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变色》木以成舟

3、第 3 章

　　安宁背着大大的画夹经过游泳馆时，不经意的朝里面望了一眼，他隐约地看见水池的一角有一个女生在憋气。安宁想起那天在游泳池遇到的那个奇特的女生。如果不是因为女生的那头短发，也许安宁会以为就是她。
　　“也是一个奇怪的女生。”安宁小声地嘟嚷了一句,诧异她们极为相似的磁场。
　　指针已经指向六点半了,从更衣室里出来的教练看着仍在屏气的秦生一眼,无奈地走过去:
　　“不要太晚了,早点回去。”水面下的秦生“噜噜”地吐着气泡,那些泡泡把老师的话带回水面,秦生连模糊的发音也听不到。
　　教练离开馆场后,秦生才从水中走上来,她捏了捏被水泡得发胀的十指,走进了更衣室。空荡荡的更衣室里除了莲蓬头“哗哗” 的流水声外,便只有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伴随着含糊不清的名字。

　　北临路南巷里,复古式的路灯稀疏地坐落在房屋中,打着柔和的微黃的光。亮起的窗户一扇扇增多,南巷里纵横的小路上人声也越来越少。
　　97号门牌前,背着大画夹的男生一脸倦怠地掏出了钥匙。有些锈了的铁门,在“嘎吱”一声后打开。
　　房间并不凌乱,是少有的简单整洁: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上摆着一台电脑,以及靠着北墙的一个大柜子。房间里多余下的很多空间,却有一半被大大小小的画夹、画板、石膏像和瓶瓶罐罐的颜料占去。 少年卸下画夹,倚着墙角放好,就往床上仰去。
　　天花板和所有没被遮住的墙面都贴满了画,有因为时间很长而泛黄的,也有新白的纸张,一层一层地贴着。少年睁开眼,天花板上正对着的是两幅新画,一角分别签着“alone”“breath”。少年用力地盯住那两张薄薄的速写纸,好像透过它们能看到那两张泛黄的纸上的画。他记得其中一幅是去年秋天在公园里写生的秋叶,另一张则是某年冬天的一场大雪。那一年的冬天,他毅然离开那个冰冷而金属感强烈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胸腔处不断跳动的部位仍是这么空虚?

　　木棉到校时,班上已经到了一半。她习惯地朝北窗方向看了一眼,空空的,椅子仍在桌子上挂着。木棉有些迷惑,七点了,秦生应该早就来了。
　　直到第四节课,那个位置仍然是空的,木棉的注意力也不集中,看着满黑板密密麻麻的公式,不知道从哪里抄起。讲台上老师声情并茂的讲解被拉门声打断,木棉惊醒般地看向门口,是有些虚弱的秦生,嘴唇是不健康的青紫色。
　　“呃…是秦生同学啊,不是请病假了吗?不舒服的话去医务室休息吧。”老师的话清楚地传入木棉耳中,生病了吗?真是不会照顾自己,木棉有些心疼那微微摇晃的单薄身影。
　　“木木,我来晚了啊!”秦生在自己的斜后方坐下,小声的咳嗽轻轻传来,感冒了吗?好像有一点发烧。
　　秦生在晕晕昏昏中听到了下课铃打响。木棉站在面前抬起拎着饭盒的左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了,别睡了,中午了。”秦生借着木棉的手站起来,两个人一起向天台走去。
　　秦生靠着护栏,索然地搅着饭盒里的青菜,食欲低下。身旁的木棉也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送。秦生透过护拦,目光落在操场的长椅上一个安静地小憩的男生身上。阳光漏过枝叶,洒在细碎的刘海上,好象很舒服的感觉,于是也不觉得日光有多眩目了。木棉顺着秦生的目光看去,也觉得那个男生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到底是谁,有些清冷的感觉。肩膀上突然一沉,木棉偏过头看到秦生直冒冷汗的脸,而秦生在意识溃散前眼前只有木棉惊惶的脸。

　　浅蓝色的窗帘，雪白的床单，以及鼻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空气中混合着一种清新的芬芳，刺激着秦生的味蕾，秦生醒来时，已经在医务室的床上躺者了，木棉坐在床沿，背队着她，秦生掠过木棉的手臂看到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医务室里的空气有些沉闷，只能听到两个人不急不缓的呼吸声，和水果刀划在苹果上的摩擦声。
　　秦生只觉得有些困倦，半合上眼，唇边的空气却突然变得香甜，她睁开朦胧的两眼，接过了木棉托在手心的苹果。木棉看着秦生咬下了一口苹果，才起身。
　　“放学我再来看你，好好休息。”
　　医务室的门轻轻关上了，秦生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三点多了。第二节课都上了呢，自己真是睡了很久了啊，疲倦仍是一阵阵袭来秦生安静地闭上了眼。
　　秦生的呼吸声变得又沉又缓时床对面蓝色帘子被轻轻抬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生半卧在床上，手在搁在腿上的画板上反复的描画，眉眼里是怅然而认真的神情。画上正是刚才的那一幕，床沿的少女正为沉睡的女生削苹果，左上角早早地签上了“pain。”
　　安宁刚刚把画收进画夹，医务室的门被轻轻的推开，是班长柯妍。女生环视了一下四周，看见另一张床上还有一个女生在熟睡。她走近安宁，压低声音：
　　“老师找你。”

　　教师办公室里只有陈淑琳在办公桌上查找资料。安宁推开门喊了声报告才走过去。陈淑琳抬起头看着安宁，神情有些犹豫。
　　“安宁，你是华侨子女吧。”
　　“嗯。”
　　“你父母几天前向校方致信，随信寄来了这个。”说着，把一叠纸递给安宁。安宁接过拿在手里也不去看。
　　“你父母有意让你回美国念高中，老师想听听你的意见。”
　　“不必了，请老师转告他们不用麻烦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离开了，再见。”
　　陈淑琳有些诧异安宁过于冷淡的语气，还来不及多说，心里打好的腹稿全作了废。
　　出了教师办公室后，安宁径直走向了垃圾桶。他轻轻一用力，那叠纸就成了两半，轻飘飘的落入了桶中。安宁只凝视了那堆废纸两秒，就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只有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因为握得太用力而关节发白。掐入皮肉的疼痛从神经传入大脑，安宁白皙的脸更缺少了血色，只有眼神更加的淡漠。
　　经过走廊的木棉一侧头，正好看到了杵在原地的安宁。她在走廊的尽头忽然回忆起他就是那天在游泳池里遇到的那个男生。

作者有话说

　　厄……第三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贴上，各位亲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