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十二·L

26、二六

　　办公室外人来人往，说话间，有道人影一闪而过，引起了梁舒浅的注意，就在刚才，方致南鬼祟的出现在门边，被她的余光捕获，她迅速将视线投向对方，方致南一没想到她活着，二没料到她的目光直接又冷冽，当场吓得惊慌失措，掉头就跑。

　　苏佳茵回过头往门边看，什么也没看见，她问，“看什么呢？”

　　“没什么？”梁舒浅摇了摇头，“什么时候有时间请你吃个饭。”

　　“还有时间找我一起吃饭，你那点时间不用来陪对象吗？”

　　“陪对象？又听谁瞎说呢。”

　　“听孙蓉蓉说的啊，上次在群里讨论假期去哪露营，筱嘉说你不上线也不好凑时间，然后蓉蓉就跳出来说你铁定不会去，还暗戳戳的说你重色轻友。”她看到梁舒浅面露嫌弃，颇为失望，“你没谈啊，害我跟筱嘉白激动一场。”

　　梁舒浅道，“行啦，少在这套我的话，有对象我肯定会告诉你们的。”她看了眼时间，过河拆桥，“上班了，回你自己科室去。”

　　方致南逃到门诊大楼外面，慌张的心跳才有所好转，他气喘吁吁的给李主任拨了通电话，张口就责怪对方送的尸油灯失效，李主任拍着胸脯连说了几遍不可能。

　　方致南走到角落，小声说道，“昨晚我明明用监控看到她的灯芯烧完了，可今天那女人还完好无损的在上班，人现在就在办公室里，你让我怎么信你？”

　　方致南的仓皇逃窜，不完全因为梁舒浅的按时到岗，更有从对方眼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对他的不屑与嘲弄，很明显，梁舒浅清楚的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方致南的言辞凿凿，让李主任也有些不确定，灯是他家祖传的，但他可没用过，毕竟是杀人的玩意太过阴邪，他含混搪塞了两句，方致南却难缠的紧，他于是来了脾气，呛道，“没死就没死，你朝我激动个什么劲儿？”

　　方致南冷笑，“朝你激动？如果我告诉你，她知道了你家灯的秘密，咱俩就不知谁要朝谁激动了。”

　　听这话，李主任立马变脸，沉声问，“你确定她知道了？”

　　“还要怎么确定？她没死就能说明一切。”方致南有了猜测，“她一定是找了高人破解，你快想想办法。”

　　“你慌什么，就算她知道又怎样，难道她会报警？”在这件事情上，李主任很容易脱身，他完全可以高高挂起，但他怕的是，方致南成事不足泄露了灯的秘密，若因此引来旁人惦记，那对他可大为不利。

　　李主任心念一动，想借刀杀人，“不如你一不做二不休。”

　　“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你杀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你把她打晕了绑到山里一埋不就万事大吉。”

　　“不行，会被查到。”

　　李主任又说，“要不这样，你先上我这儿拿点特制的灯芯跟尸油，再把她绑回家，用灯碗边在她心口剜个口子，多接点血抹在灯上，尤其是底下的眼睛，然后把灯点在她头顶两三厘米的位置，用不了一小时我保证人肯定没。”

　　方致南气极反笑，“姓李的，你少糊弄我，这样做还是会留下证据，我告诉你，要是我被抓了你也别想跑掉。”

　　李主任眼神狠厉，话说得却是低声下气，“方大夫这是哪儿的话，是我考虑不周，我认错我认错，我回家再查查这灯的其他用法，不过你也别自乱阵脚，她没证据也奈何不了你。”

　　方致南这个人狠毒起来能去杀人，但又不敢真的豁出去，所以，哪怕是杀他自己的仇人，他想得都是坐享其成渔翁得利，对于李主任的让步他很受用，于是同意再缓对方几天。

　　唐小凤载着庄元在方致南新小区的正门外停稳，透过车窗，庄元看到了高大的门楼，三个小区进口，两个门卫室，再往里，房子是新中式的建筑风格，楼层不高，楼间距够大，目测绿化率在50％以上，光这些就能看出这里房价不菲。

　　唐小凤和她讨论过方致南的收入有问题，之前她没放心上，等看到这里，她才切实感受到这个问题，换做先前或许还要困惑，现在则是心知肚明，不得不说做冥婚生意还挺赚钱的。

　　车停了十多分钟，俩人也没下去，庄元问唐小凤，“我要怎么进去？”

　　在唐小凤看来，混进这种高档小区很简单，他说，“待会跟着我就行。”他发动车子，在小区附近绕了一圈，看到三家中介，挑中一家店员多的中介后，他把车随意的停在了路边。

　　下车前，唐小凤摸出一副墨镜戴上，为了不让中介看到他的二手车，他故意把车停了段距离，下车往中介走的路程，庄元始终默不作声的跟着。

　　中介的房源一般集中在门面所在地的附近，唐小凤穿着一般，庄元同样，但秉持着顾客至上的原则，他们还是受到了热情招待，唐小凤下巴微抬，看着店员给他们端茶倒水。

　　几个店员同时围过来当咨询顾问，唐小凤筛选一遍后，看中了其中姓徐的中年男子，老徐见自己有戏忙递了名片，殷勤问道，“我姓徐，先生小姐贵姓？”

　　“鄙人姓唐，这位小姐姓庄。”

　　“你好你好，请问，两位是租房还是买房？”

　　唐小凤说，“先租后买，房子看着大，其实跟物件一样，好不好要用过才知道。”

　　老徐忙不迭的点头，“您说得有道理，那唐先生在附近是已经挑中了小区，还是我给您介绍介绍？”

　　“就前面的秀丽庭我看着还不错。”

　　“唐先生眼光真好，秀丽是这附近最优质的小区，从房子质量到物业管理都没话说。”老徐翻出秀丽庭的户型图，及在售或出租的房屋照片给唐小凤看，“这几个房源都不错，租的话，看这几个，家电齐全，还配了车库、储藏室。”

　　唐小凤装模作样的翻看，“图片拍的不错，好坏还得去现场看过才知道。”

　　老徐积极配合，“可以可以，稍等一下，我去拿钥匙。”

　　庄元这半个小时看下来，对唐小凤的专业水平油然敬佩，相较于对方，她果然只适合在屋里画图，说来也奇怪，她和唐小凤认识的不久，又是雇佣关系，可俩人的关系一路突飞猛进，相处愈发自然，很多时候，她甚至不反感对方的唠叨和过分热情。

　　秀丽庭就这么在老徐的带领下进来了，几处房子看完，唐小凤也不说满意不满意，提议要在小区转转再看看环境，老徐要陪同，被唐小凤拒绝，临别时他主动加了老徐好友。

　　唐小凤客气的说道，“麻烦你跑这一趟了。”说着，给老徐转了二百块的辛苦费。

　　收到款的老徐顿时眉开眼笑，“唐先生太客气了，有需要打我电话，随叫随到。”

　　老徐走后，庄元不解，“都进来了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唐小凤带着她在小区转悠，“做中介的人脉多这是第一，第二是咱后头肯定还要进来，这二百块是花来买人心的，你看他这岁数有家有口的，用钱最好拉拢，而且他人也比其他几个活络，钱给出去了，后头有事也好找他。”

　　庄元认真点头，“学到了。”

　　“学这些干嘛用，以后你要干点啥找我就成。”

　　庄元道，“找你不也要花钱。”

　　唐小凤大笑，“那我给庄老板打一折怎么样？”

　　小区绿化做得好，走起来人也舒适，他又说，“待会你先回车里，我在这里守着。”他翻出方致南车的照片，递过去，“你记下车型车牌，如果万一，我是说万一你在外面看见了他的车，提前和我说，我在里面好跟。”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但方致南思来想去的不放心李主任，还是去殡仪馆拿了特制灯芯跟尸油，留着备用，所以在晚上八点左右，庄元在大门口看到了方致南的车，唐小凤接到通知后，隐蔽在离大门最近的地库入口，一直跟到方致南进了单元楼的电梯。

　　回到车上，唐小凤汇报情况，“确定了单元，就是可惜这小区的电梯要刷卡。”

　　“已经很不错了。”

　　唐小凤点点头，“他这一时半会的不会出来，我先去吃个晚饭再送你回家，回头我过来守着，有什么情况我们电话联系。”

　　经这一天，庄元也冷静了下来，“辛苦你了。”她请唐小凤吃了晚饭，但没让对方送，自己打车回了家。

　　那边的方致南进门后，发现装尸油的容器没盖紧，里面的尸油漏得只剩了个底，他立马给李主任打去电话抱怨，李主任最烦他的罗里吧嗦，让他赶紧再过来拿，说完也不等他回音就把电话撂断了。

　　方致南骂骂咧咧的下楼，一上车又看尸油流得副驾位到处都是，液体受重力影响向下运动，方致南从真皮坐垫一路擦到门边，嘴里就没停下过辱骂。

　　唐小凤再回秀丽庭时，方致南的车两分钟前刚进去，这一点唐小凤并不知情，多折腾一趟，方致南是气急败坏，放好尸油后也没心情搞东搞西，就回了家。

　　最后，唐小凤在方致南家楼下守了整夜，期间他给庄元发了一切正常的消息，当然，他这一夜在车里也没闲着，匿名给派出所投了份冥婚市场的情报。

　　一连几天风平浪静，梁舒浅每天正常上下班，方致南也没做多余的举动，这两天，庄元不时地过去找梁舒浅，在众人眼中，梁舒浅的心情是肉眼可见的好，导致每次吃饭，孙蓉蓉都吃不下太多。

　　这天晚上孙蓉蓉下班迟，三个人在医院附近的排档炒了菜，排档上菜快不占时间，不耽误晚上的休息时间。

　　孙蓉蓉朝庄元问道，“你最近怎么这么有时间？”

　　“工作忙完了，没事做。”

　　孙蓉蓉借机找事，“你工作这么闲的吗？”

　　庄元老老实实的回答她，“不闲，只是我最近在休病假，工作内容有所减少。”、

　　梁舒浅哪听不出孙蓉蓉的话里有话，开口护短，“她身体才恢复，要多休养，好好吃你的饭，少说点没用的话。”

　　孙蓉蓉用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快要失去我了。”自从庄元出现，她约梁舒浅十次，九次都被对方回绝，都这样了居然还不承认喜欢庄元。

　　生意好的大排档口味一般都不差，猛火炒菜又香又下饭，茶足饭饱，天色也不早了，梁舒浅领着俩人回医院取车回家。

　　离老远，孙蓉蓉忍不住吐槽道，“这谁啊，车停成这样。”

　　停在梁舒浅右侧的SUV车身外协，车头紧贴着梁舒浅的车头，孙蓉蓉侧身都进不去，她只好绕到左边往里进，左边的车也十分扎眼，一看竟是方致南的车。

　　梁舒浅说道，“我开出来你们在上吧。”

　　孙蓉蓉已经走到了后座的位置，不想再出去，“算了，庄元跟我坐后面不就行了。”

　　庄元点头，擦着方致南的车门也上了梁舒浅的后座，她今天穿了条浅色长裤，上车后发现小腿的位置有块又宽又长的污渍，孙蓉蓉也看见了，递了张湿纸巾给她，“方致南这车还怪脏的，你赶紧擦擦说不定能擦掉。”

　　庄元接过湿巾，可污渍沾了水反而越染越大，于是说了句，“算了，不擦了。”

　　就在抬头的瞬间，庄元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又匆忙垂下视线，不敢去看窗外，对于大白天撞鬼这件事，她的适应能力还有待加强。

　　梁舒浅听到她的惊叫，忙问，“怎么了？”

　　庄元稳住心跳，回道，“没什么。”

　　她的视线左右飘忽，又忍不住去偷瞄窗外，她没有看错，有鬼正站在方致南的车边，除了只有眼白的眼眶，其他与常人无异，多瞧两眼后，这鬼似乎也没有多可怕，果然，人就是这样少见才多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