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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教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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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太皇太后打断了蕴欢的思绪“哀家听说,荣贵人有孕了,当真?”
蕴欢回过神来,忙回话道“是,您放心,错不了。”
太皇太后颔首,眉眼愈发温和“是好事,苏麻喇,你多派几个人去照料她,上次出了事,若不是把荣宪抱去了她身边,估计那孩子还得缓很久,这次可别有什么事才好。”
苏麻喇姑笑盈盈道“奴婢知道,一定派个妥帖的人跟着,您放心。”
惠贵人的脸色却有一瞬不自然起来,不过旋即又语笑嫣然“荣姐姐好福气,臣妾恭喜太皇太后。”
保清看了她一眼,也极懂事的跪下来,学着惠贵人的话,奶声奶气道“保清恭喜太皇太后。”
小小的保成不明所以,愣愣的看着他兄长的行动,又很快被玩具吸引了视线。
太皇太后笑了笑,让小宫女抱他起身,和蔼道“你小小年纪,怎就懂恭喜了?”
乌雅常在有些羡慕“大阿哥看起来真懂事。”
保清扭股糖一样钻进了太皇太后怀里,大玉儿对他的亲昵很是喜欢,抚着他的头哄了又哄,好一会儿才放了他去。
惠贵人瞧这光景,却也只是露出应有的一丝欢喜,像是顾忌着蕴欢的身份,只片刻又收了回去,温声道“太皇太后,臣妾瞧着时辰到了,您看臣妾是不是先回去?”
大玉儿颔首“去吧。”
惠贵人离去,殿内便安静了好些。
乌雅常在不善言辞,总是习惯于安静的呆在一处,蕴欢总觉得相处下来,太皇太后对自己也总是淡淡的,似乎并不如何喜欢,也只把目光落在保成身上,只不过片刻,大玉儿就先开了口“静和去看看,她还跪在外头?”
乌雅常在很快便回来了“是,公主怕是.....要晕过去了。”
她才说完,殿外守着的宫女忽然进来,慌乱道“太皇太后,公主似乎中了暑气,倒在外头了。”
大玉儿微微皱眉“急什么,派人把她抬出宫去,请个太医去瞧瞧,日后不许她再进宫。”
宫女匆匆走了,太皇太后冷然道“若把自己当了爱新觉罗家的人,就不会如此蠢笨,只知顺从丈夫,为反贼留了后路。”
蕴欢微愣,只听乌雅常在脸色苍白道“太皇太后,公主的孩子毕竟.....”
大玉儿面无表情“去佛堂跪着,想清楚再进来说话吧。”
“...是。”
蕴欢看着乌雅常在离去时的背影,忽然想起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却在宫里一直似乎都不怎么顺遂,甚至听说被布常在等人嫉妒,受了好些委屈,那会儿她自己也并不待见她,闻言并没有理会,不免心存愧疚,才要开口,却看见对面的苏麻喇微笑着微微摇头。
太皇太后命人把保成抱去里间“想替她说话?”
蕴欢起身跪下,轻声说“是,她年纪小,一时存了怜悯之心也是正常的。”
“你不也一样么?不然时常望着门口做什么?”
蕴欢有些紧张,只好坦白“是,请太皇太后恕罪。”
“何罪?”
....
蕴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怯然抬头望了望大玉儿的神色,却并不见她神色间有什么怒气,甚至似乎是温和的,见蕴欢抬头,便平静道“起来吧。”
苏麻喇上前亲自掺了一把蕴欢,笑道“太皇太后,您快把娘娘吓着了。”
太皇太后并未理会,道“你心里有皇帝,哀家知晓,不然也就不会为了保成着想,说服玄烨不立太子的事。至于玄烨,他喜欢谁,哀家也不会多加阻拦。”
蕴欢垂首而立,静静听着。
“只是,你要明白,若选了这条路,就要事事以皇帝为先,在意他所在意的事,为他着想。”
“你是贵妃,不能事事躲在玄烨身后,把后宫的事撒手交给两位贵人,只一人在宫里随性而为。甚至连该有的拜见都统统拒绝,除了荣贵人,难道你是不想与其他妃嫔接触?那么,又如何让别人觉得,你这贵妃之位,名副其实,理所应当?”
“早年皇后如何,我并不强求你做到她那样,但你有你的责任,统御六宫,约束嫔妃,让玄烨没有后顾之忧,这样他才能安心派兵打仗,而不是时时记挂着后宫的事。”
太皇太后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歇了歇,抬手拿了身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蕴欢掀了裙摆跪在地毯上,才要认错,却听座上的老人声音缓和许多“起来吧,孩子。哀家这样说,其实也是在强人所难,毕竟谁希望和一堆女人打交道呢。”
蕴欢这才明白,太皇太后叫她来,只是想教导她罢了。
虽然并不喜欢,但那些年在宫中的光景,她依然被太皇太后所接纳。
大玉儿缓了缓,看着她的目光也带了些怜惜“玄烨年轻,哀家瞧着,日后也像是多子多福的。看着其他妃嫔有了孩子,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蕴欢被说中心事,只觉心中酸涩,坦诚道“是,臣妾很难过。”
太皇太后愈发和蔼“孩子,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既不能改变,就要接受,自苦只会伤了自己。既然你与玄烨有情,这些事,便学着看淡些。”她抬起头,悠悠的望了一眼门外,似乎能瞧见旷远的天际“知足常乐,你说呢?”
“臣妾谨记,请太皇太后放心。”
仿佛卸下了一块巨石,却又背负了沉重的担子。
蕴欢离去时,嘱咐了乳母先抱保成回宫,然后径自去了佛堂。
乌雅常在仿佛是哭过了,眼圈有些红,跪的端端正正,周围并不见人守着。
她放缓声音“快起来吧,太皇太后不生气了。”
“果真么?”乌雅常在惊喜道,然后又拜了一拜“娘娘吉祥。”
蕴欢说“嗯,本就没什么大事,别想太多,进去给太皇太后倒杯茶吧。”她亲自走上前把柔弱的小姑娘搀扶起来,温声说“日后若有人欺负你,可以告诉我,不用自己忍着。我罚过了布贵人,让她抄了三遍佛经,内务府欺上瞒下的人,也打了板子。只是这些事,你忍着,只会更被人欺负,不告诉我,我也并不能监视到紫禁城每个角落。”
乌雅常在露出感激神色“多谢您。”
蕴欢颔首,道“不必多礼,太皇太后还等着你过去,收拾一下,别叫她看见你哭过。”
“是。”
乌雅常在一直等蕴欢的走远,方才直起了身子。
不知里面太皇太后说了些什么,她觉得蕴欢出来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若是之前的她,估计不会与自己说那么多话。
她忽然想起前几日莫名得罪了宜贵人,佟妃把她叫到宫里用了午膳,其实也并未多说什么,但言语间的试探,也让她食不知味。难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得了太皇太后月余的照拂?
小宫女上前伺候她洗了脸,乌雅常在收拾妥当后出门,望了望慈宁宫门前的牌匾,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一直没有对任何人讲,是她,先对年轻俊朗的皇帝动了情。
所以皇帝醉酒那日,她与旁人换了值班次序,就这样,误打误撞被临幸。
但这一切,又怎能逃得过太皇太后的眼睛。
她替她隐瞒了此事,却也让她日后守得住本心,一切以皇帝为重,至于其他的,便只能顺其自然。
她还说,皇帝虽不喜欢你,但为人向善,终究会得到福报和认可,终有一天,皇帝会敬你善待你。
她听着那些从未听过的话,心底生出从未有过的复杂之情,忙不迭便磕头应了。
至于那三日的宠幸,皇帝日日在乾清宫熬到子时之后,虽也有过肌肤之亲,但那多半掺杂了几分敷衍,连她也不忍皇帝疲倦,后来便直接劝他睡下了。
所以皇上大概是感念她这番体贴,才一而再的招幸吧。
可即便想清楚这些,为何心里,还是会觉得怅然若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