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54、游子才念家

　　小脑袋不是很愿意呆在家里。
　　甚至，她时时刻刻都觉得外面好极了，有时只要迈出这个小门槛，她就觉得“自由”了。我有时候觉得很诧异，但小脑袋则会脱口而出：只有诗人才那样想！
　　我多次语塞。
　　她这混账怎么能这么不依恋爱惜这个家呢？这个家，是我与她爹背了十年多的房贷后才挣下来的，是一块瓷砖一块瓷砖攻下来的，她不应该很喜爱和高兴吗？！并且，感念父母的不易与艰辛吗？！
　　不，不是，全不是。
　　“老娘，你说说你小时候什么时候才想着回家！”小脑袋提出一些问题，总会让我花很多时间去思考总结，无心之问却能难倒英雄好汉。
　　是啊，我什么时候才想着回家呢。我本想将我的儿时寄养祖父母家的经历说出来，但这样就是答非所问了，你怎么能处处指望人理解你呢，说多了，不就是祥林嫂了么。
　　是啊，我什么时候才会想着回“家”呢......
　　“饿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饿的时候肯定想回家吃饭，累的时候想回家睡觉。而且，祖祖辈辈的习惯不就是这样么。”
　　“还有呢？”小脑袋追问；
　　“放学的时候，有好消息想跟家里人炫耀的时候，比如考试考得很好，或者得奖了，当班干部了，或者被表扬了。当然，考不好或者犯错，我会把那条路走得很长，全部走的曲线路线，保证在家人等待最急切的时候到家，这样，就不会有人关注我的过错了。”
　　“哎，你也知道考不好跟挨批评都不好意思回家啊！那你以后要对我客气点，你不知道，我有时候看到你脸上没有笑容，我坐在车上会很紧张的。”
　　“嗯，你说得对。”我开始陷入反思；
　　“再想想，你还有什么时候想回家呢？”小脑袋越来越一副大人的口吻；
　　“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被揍了，打不过别人，就想回家，觉得只要到了自己家的家门口就安全了，家里的人肯定会保护自己。然后，受的委屈就能哗啦一下哭出来了~”
　　“嗨，我以为你多厉害呢，你也哭啊！”小脑袋突然觉得我与她很像，很是新奇与放心；
　　“嗯，哭。以前也尿裤子。所以，你要是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告诉老师处理不了的，一定告诉你的老爸老妈呀，我们会保护你的！”
　　“啊——对！”小脑袋最近总是把这两个字挂嘴边，像口头禅一样，“还有吗？那时你还有什么时候想家，想呆在家里？”
　　......
　　我嗯了半天，从孩子的思维想，我确实没了念家的理由。
　　“嗨，看你多幸福，除了吃饭睡觉炫耀求安慰，你剩下的时间都在玩！”“嘭”的脑内一声惊响！
　　“你说得真对！”我竟被她的逻辑征服，五体投地！那时的我，何尝钉在家里过？家不过是我休整补给的后方，我的整颗心整天地跳跃在自然，学校的课堂也是如此接地气自由自在，我从不会去计较我的家多大，水泥甬道多宽，农村的房子十户有五对漏雨，幼时的我们又何尝担心屋倒房塌？
　　那时的学习，大部分都会让步于农田。我的好多同学在夏季都会请假下地干活，没有哪家父母担心孩子上不成学就没饭吃，因为土地就是底气。这似乎是落后的观念，但最起码，这是最贴近现实踏实的生活，它远离了给人带来不快的成功学。
　　而在我们组建的家里，远离了农田劳作的一切，孩子的思想格局被拓展得宽大无比，好似大头娃娃，钢琴绘画二胡演讲，跆拳道击剑芭蕾美声......动辄一个梦想便是“xx家”，太远大了，让人心慌。
　　我想调整我们的“家”，就是“修整”“补给”“分享生活”“给予信任”等。除此而外，家就是弯弯的臂膀，静静的暖怀。它只能是孩子身后静静的存在，孩子的心本就不属于一个固定的地方，它属于他们自己。
　　初为父母，往往自觉圆满而已。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