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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四 ...

  •   三更半夜,城市的很多角落依然在喧闹,似乎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这座城都不曾有过真正的宁静,当然,不平静中也包括梁舒浅和庄元,两个人折腾到凌晨,不仅皆无睡意,还有促膝长谈的打算。

      梁舒浅将推测全都讲给庄元听,“我有两次血检,样本都被人为的破坏,还有,红痕上的物质我也送去做了化验,是动物油脂,这些线索加在一起本身就很奇怪,开始我也怀疑过自己在胡思乱想,可后来,我察觉到你在调查周薰的死,这就更加奇怪了。”

      “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你无缘无故的出现在墓地,方致北初见你时的反应,到我在方致北家碰见你,以及之后他对你态度的大转变,林林总总,奇怪的我都麻木了,对了,方致北最近找了份待遇很好的工作,我想他能重新振作怕是你的功劳吧。”

      梁舒浅的聪明与入微令庄元惊叹不已,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她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蔽,谁知道全落在了对方眼里。

      她合上张开的嘴巴,问道,“那你还猜到了什么?”

      梁舒浅看向庄元,眉梢扬起、略带得意,“不能说是猜到,是我已经确认背后元凶是方致南。”

      听到方致南的名字,庄元也没多少意外,可见方致南的坏是众所周知,她端详着梁舒浅,感叹今晚的峰回路转,在此之前,她可从没想过梁舒浅会对自己了如指掌。

      她小心保护的隐秘被外人发现,该有的剑拔弩张却并未出现,或许对方是梁舒浅,是那个从重逢起,就让她毫无压力的梁舒浅,所以此刻,她的神经是依然是松弛的。

      而梁舒浅的主动姿态,正是为了让庄元放下警惕,坦诚交心,她问,“你是不是也在怀疑方致南?”

      庄元点头,她同样抱了个抱枕,侧身靠在沙发上与梁舒浅相望对坐,“我查到方致南跟殡仪馆里的人,合伙做着冥婚的买卖,这个你知道吗?”

      见梁舒浅摇头,她又道,“你觉不觉得奇怪,冥婚不就是倒卖骨灰吗,货源就在殡仪馆,为什么还要找方致南合作?”

      “冥婚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个问题回头再说。”梁舒浅话锋一转,问出内心的最大疑惑,“你查了那么久,有没有查到我刚才为什么会像中邪一样,还有,是不是周薰也是这样被害的?”

      庄元道,“该怎么跟你说比较好,因为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如果给我讲故事的人没有骗我的话,那方致南手上可能真有盏能勾魂的老油灯,操作灯的方法不算难,你的血还有出生时间,对,你刚不是也说你的血样丢失过吗,应该是被他拿去做灯芯了。”

      庄元把陆见林的故事挑重点复述,“灯芯有了,下一步就是从不同人身上提取尸油做燃料,而灯一旦点燃,除了等死就再没其他办法了。”

      话刚说完,她的胸口骤然一窒,如果说灯灭即人死,那梁舒浅今夜的情况,是否代表她的那根灯芯也烧完了?

      梁舒浅见她发愣,抬手在她眼前挥了一下,询问她,“想到什么了?”

      “没有。”庄元掩饰好情绪,不愿让梁舒浅察觉。

      梁舒浅听得聚精会神,尤其是庄元提到灯时,会有零碎的画面从她的脑海一闪而过,她努力抹开挡住记忆的雾气,开口时依旧不太确定,“让我想想,从你那出来以后,我好像在挡风玻璃上看到过拇指大小的光晕,瞄了两次都没看清,我应该是在这之后才没了印象的。”

      上次被方致北抬回家,庄元在梦境中的化妆镜里见过那簇火光,确实不大,和梁舒浅描述的没差,而镜子和挡风玻璃又十分相似,看来油灯杀人还需要能反光的东西。

      庄元如实道,“周薰死前也在镜子里看见了豆大的火苗,你应该没有看错。”

      梁舒浅抓住了重点,“你是怎么知道周薰死前发生的事的?”

      庄元的心脏怦怦直跳,一句话问得她眼神慌乱,不敢直视梁舒浅,梁舒浅实在太聪明,一句话就让她自乱阵脚无所遁形,她脑子转得飞快,很怕在梁舒浅的追问下,破绽百出暴露更多。

      她硬着头皮解释,“我瞎猜的。”随即生硬的转开话题,“对了,我忽然想明白,方致南是怎么跟殡仪馆的人有交集的,因为他点灯需要很多尸油,这东西跟骨灰一样都是殡仪馆最多,在我家楼下那会儿,我从你身上揩下来的油腻,可能就是尸油。”

      “你说什么?”梁舒浅没打算深挖庄元的秘密,但听到尸油后她更没了心思,她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说,出现在我身上的,所谓的动物油脂,其实是尸油?”

      说话间,她背脊发凉,鸡皮疙瘩起了满身,眼睛也随之瞪大,她很怀疑,这是庄元为了岔开话题在故意吓唬她,于是重复问题,“尸油,死人的尸油,还不止一个人的?”

      不等回答,梁舒浅赶忙翻出消毒湿巾擦拭,力度之大,让庄元点头的动作猝然顿住,她脖子卡在中间,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想想也是,这玩意无论出现在谁身上都挺恶心的,更何况是梁舒浅这样漂亮的女人。

      庄元试图帮梁舒浅转移注意,缓解不适,“不对,尸油不是一般的东西,无缘无故的,殡仪馆里的人怎么会去搭理他这个外人呢?”

      梁舒浅已经无暇思考,那么恶心的东西光擦怎么能够,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语速飞快,“你自己慢慢想,我得去洗个澡,还有,你不用客气一切随意。”

      一向从容自若的梁舒浅,脚步是难得的急躁又慌乱,庄元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俊不禁,在等待梁舒浅的时间里,她将冥婚线索又仔细过了一遍,一些细节,她还去重新搜索确认。

      至始至终她似乎都忽视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方致南的灯是谁给的,又是谁教会他使用方法,之前,她以为是方致南找上的殡仪馆,所以才会像鬼打墙一样,绕不出来,而刚才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会不会是殡仪馆的李主任先找上的方致南。

      冥婚对象的条件决定了它的价格,殡仪馆是不缺骨灰,但那些人是死后才被送去的,作为鬼媒人的李主任能选择的余地实在太少,相应的,在交易中所能掌握的主动权也就不多,他想从医院得到最新最快的消息,最好的办法就是拉个医生入伙。

      方致南在本市最好的医院工作,业务一般所以升职空间有限,但他自视甚高,为人虚伪又爱慕虚荣,这些性格上的缺陷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种种条件加在一起,或许才是促成李主任找他合作的原因。

      想通这一点,庄元豁然开朗,恰在此时,梁舒浅洗完澡从卧室出来,她换了身缎面的睡裙,外头罩了件宽松的家居服,长发半干,走动时带着沐浴后的香气,一阵阵的朝着庄元飘来,庄元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很好闻,她又偷偷摸摸的多吸了两下鼻子。

      梁舒浅发现不了庄元的小动作,她坐回原处照旧把抱枕抱进怀里,整个人带着沐浴后的慵懒,声音也舒缓动听,“又想到什么了?”

      庄元答非所问,“不把头发吹干吗?”

      梁舒浅轻摇了下头,没有吹干是担心庄元久等,可眼下是五月,夜间温度平均在17摄氏度,虽然不至于冻感冒,但潮湿的头发还是会引起头疼。

      庄元皱了皱眉,态度挺坚决的,“你先去吹头发,我们待会再继续。”

      梁舒浅微楞,即又展颜,被庄元关心真是件愉悦的事,她从善如流的回了卧室,吹头时,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角眉梢,是盎然的笑意。

      第三次以同样的姿势坐回沙发,梁舒浅重新发问,“所以,你想到了什么?”

      庄元抬手,自然而然的拂过梁舒浅垂落的发梢,触感是干燥顺滑的,她这才满意,她不知道,她不假思索的动作,让梁舒浅心中一阵暗喜。

      庄元开口道,“是我之前想岔了,以为是方致南找上的殡仪馆,刚才我突然想通,会不会是殡仪馆先找的方致南。”

      “你想啊,同样的一单买卖,如果卖家是刚咽气的、长相又好,他的标价就会高,鬼媒人作为中间商,想要尽可能的多赚钱,就得想方设法的在人死前把媒说定,那医院的绝症患者就是最好满足上述要求的。”

      梁舒浅对冥婚了解不多,“标价高,能有多高?”

      “品相上乘的多以竞价形式,价高者得,据说最高能到几十万。”庄元对此也是最近了解,“也是据说啊,最高的其实是用活人配阴婚,就是活人被钉进棺材,和冥婚对象一起下葬。”

      “不过现在是法制社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应该没有了,其次价格高昂的是,年轻好看有学历的。”她停下,补充了点原本不想说的内容,“如果是童男童女,价格不明,一般是和卖方家里面谈。”

      梁舒浅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或是要说什么,荒唐与惊悚都不足以形容此刻感受,她在心里感叹,人类还真是一群复杂又奇特的高级动物。

      经庄元一解释,她又想到了一件事,上次从苏佳茵办公室出来,她无意间听到的那通电话,以及对方在办公室里坚决出院的态度,当时觉得怪异才会多加留意,如今想来,如果为了冥婚,那对方的反应也就顺理成章了。

      “我打个电话先。”

      梁舒浅摸到手机,也不管现在几点,就给苏佳茵打了过去,那头的苏佳茵被响个不停的铃声吵醒,眯着眼去看屏幕,只要不是科室的电话,一律按陌生人处理,她烦躁的按下接听键,张口就骂,“有毛病是吧,大半夜的打个屁电话啊。”

      对方的激烈反应,让梁舒浅意识到当前时分是深夜的两点半,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一时忽略也是情有可原,赶在苏佳茵下句出口前,她好声好气的开口,“是我,梁舒浅。”

      苏佳茵一顿,把即将出口的脏话给咽了回去,并发出好大一声叹气,“你早不打晚不打的,我刚睡着你就打,我是哪里得罪了你吗?”

      “有重要的事问你,不然也不能半夜给你打电话。”梁舒浅说明目的,“那个叫小齐的男孩是不是出院了?”

      “前天出的。”

      “请你帮个忙可以吗?”

      “快说。”

      “白天上班你去打听下,小齐现在人在哪里身体状况如何了?”

      苏佳茵这个人,优点有很多,不多嘴不多问只是其中之一,“好,我知道了。”她打了哈欠,尾音拖得老长,像是故意做给梁舒浅听的,“还有事吗?最好给我一次性讲完,等挂了电话你要是再打过来,我就跟你绝交。”

      梁舒浅笑道,“没有了,对不起苏大小姐了,大小姐晚安。”

      “晚安个鬼啊晚安,都几点了你还不睡,熬夜老得快知道吗,挂了。”

      梁舒浅的这通电话没有刻意避开庄元,所以庄元从只言片语里听出了她的意图,待她挂断,庄元问道,“你怀疑那个男孩被卖去配冥婚了?”

      “只是怀疑,因为他的病本身就无药可治,说以也不能说明什么。”话虽如此,但她既然打了这通电话,就表示她有明确的猜想,虽然小齐的死亡是既定的结局,但无能为力的接受与主动放弃的选择,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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