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们的现代物语一~~不是童话的童话》风中绯尘

4、第4章

　　
　　
　　周六，第一个摄影日，我和他约在公园。
　　
　　说实话，当时冲动地给他打那个电话，事后想起来连自己都有些脸红。
　　
　　我已经开始后悔了，刹那间渴求改变的愿望也不再强烈，我只希 望他发现我并不是一个良好的合作者，然后收回他的想法。
　　
　　比起那不怎么现实的改变，我更希望的是能不要太过丢人，而且，我为什么要强求自己的改变呢？现在又有什么不好吗？我已经这样生活了二十年，就算再生活二十年又如何？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美丽与否还是那么重要的问题吗？
　　
　　绞尽脑汁地搜索着如何开口才不会太失礼的措词，面前的男人看着我笑了。
　　
　　“你好象很紧张啊。”
　　
　　“还，可以吧。”
　　
　　“那么，今天就算了吧。”
　　
　　什么？我狐疑地望向他，他依旧是那副吸引人的生动笑容。
　　
　　“我是说，今天的摄影可以取消了，毕竟，让模特那么紧张是摄影师的错。”
　　
　　不……实际上，只是我缺乏自信而已。
　　
　　“那么，就随便走走好了，我刚好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哦，好……”
　　
　　我发出一个不像我自己的声音，满心疑问地跟着他走上了林荫小路。
　　
　　宽大的树叶间彼此勾盘，交织出一片凉爽的绿荫，枝叶在和风的吹拂下摇曳下星星点点的光斑，如果此刻在这里漫步的人是肖樱，那你绝对会怀疑自己是否见到了遗落凡间的精灵，可惜，现在这个人是我，那么整幅画面的质量难免大打折扣。
　　
　　正自嘲地想着，前方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所有思绪。
　　
　　“我想，会不会是我的年纪太大了，才没有办法和年轻女孩很自然的交流？”
　　
　　啊！？
　　
　　猛然抬眼，不经考虑的直觉反应下问题脱口而出，“你有多大？”
　　
　　似乎到现在，我还没有问过他的年龄，不过他看起来最多不过大学刚毕业的样子，应该不会有多老吧。
　　
　　“不小了，今年二十九。”他想了想，笑着答复。
　　
　　“那就是你的心比你的外表要老。”我肯定地给了他意见。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才二十三，四的男人，
　　居然会足足大了我九岁，古人云：人不可貌相啊！
　　
　　“或许吧，可能我真的是个古董。”
　　
　　“不至于吧，为什么你会这么自暴自弃呢？”
　　
　　他看着我，墨黑的深潭中掠过笑意， “因为我没办法很好的与你交流不是吗，不论我提出什么，你总是很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
　　
　　愕然地望进他的眼眸，一个一直深埋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却始终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渐渐成形。疑惑，不解，推挤着我终于将梗在喉中的问句转化成实质性的声音，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你会找我做模特儿？”
　　
　　他盯着我， “我不是说过，你拥有那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吗？”
　　
　　“纯粹站在摄影艺术的角度来看，你才会选择我吗？”
　　
　　“不然你认为是什么？”
　　
　　这个……我险些因为舌头打结而口不择言。说实话，我想过他是不是那种想要女朋友而找借口搭讪的人，也想过他会不会是那种时下流行的骗子。但是，同样令我不解的是，大街上明明有那么多比我漂亮的女孩，而凭他的条件，不会找不到女朋友才是，还有，如果是骗子，总要挑一些比较高等的货色欺骗吧？像我这种没钱没貌的女人，根本就是得不偿失嘛。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骗子或者其他什么？”
　　
　　清淡的嗓音直截戳中我的心事，不太好意思地笑笑，我低声说了句不是的。
　　
　　“对不起，我知道那一天的邀请的确太过鲁莽了些，但是，我是那种比较死脾气的人，若不是我真心想拍的东西，就算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也没用，原本我已经对参加摄影大赛所需要的模特失去了信心，想不到那天你却出现了，所以……”
　　
　　他还真是不会措辞，用这种类似于表白的口气，我只能叹气后苦笑咧嘴， “但，并不是我自卑，我想说采用我做模特儿，你真的会后悔的。”
　　
　　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从来没人有说过你能令他们感动？”
　　
　　开玩笑的时候经常听见，特别是从那些男生的口中。
　　
　　“难道应该有人说么？”
　　
　　“你怎么会自卑到这种地步？”
　　
　　“程先生，我说过这不是自卑，这是自知之明，就像媒体都很清楚布什的智商没有克林顿高一样。”
　　
　　这男人真是搞不清事实！
　　
　　“但你举出的例子无法证明你的正确，你这是典型的不自信。”
　　
　　“这不是我不愿自信的问题，事实证明我的自信是毫无根据！”
　　
　　“毫无根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真是无法理喻的顽固！我冷哼， “那你自己看看，你认为我的脸有资格成为超级大明星吗？”
　　
　　“这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为什么不能混为一谈？这有什么区别？如果我真的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你以为我还会谦虚地将自己贬责到一无是处吗，你以为我高兴这样吗，你以为我喜欢听别人说我影响市容，然后还要陪着笑脸来证明那些人该死的理论吗？”
　　
　　难得因为长相的关系发这么大的火，更难得这居然是面对着一个性别为男的生物。
　　
　　在我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之后，我确切地听见了从他口中不断发出的笑声。
　　
　　“很好笑吗！”我没好气地瞪着他。
　　
　　“对不起……”他不停地笑着，笑声的强烈程度让我不免怀疑他是否会发展到面部抽筋的结果。
　　
　　“抱歉。”好不容易停住，但是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角眉梢仍然没有脱离笑容的痕迹。
　　
　　“不好意思。”他看向我，嘴角依旧抽动， “你有很久没发火了是不是？”
　　
　　“那关你什么事！”
　　
　　“抱歉，不过看来你的自卑……啊，是自知之明已经存在很久了吧？”
　　
　　“那又如何？”我发誓我绝对要拒绝这次摄影的差事。
　　
　　“所以，如果不让你变得漂亮一些，恐怕你的自知之明要存在一辈子了吧。”
　　
　　什……什么？
　　
　　这男人在说什么鬼话？难道他以为，天生的结果是说改变就可以改变的？
　　
　　总不会……他天真地以为他可以成为灰姑娘的神仙教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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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半自愿办强迫地被扯进这家名为‘伊梦坊’的店中后，我的惊讶就不曾停止过。
　　
　　先不说这家店豪华漂亮的装潢结构，单是程渐行和那名俊美得近乎妖异的男子的关系，就够我足足品味三天的了。
　　
　　那名身高近一米七五，据说是这家店的店主的俊美男子，此刻正悠闲地搭着程渐行的肩膀，不时凑到他耳边悄语，同时还不忘配以暧昧的表情，手指更是不安分地伸到了他的胸前戳戳点点。
　　
　　妈呀，不会这两人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但，老实说，如果他们两人真是同志恋人的话，其实还挺养眼的，只是，一个斯斯文文，一个俊美中性，无论哪一个看起来都不像是主动的一方，那么……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名俊美男子已经离开他向我走来。
　　
　　“你，”
　　
　　声音清清亮亮，很悦耳嘛，不像一般男人的低沉。
　　
　　“跟我过来。”
　　
　　哦……好，好……哎……等等，不太对，什，什么！？
　　
　　果然还是帅哥比较有吸引力，当我发现不对的时候，我已经跟着他来到里面一个很特别的房间。
　　
　　“你，想干什么？”
　　
　　我也知道我的话很没底气，但是我已经被他压进软软的皮椅中。
　　
　　“没什么，不过是完成渐行交待的任务而已。”
　　
　　轻松一耸肩，他伸掌拍了三下手，顿时门外进来几名女孩。
　　
　　“把她给我料理掉，总之，我要看到一个人模人样的她，听懂了？”
　　
　　“喂……”
　　
　　来不及发表我的意见，几名女孩已经围了上来。然后，我就不想说我经历了什么，总之就是美容院那
　　套我一辈子也不想去接触的玩意。
　　
　　“你比较适合艳丽的色彩，清淡的不行，素雅的不行，什么浅白淡蓝的东西最好尽早丢掉，还有今天这种没品位的衣服以后也不要穿，对了，你有那种可爱的衣服没有，就是什么有花边的，装饰着卡通图案的，颜色也很小女孩气的，有没有？”
　　
　　在我像个木偶被任意摆弄之际，他的手指已来到了我的鼻尖之前。
　　
　　“哦，那个……有一点吧。”
　　
　　“全部扔掉！”
　　
　　“为，为什么？”
　　
　　“因为不适合。”露出一抹目眩神迷的惑人微笑，他转身之际便拿出一件黑色装饰着紫色明纱的裙装，命令式地摆到我面前，“等一下换上这个。”
　　
　　“这个……”我犹豫地看着那件高贵的半长裙， “我，也不会适合这种……”
　　
　　“总之，叫你换上就换上，我是做什么的，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自己的眼光？”
　　
　　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男人似乎有点娘娘腔。
　　
　　算不出过了多久，他将感觉像终于上完刑场的我推到了程渐行的面前。
　　
　　“怎么样，我将你的灵感修理得还不错吧？”
　　
　　那一瞬间，我确信看见了程渐行眼中闪过的赞美， “多谢了，可柔。”
　　
　　可柔！？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起这种怪名字？
　　
　　“呵呵，我可消受不起您老人家的感谢，如果真要谢我，就不要在大赛上让我失望哦。”
　　
　　他笑着，将我转过面对大厅的镜子，让我看见我此刻的模样。
　　
　　我想，我终于知道什么是魔法了，而且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法。
　　
　　经过修剪变得飘柔的头发贴在面颊两侧，将那张没有任何特点的脸衬托出精致的一面；淡淡的彩妆勾勒出立体的效果，描绘出一丝的妩媚；不知道是不是服装色彩的关系，原本平凡的女孩看起来顿显明亮。
　　
　　我———简直不敢相信镜中的人是我！
　　
　　呆呆地，直到身后的他推了我一掌。
　　
　　“渐行，你的要求我可是很好为你实现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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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谢谢你。”
　　
　　走在回校的路上，我终于呐呐地开口。
　　
　　“有没有感觉找回一点自信？”
　　
　　“算是，有吧……”
　　
　　他笑了。 “其实，我只想让你知道，每个女孩子都有变得很美丽的那一天。”
　　
　　就像灰姑娘终于等到神仙教母的来临吗？
　　
　　“我知道，只凭我的三言两语，你那根深蒂固的自……呃，自知之明始终无法消除完全，不过，我希
　　望至少可以……”
　　
　　“减少自卑？”
　　
　　“不，我的意思是说自知之明……”
　　
　　“是自卑。”我笑了， “没错，你不用再为我掩饰，我的确是自卑，而且是根深蒂固的自卑。”
　　
　　他扬起黑亮的眼眸，目光闪动地注视着我。
　　
　　“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完全消除它，但是我会试着去做的。”
　　
　　他看着我，再度笑了， “很好。”
　　
　　忽然，像是想起某些事情，他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一个信封，交给我。
　　
　　“这是上次的照片，我想看过以后，你也许会明白我为什么选择你当摄影伙伴。还有，我希望你明白，我想拍的感觉，绝对不是单凭漂亮或是可爱就可以做得到的，所以，你要更加……”
　　
　　“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
　　
　　异口同声的话分别从我和他的口中发出，然后，我们忍不住相视而笑。
　　
　　傍晚的风吹过，我们的笑声也随着这阵风飘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