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6、最美的时刻

　　暑假，孩子的暑假，竟然开始了！
　　小脑袋初学拼音，竟可以自己一边翻着“字典”（拼音子字母书），一边写自己的“小日记”。放暑假的第一天晚上，她郑重地坐在客厅，没有开电视，也没有画画，也没有捏橡皮泥，也没有串珍珠宝石，也没有好奇地翻看妈妈的书，而是拿出小拼音本，取出铅笔和粉色橡皮，端坐在茶几前，认真地写些什么。
　　小脑袋难得安静，反而让我有些不放心，我赶紧放下手机，走过去，然后慢慢地蹲在小脑袋的身后沙发上，看着她认真地写着“日记”，翻译如下：
　　6.29
　　我今天放暑假了，我放六十天暑假了，妈妈都惊呆了。（你妈妈白发已生）
　　咏鹅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放风筝 青草地，放风筝，汝前行，吾后行。

　　我惊呆了吗？我惊呆了吗？看着小脑袋的日子，我自己确实都惊呆了！哎，小脑袋啊你还不懂，六十天的暑假，为娘的黑发怕是要保不住了！
　　加上暑假工作节奏强，与小脑袋的相处便不如之前，脾气也因工作量的加大而暴躁起来，暑假，小脑袋是从学校放了假，但屁股回家却像上了班似的，三两天都要被收拾一顿。因此，小脑袋常对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我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工作呢？几个小时？
　　本以为小脑袋是想我陪陪她，心便突然柔软下来，敞开双臂，亲切地说：“宝贝儿，来，妈咪抱抱小乖，疼疼小乖——”本以为小脑袋会像撒欢的兔子跳到我的怀里，没想到现实是，她摆了摆手，头也不抬，嫌弃地推脱道：
　　“嗨，小妈妈！你难道不知道嘛，你对我的规矩实在是太多了，我都没有自由了！你赶紧工作，那我就有一个人的自由生活了！我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你这么不想跟妈妈一起吗？呜呜呜——”我假装伤心，其实事实是有点伤心，未满六岁的小脑袋，竟然提前嫌弃她老娘！
　　“嗨，小妈妈，好啦好啦，你还是不要假装哭了，你又没有眼泪，我被你收拾后的哭，那才是真的哭，很伤心的，反正你收拾我的时候是记不住世界上还有不打孩子的节日，哎！我觉得你是不是有点老糊涂了啊！”我依旧假哭，埋头装作伤心，小脑袋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好啦好啦，那就再陪陪你吧！”
　　“真的吗？那就太谢谢你啦！”我装作很开心，事实上心里还是有些欣慰的，这么小的孩子，知道迁就妈妈，就学着她平时的样子，抱着她的小肥腰，把脑袋埋在她那软软的怀里，听着她那小圆肚子里“咕噜咕噜”的消化声，闻着她那满身的奶香味，高兴地感谢着她。
　　“好啦，好啦，你开心就好啦！但你抱着我我怎么工作啊！你还是赶紧忙自己的事情吧，我会在外面陪着你的。”小脑袋小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头发，柔柔的，软软的，话里全是大人般的自豪腔调，心里突然升起一种温暖之情，说不清楚是怎样情状，只觉得好温馨，我这么大的人，本想哄着小脑袋乖些，到最后却被小脑袋安抚了。
　　与其当个大人在小脑袋面前发疯暴虐，不如靠着她，把自己也当作孩子一样跟她沟通，也省得按照自己的逻辑，与小脑袋操起武器，斗得狼烟烽火。
　　我收拾好资料，准备进去工作，就在开门的那一刻，小脑袋突然像踩了弹簧一样，一蹦三尺高，然后握着小拳头伸向空中高呼：
　　“万岁！我终于自由了！”
　　我惊呆了大约几秒，然后又听到小脑袋接着唱到：
　　“一个人的生活是那么的好！一个人是那么的自由……”然后光着脚飞奔着打开电视和空调；
　　呵，我也不屑地关上门，老娘也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