战队训练租的旧车厂却在京东最偏僻混乱的地方，两地隔了几十公里，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到得了。林尧坐在车后心烦意燥，眼见又遇到堵车，脾气一上来差点摔了手机。
　　计程车司机在驾驶座上，通过后视镜偷偷瞄着后面那位一看就不好惹的阔少爷，连忙在心里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大概过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地方，司机大叔接过钱时还有点忐忑不安，生怕这个小伙子突然炸毛，实在是这小子在车上一脸暴躁阴沉的样子太过吓人，还好还好，总算还有耐心记得给钱。
　　林尧没有心思去管表情多变的司机，长腿急迈就走了。
　　刚刚走到厂门前，迎面就碰上齐奇。
　　齐奇眼见做主的人终于来了，简直就像见到救世主一样：“尧哥！”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俩人呢？”
　　“先别急，哥，我把小四和李哥给隔开了，真是好不容易才劝住这俩人啊……你赶紧先去跟李哥谈谈，他气得不行现在……”
　　林尧一边听，一边往里走。
　　还没上到车厂二楼，李由纪急匆匆冲过来，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
　　“林尧，我昨天接到EPC内部哥们儿的消息，说你报的正式队员名单里没有我，这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莫名其妙！从这个战队成立开始，所有的设备采买和处理人际都是我一手操办的，电竞团队有多耗钱耗关系，你他妈心里没点数？老子辛辛苦苦给你干事，你凭什么在这种关键时刻把我从正式里踢出去？！你好好解释解释，别跟齐奇一样儿跟我打马虎眼，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
　　林尧猛地顿住脚，耐着性子说：“李哥，你先别急，我们上去说。”
　　“为什么要上去说？还怕人听见吗？就在这给我解释清楚！”
　　林尧深吸一口气，他已经极尽忍耐给这人留面子，可他……要是外头人这么不识好歹，他早就把人打得满地找牙了，偏偏这曾经是自家兄弟……
　　齐奇眼见这李由纪火气压根一点没憋住，他又及其了解林尧的脾气，赶紧上去劝：“哎呀别介，都是哥们儿，咱有话好好说。李哥，尧哥肯定是会跟你好好解释的，咱先上去成不？”
　　“不成！”
　　“不成。”
　　两个反对的声音同时响起，怒气冲冲的那个当然是李由纪，另一个冷腔冷调的……
　　齐奇转头一看，果然是小四拽模拽样地靠在楼梯边上，冷冷笑：“既然他愿意丢脸，林尧你给他留那个面子干什么？”
　　齐奇那个心里顿时苦啊，这头李由纪更是炸毛：“你什么意思？！”
　　眼看俩人又要打起来，齐奇赶紧又过去拉住小四，低声埋怨：“你说你跑来干嘛？你是不是骨头痒了找架打！”
　　小四挥开他的手，走上前来，两手插兜着冷笑：“这战队自从前年成立以来，一直是你李由纪负责开支和对外接洽，钱权两手抓，李哥——”他微微前倾，“你捞了不少好处吧？”
　　李由纪脸色一白，随即又恢复过来：“我没有！你懂什么，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你才进队半年都不到，你根本对团队运作一窍不通！”
　　“哎，好了好了，别说了……”齐奇急得满头大汗，转头一看，林尧脸色铁青，但是什么表示也没有。
　　这家伙……不会真打算把李由纪……
　　“是，我是对财务一窍不通，不过有人懂。”
　　小四从兜里掏出个U盘，顺手就插进电脑接口。这一块是电竞战队集中训练的地方，电脑配置都是最高级的，正前方就是超大的嵌入式屏幕，U盘里的内容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首先是一堆Pdf文件，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采购的设备费用和人员支出，接着是李由纪的报销单，两边价格一对比，差距之大令人咋舌。更劲爆地是之后几个G的视频，详细记录了他跟人行贿受贿、私下交际甚至恶意倒卖队中设备以赚取差价的种种行为。
　　视频播放到一半，小四就按下暂停键：“剩下的也没有看的必要了。我承认，这三年，李哥你是为队里做了不少贡献，不过，就凭你捞的这些油水，也值了吧？”
　　四周渐渐聚集起了其他队员，见此情形，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诡异。
　　李由纪面色惨白，他知道辩白的话已经没有用处，慌慌张张去看林尧，却发现他面色阴沉，身体紧绷。
　　一时间巨大的恐惧攥住了心脏。他正是因为知道林尧为人直接，心思单纯，只知道一心扑在电竞上，根本不会管钱的事情，这才敢壮着胆子捞钱；可也是因为林尧个性直，脾气又不好，此刻他才真害怕……不说这些证据够他进局子里蹲个几年，他见过林尧跟人拼架的样子，简直是不要命地玩，一个人可以打残好几个。这一刻……李由纪真担心林尧暴脾气一上来，他有没有运气竖着从门出去。
　　所幸林尧压抑了一会，并没上来动手。
　　他沉着声音说：“李哥，我原本不打算这样公开的，毕竟几年兄弟做下来，我一直都挺感激你。”
　　李由纪脸色和缓了些：“成，林尧，你给哥一个机会，我以后肯定不……”
　　“你自己走吧。”
　　“什么？”
　　林尧深吸一口气：“我说，别逼我动手，你自己滚！”
　　李由纪的脸霎时又白了回来：“不是，林尧，你想好了……EPC大赛就在眼前，还有以前所有跟外面人沟通的活都是我干的，你把我撵走，你这小团队怎么接洽，你想好了！”
　　“林尧想得很好啊，滚吧，没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渣我们也能混的好。”小四上前冷笑补刀。
　　林尧默认了般不再做声，转身上楼。还处于混沌状态的齐奇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
　　林尧长腿生风，疾步跨进二楼的休息室。随着楼下那些吵吵嚷嚷地声音渐渐变小，他猛地向后仰倒在沙发里，用力压住太阳穴。
　　随后而来的齐奇看着被狠狠摔上的门，又看看这祖宗一副爆发边缘的样子，咽了咽口水，还是上前坐在沙发边缘。
　　“尧哥，咱真的要让李哥走啊？”
　　“不叫他滚难道留着这东西继续扒队里的钱？”
　　“也对，可是……”
　　“可是什么？”
　　齐奇坐近了一点，说：“哥，其实有个事一直没跟你细说。就是，上头来消息说，这附近一带所有的老房子，连同咱租的这车厂吧，都得拆迁，好像是政府要开发城东老区，翻新工厂。拆迁这事儿已经出了个把月了，之前一直是李哥跟人周旋，他说有关系在那边，说不定能争取……”
　　林尧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而且，更严重的是……”齐奇觑了眼他，硬着头皮往下讲，“买这块地皮的企业已经给我们下了通碟要我们搬走，还约了律师来商谈，如果没有结果，可能就要上法庭了。”
　　猛地一声刺耳的声音响起，齐奇看着驰出老远的茶几，再次心累。
　　“什么时间？”
　　“啊？”
　　“那个狗屁律师什么时间来？！”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