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104、给个机会

　　小脑袋早在十天前就开始在我的耳边唠叨一句话，说，学校允许六一儿童节带零食吃，还可以喝饮料，让我一定给她买零食。
　　那时候，我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情，对她的说辞只是简单地应付，没有想过要去怎样执行，儿童节，只要儿童快乐，不就是每天都是过节吗？电动车跑在新修的路上，左边是巨大的绿色帷幕，里面正在叮叮当当地修建新小区，右边，杂草丛生，荒坡起伏，塑料袋一半压在土里一半在风中翻飞，这条路很崭新很平坦，但我的车子跑不快，我的心性也跟着慢吞吞，小脑袋丝毫注意不到我今天的沉默寡言，而是把脸贴在我的后背上，双手成环抱紧我的腰，每当说到激动之处便像紧急救援“被食物卡住窒息的人”一样，一下子双臂用力往回一拉，我不由地笑着，被她生生拽进她的节奏里。
　　“老娘，我想吃曲奇，也想吃果冻，山楂片也想要，还有那种话梅......嗯，给我买一包薯片，记住，一定要番茄味的，只有这个口味是最香的......再给我买个山楂片！哈哈哈，我们老师说了，饮料六一那一天是允许带的，老娘，再买点夹心的面包，不要那种很酸口味的，要甜的，嘻嘻——”她的嘴巴像在不停地往外吹着七彩的泡泡，连她自己都情不自禁被自己的畅想陶醉了，我只觉得好笑；
　　“呀，这么多零食啊，亲，你还是多吃点蔬菜吧，看看你的大屁股啊~”我打趣小脑袋；
　　“你说什么？！”她反驳，猛地勒紧我的肚子，我配合地“嗷”一声，“老娘，你刚说什么！”
　　“你都听到了，我才不说呢！”
　　“啊~讨厌~妈妈你太讨厌了！这个不是胖，是奶胖，讨厌~”
　　“哈哈哈！”我幸灾乐祸，“你才讨厌~”
　　“老娘你刚说什么？！”
　　“你明明听到了！哈哈哈~”
　　“你再说一遍！嘿嘿~”小脑袋猛地又抱紧我的腰，脸不分左右地在我后背乱搓，很多次洗衣服，我都能发现小脑袋在我和大脑袋的衣服上留下口水和擦嘴的印痕；
　　“哈哈哈！”
　　“你说！快说！”
　　“哈哈哈！好好好，你多美丽啊，你是小可爱，你一点都不胖，你是最健康的！”
　　“哼哼，这还差不多！”
　　“哈哈哈~”
　　......
　　你敢相信吗，在这十几天里，她几乎是隔一天来一次拷问一次，她把我当成一个许愿池，不停地朝我抛着“愿望实现”的“硬币”，我的心被一个个“硬币”砸得叮叮当当，慢慢地，我的心被她铺上了青草，小花绽放其中......我承认，我的脑海里，被她的愿望装得满满，而且，我变得更加温暖和温和了，就是这么神奇，也许，孩子也是一把锉刀，默默地，用最温柔的力道，打磨你，让你成为他喜爱的那个样子，并不遗余力地把你带进孩童简单纯真的世界，让你也获得简单但幸福的快乐。
　　我开始与小脑袋一起给六一儿童节倒计时，还剩三天的时候，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置备她爱的零食和礼物，很少的钱，搞定了所有，但我觉得，我获得的幸福感那真的能延续到老年啊，看着她打开袋子的惊喜，我知道，我做得很好。
　　小脑袋抱着我说，她觉得我和大脑袋是不会允许她吃零食的，但没想到，今天能收到这些礼物，她太开心了！
　　我很少给小脑袋买零食，一方面是焦虑她的身体，零食添加剂太多，另一方面，是躲在我童年思想里的东西。
　　那时候，生活不算富裕，家长总爱控制我们吃零食，应该是很难要到零食。我们想吃零食，那是要费口舌的，左一遍右一遍地陈述，像是在胆大妄为地建造第二条万里长城一般，家长的态度多是敷衍和拖延，我们也有因偷吃零食被责骂的，一句“日子不过了”便驱走了快乐。“甜”的滋味便像一轮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你眼馋着却触碰不到，你眼睁睁看着“甜”升起落下，圆了缺，缺了又圆，时间每过一秒都带来一层厚重感压在身上，与幸福快乐的感觉慢慢更是相去甚远，那么多次伸出手后等待，又那么多次空手回来，带着满掌心的遗憾......这些，让我有了“厌弃给予零食”的思想。
　　我难获得的东西，在我自身，因为没有这种东西所带来相应精神的储备，我便不擅长去给予。这是我“爱”的贫瘠。我想着去改变，给自己个机会，适量地，把这份爱传递下去，让她在小脑袋的身体里化作可传递的能储备着，等那一天她要给予，真好，她早早地有了“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