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72、木耳从哪里来？

　　今晚我给小脑袋做面疙瘩汤。
　　我准备了煎好的鸡蛋皮、牛肉片、小青菜、西红柿，还泡了干木耳。一个人做饭手忙脚乱的感觉，其他的料子都放进疙瘩汤里了，却独独把泡发的木耳忘记了。待我想起来的时候，再折身摘木耳，时间显然来不及了。
　　我把色泽漂亮的疙瘩汤盛出来，小脑袋很喜欢。转头，我就赶紧刷锅，然后转身把泡发木耳的盆端着放到吃饭的桌子上，紧紧挨着我的碗。
　　“等下提醒我摘木耳，明早还想吃疙瘩汤的话就能加进去。”我想让小脑袋提醒我，现在的我总是忘记事情；
　　“在手边你还能忘记？”小脑袋觉得不可思议，妈妈的脑袋怎么了，老化了不够用了吗？
　　很快，小脑袋把一碗的疙瘩汤吃完，末了剩下碗底的汤怎么也喝不掉，我吃好后，就坐在对面摘木耳。这次泡的木耳是那种很小巧的木耳，很劲道的样子，我一个个搓洗着，找着小木耳小小的根，然后轻轻一掐。这种收拾木耳的方法我很熟悉，在做菜方面，我几乎是小时候耳濡目染会的。
　　“妈妈，我想抱抱你。”小脑袋吃好饭，把碗推到一边，跳下凳子，挨着我，我双手都是水，只能用胳膊碰碰小脑袋，“好，抱抱！”
　　“老娘，这个不算抱！”小脑袋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抱着我，“我最喜欢妈妈了！妈妈，我想看你是怎么摘木耳的，这个很难吗？”
　　“这个不难，很简单的。”我立刻来了心情，小时候，我就是这样蹲在家人的身边，观察着他们一举一动，然后问东问西，“木耳本来就是这样潮湿嫩嫩的，摘下来后，晒干就特别好保存。这样，买回来想吃多少就直接泡多少。一泡水，就又跟从木头上摘下来一样！”
　　“木耳长在木头上？”小脑袋觉得奇怪；
　　“我小时候看的木耳，就是长在木头上的。现在的木耳长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小时候，我们农村会有很多腐朽的木头，堆在一起，或者就是树林里枯掉的树枝树干，都能长木耳。神奇的是，我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长木耳，可能是风吹来了种子吧，恰巧就吹到适合生长的朽树干上，然后下雨，木耳就长出来了。我们小的时候，特别是夏天，一下雨，我们就拿着小篮子去朽树干那摘木耳，只有下过雨，木耳才能喝饱水长得新鲜，摘回去洗洗，就能用青辣椒鸡蛋一起炒着吃！很美味！”
　　小脑袋几乎没眨眼睛地听我讲，她把这些当成故事，木耳在乡下的故事是今晚她淘到的宝贝，她惊讶地瞪着眼，羡慕，神往；
　　“妈妈，我要是能摘木耳多好啊！”
　　我没敢随口答应。想想小时候，只要一段朽木头就行，就能长木耳。我好想带着小脑袋种木耳啊，但在城市，哪里能容得下这些腐朽的木头呢。
　　窗外，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儿时记忆里的老家，老家门口的砖头墙边，靠着许多腐朽的木头。不管什么雨一下，木头很快就变成了暗黑色，像饱含无边无际养料的黑土。朽木头被蚂蚁啃得千疮百孔，造化成就，雨水渗入木头，滋养木耳。很难想象，原本干瘪得像一块黑色塑料袋的东西，一场雨，便像朽木头长了鲜活的耳朵，趁着雨去偷听外面的故事。它们后背毛茸茸似的发白，正面，则光滑油亮，淡淡的黑加淡淡的褐色，加淡淡的土黄色，总体看上去，又是黑色。但它跟人的耳朵一样，厚厚的，弹弹的......采摘这样的木耳，给我带来满满的收获感。
　　窗外的雨愈加急了，打在不锈钢的雨棚、防盗窗上像钢珠落地一般声响，但，很可惜啊，城市的雨，大多都聚集到了雨水管道，不像乡下的雨，落下去的每一滴，好似都带着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