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103、吃什么“亏”才是“福”

　　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
　　我很小时候，老爷子挂在嘴边的都是这种思想，吃亏是福，成了一种信仰。
　　现在去思索老爷子所谓的“吃亏”，却并不是我认为的那种“吃亏”。我生活中遇到的好多事情，如果抱着那种吃亏是福的心态，其实是忍气吞声。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我的童年生活都在乡下。老爷子是宗族的老者，且是有资历的老者。他是有退休金的人，但，大部分的钱，却不是花在自己的身上。
　　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宗族里有家庭困难的，老爷子总是去帮忙，帮忙他们成家，帮忙他们走上过日子的道路。他总是给宗族的人拿钱，但从来不催人家还债。在我年纪稍微大些的时候，有一次，我很好奇，他怎么总是那么抠门，给我准备的橡皮都是医院药水瓶的软塞子，而且，总是一下子切两瓣，给大姐一半，给我一半，我们班上，很多比我们家庭普通的孩子都能买一块真正的橡皮，几乎已经没有几个人用这个瓶塞子了，但老爷子就是不为所动，为了说服我有“艰苦思想”，便开始对我说，某某哥哥家哪年拿了多少钱做了什么事，又是某某亲戚家又怎么了......听着他三百五百七百地数着指头，我的心立刻急了：
　　“难道都没还吗？借钱是要还的，学校老师说的！”
　　“喏！你就瞎说嘛，那能是旁人家么，那都是自家人，再说，你小孩就不懂，他们手里都不宽裕，我再不帮衬下，留旁人说笑话嘛！”老爷爷很是不屑我的说辞，还用眼睛瞥我几眼，他对我的“小心眼”似乎很不满意；
　　“可我们连正经的橡皮都不能买！”我几乎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薄薄的作业本上，瓶塞做的橡皮一擦就黑，再使劲就把本子擦烂了，老师总会批评，同学也会嘲笑；
　　“喏，你轻点擦，你小孩做事就是不仔细，要耐心才行。”他听我说了这些，才缓缓转过头来，“这个钱不是必要花的，那些钱是必须得花的，这，不一样。”
　　“嘣！”我气得把半块黑乎乎的瓶塞橡皮摔到墙边，它很倔强地弹了一下，然后滚落到洗脸架下；
　　“哎，你小孩要懂坎才行，吃亏是福。多一口肉少一口肉，天天到底还能见到点荤腥，这生活就不错了。你那些哥哥家，都是急等用钱，这些钱我们少花点没什么，给你那些哥哥，他们娶到媳妇过上日子，你去看着人家和和美美也自然开心。”老爷子总是说教我，他总会拿一种宗族的格局来让我看一件事，慢慢地，我愿意去接受这个思想，确实，我们宗族里，没有不正干的人家；
　　但，过程中我还是犯错了。吃亏是福，这个说法是要具备很多条件的，不是一味地去退让去示弱。在生活中，多少次，我把这句话演绎成了失败的“吃亏是福”，大脑袋有时候说我，对一些人一味地谦让，他们反过来还以为你真的软弱好欺负。这个时候，“吃亏是福”四个字开始在我的世界观发生了地震一般，被摇晃了。大脑袋也曾鼓励我，让我拿出自己勇敢来，但对着一些人，光有勇敢完全是不行的。
　　慢慢地，我开始变得沉静了，甚至有点冷漠。我的心开始不停地思索，吃什么“亏”才是“福”，是让所谓的“道德”凌驾于“法”？这也太敷衍自己了，法，规定了生活最基本的准则，难道，为了所谓的“关系好”，我就要去妥协这些事情？
　　吃什么亏才是福？我没有从老一辈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这件事情也困扰了我好久。我想，首先，于法，它是合理的；其次，于我的承受能力，它不会影响我的生活，在我承受能力范围内；再次，于选择吃亏的那件事，它是美好的，且我的选择更可以促进美好而不是助长无知者跋扈的气焰；最后，于“吃亏”的本质，我希望对应的人理解这根本是在主动地让渡自己的利益，是诚信但非常态......
　　至于其他的，我暂时还想不出来。我所经历的事情只能总结这些了。对了，如果说吃亏是福，最大的福气应该是自己从事件里得到的经验教训。经验，要么付出钱财购买，要么就是教训得来，这么说，实则赚了，这就是“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