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兔牛不相及》爇之

102、你还不够......

　　我与朋友聊天，聊到一些事情，朋友总是犀利地指出事情的本质和一些相关人的选择，向我揭露人性时，我总是把眉头皱着，嘴巴张开，喉结翕动，我想辩解什么，但那口发音的气息却始终难以从胸腔推到喉咙——
　　无奈，我的不言与不解反应，被朋友当作是不谙世事，太傻太单纯。
　　“你哦，还是太善良了，你要知道，指不定哪个人就在你背后弄你一次，让你吃苦头！”朋友比我年纪大，训导起来我像老大姐又像老母亲，她是那种朋友，吃自助餐都嫌我吃得文静扭捏，没有虎狼之态，花钱也吃亏，她常是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我一边给我煎牛排夹肉，禁止我吃蔬菜蔬果，更不能喝果汁，实在油腻，果汁只能一小口把口腔涂一层就罢了；
　　“——”我嘴巴张在半空，又再次翕动自己的喉结，她说话我很难接一句，只能呵呵地回以微笑，带着一些尴尬，但她是个很大条的人，根本看不出来这些，她只能看到我的“弱”，如“烂泥扶不起墙”的“软”。
　　“你下回要给自己买点好东西，要打扮，知道嘛！”她又扯着喉咙数落我，声音尖利，像钢板，眼睛里还带着不满与责备，“你不要老是想着孩子顾及孩子，她还小呢，你都三十多岁了，再不注重自己，一眨眼就把大好年龄过掉了！你就放心好了，将来你女儿会比你享受，他们绝对不对亏待自己！”
　　“我也给自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呵呵——”我勉强插上一句话，在她密集的话语里，我终于“软软”地插了一句话，可我只说了前面几个字，她立刻就鄙夷地用眼神否决我！
　　“哎呀，前阵子看你脸色又黄又暗的，你这活得什么劲！你要吃东西，要吃肉！吃鸡肉和牛肉！少吃零食！”说着，她不停地给我夹肉夹牛排，堆得我盘子里满满的，但她觉得这些是我必须吃的，而且是她准备的，我肯定必须要吃完！
　　“呵呵，事情都过去了，我挺好的。”我又勇敢地插了一句话，在她铿锵有力的字句里，我的语言真的软弱，比水煮面条还软，毫无筋骨，说实话，我有时候惧怕她的声音，害怕她又发现我糊弄自己，又不认真对自己；我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她的声音巨大，脾气巨暴烈，但内心狂善良！
　　“你呀你，我给你说了半天，你就跟我这个态度？！”她扔掉筷子，侧过头去生气，她也怕惹我生气，转头时也微笑着喊路过的服务生榨一瓶橙汁来，再转过头，她又变得镇定了，看着我，又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还是不够心狠，心狠的人在这个社会才能吃得开。你这样会吃亏的，善良的人会吃亏的。”
　　她的话语终于缓和了许多，我温柔地看着朋友，其实内心是翻滚的，我明显感觉心脏因压抑情感而酸疼。
　　“你也是善良的人啊。”我终于说出这句话，她的眼底突然水灵起来，左转右转，好似找东西，实则是躲闪；
　　“该死，我这脾气，我的筷子给我摔哪里去了......”
　　“好啦，你坐着，你关心操心我这么久，换我动动，给你拿双干净的筷子。”我起身，笑着，制止她近一米八的个头往桌底钻，服务台不远的地方，就有干净的餐具；
　　“哎呀，快吃，我把肉又加热了一下！”我递过筷子，她立刻笑得跟小姑娘一样，还有些腼腆，我坐下，夹起肉，不停地吃，出奇，胃口特好。我一边吃一边烤一些食材，然后夹给她吃，就这样，我们一直慢慢地吃着。
　　她对我来说，有着很特殊的意义。不联系，觉得想念和担心；联系一下，两个小时以上的语音通话，直聊到我耳鸣嘴瓢才能说再见。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性，她确实经历了很多，她把她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告诉我，并且鼓励我有自己的事业，但同时又觉得我太累不好，太吃亏了。她关怀人，不是甜言蜜语，往往是一针见血的说辞，很多时候，我一时是接受不了的。
　　在我忙的时候，她可以帮我带小脑袋，教育锻炼小脑袋，顺便重温自己女儿小时候的样子。她希望我成为那种不吃亏的人，处理事情杀伐果决，但反过来，她却是那个最善良最心软的人，最真挚对朋友的人。
　　你说，我这样人，有这样的朋友，如何能洗脱“善良”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