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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八 ...

  •   暴雨天的天空,浓云翻滚闷雷阵阵,屋里的光线也就越发昏暗,陆见林起身将店里的灯打开,从天花板垂下来的灯泡瓦数不大,风一吹还晃晃悠悠的摇摆,庄元抬头去看,又被光源刺激得闭眼,她当下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耳朵的声音仿佛是从远方传来。

      “是啊,结下了仇恨,可那又如何?关少爷没本事,又在父亲出丧当天被打断了腿,从此沦为乞丐,靠乞讨为生,一个最底层的人要动上流的人,难如登天,可关少爷只要一天不死,就会被仇恨占据身心,加之李小姐退婚后嫁了新人,生活美满,他更是恨上加恨。”

      庄元得出结论,“所以,他明着报不了仇便用邪术杀人,而方法就是我提到的那盏灯?”

      陆见林摇头,“他没有杀过李小姐,因为李小姐过世时不过三十出头,彼时还没有那盏灯,不过,有一点你猜得没错,那盏灯确实可以杀人。关家曾是皇亲,而宫里不乏各种妖术。”

      她叹息,声音幽幽,“相传有灯,以尸油燃精血,可拘魂偷魄。”话音在此一顿,她语调扬起,“但此灯要先用制灯者的骨血塑型、魂魄祭之,才可以灯芯为引,勾人生魂。”

      降雨带来的气温只有十六摄氏度,庄元湿掉的衣服黏在皮肤上,冰凉,她猛灌了几口饮料,干燥发疼的嗓子才有所好转,她问,“难道这灯想杀谁就能杀谁,连个破解的办法都没有吗?”

      “唯一的破解之法是把灯毁掉,要知道那人形的灯座,可当成半个关少爷,制灯塑模,是要削去制灯者的皮肤做底,再敲碎四肢的骨头用作內撑,最后用制灯人的血和着铜液浇铸,静待成型,若能成,才算做好了一盏灯。”

      这骇人听闻又极其残忍的制灯方法,光是听就听出了鸡皮疙瘩,庄元道,“也就说,底座的人形里有关少爷的骨头,那他岂不是也会死?”

      “不死怎么以魂魄祭灯?”陆见林轻笑出声,“不过死对制灯人来说也算是种解脱,毕竟,制灯过程难忍,又未必会一次成功,我听说那关少爷被发现时,全身伤口溃烂流脓虫、蝇满身,仵作见之都要作呕,后来,官府验尸得知那些口子均为刀割钳挖所致,以为这关少爷是生前遭了非人折磨才致死的。”

      庄元听出重点,“未必一次成功,那他一共做了几次灯?”

      “三次,但只成功了第三盏,此术自有以来,就没几个人能制灯成功的,可见关少爷怨气滔天,才能撑着制成这盏灯,灯成,他的魂魄也会永远的困进亲手所制的灯里。”

      庄元听着瘆人,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不对,他都死了还怎么点灯?”

      “自然是有人帮他点。”

      “是谁?”

      “想要灯的人。”

      “什么意思?”随即,庄元很快明白了过来,说出猜测,“也就说,有人在帮他。”她的大脑在快速思考,“这个人的目的,应该也是贪图这盏灯想将他据为己有。”

      回应的是铛铛几声钟响,店里的老式挂钟在整点报时,这钟比标准时间晚了一刻钟,这会儿才敲响十二点的钟声,钟声又响又缓,但陆见林的声音依然清晰,“不错,但这个人首先要先帮关少爷完成复仇,你不妨猜一猜,这盏灯最先要了谁的魂?”

      “李家人。”庄元思绪一闪,惊道,“李小姐的孩子?李小姐嫁过人,如果育有儿女,那么在关少爷眼中女代母偿天经地义。”

      “你很聪明,那姑娘是投井死的,年仅十四。”

      庄元只觉荒谬,“这盏灯到底要怎么用?”

      “炼化数十刚死之人的尸油做灯油,以要杀之人的鲜血浸泡灯芯,这灯芯的长度颇为有些讲究,要以对方的生辰八字测算,命硬的灯芯就长些,命薄的则短些,不过无论是长是短,灯芯烧完人魂俱分。”

      “油尽灯枯,人死如灯灭。”庄元顿生几分不甘,问道,“难道那些人临死之前连一点预料都没有吗,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陆见林摇摇头,解释道,“可能制一盏灯付出的代价太大,所以杀人的方式也就相对隐秘,但要说完全没有吧,也不对,灯芯剪得不及时会炸油,相应的,那些人身上会出现热油溅伤的印子,不过偶尔有之,应该少有人会在意。

      思考太多,庄元的头脑又胀又疼,她似乎在哪见过被油溅伤过的皮肤,又一时想不起来,她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不仅打断了她的思绪,也吓得她一激灵。

      冷汗从骨头里钻出皮肤,加重的衣服的潮湿,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唐小凤,她这会儿不方便接听,于是按了挂断,她又喝了两口水,陆见林同样如此,彼此无言片刻后,庄元站了起来,“今天谢谢你给我讲的故事。”

      陆见林笑了笑,温声细语,“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庄元摇头,“暂时没有了。”她想了下,又补了句,“希望之后我可以再来听你讲故事。”

      “当然可以。”陆见林起身,绕出柜台来送她,“我随时欢迎你来听故事。”她多瞧了两眼庄元的脸色,关切道,“你看起来不大舒服,回去最好吃点退烧药。”

      “谢谢。”庄元撑起放在门边的伞再一次步入雨中,午后时分,暴雨将息,顺着伞边滚落的雨水如珠帘摇曳,她踩入一滩洼地,水花四溅,她撑伞的身影渐渐从雨幕中消失。

      庄元走后,陆衔便迫不及待地从后屋出来,他跟在陆见林身后,不解道,“你对她就是很特别,不然为何要好心跟她讲这些?”

      陆见林坐回柜台后,继续捧着手机,眼神都没分陆衔一个,“她怕是一天都没在庄家待过,你去告诉陆家的所有人谁都不可以动她。”其实,就连陆见林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庄元有着不同与其他庄家人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庄元出了陆家小卖部的巷子后,找了个屋檐避雨,打算给唐小凤先回个电话,电话刚拨通,就见唐小凤的二手车恰巧停在路边,副驾驶的窗户被摇了下来,唐小凤伸着头朝庄元大喊,“庄老板,别打了,这呢,快上车。”

      庄元收伞小跑了过去,车里开了暖气,她冰凉的四肢却微微发麻,只觉头重脚轻,“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好了中午一齐吃火锅的,我看快一点了就打电话问问你忙好了没。”唐小凤多瞅了对方两眼,见人神色恹恹,“你是不是发烧了?肯定是上午淋雨淋的,你等下,我车里正好有药箱。”说着他就翻找了起来。

      庄元有气无力的阻止,“别麻烦了,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瞎逞强。”唐小凤压根不理会她,找出药箱里的体温计,还周到的用酒精消了毒,才把体温计递过去,嘴上不忘唠叨,“快量量,你这一看就是发高烧,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最要不得逞强,有麻烦能求助就求助,欠点人情罢了又不会掉块肉,你要多学学我。”他拍了拍脸,“脸皮又厚又不害臊。”

      庄元被逗笑,她看了眼时间夹好体温计,“火锅可能今天吃不成了,下次再请你。”

      “哪能每次都你请,你可是我的大客户,也该我请你才对。”唐小凤发动车子,在雨中缓行,“我送你去医院吧,最近天气变化大,打一针好得快。”

      “不用了,送我回家就可以。”

      “那不行,我得先看看你烧到几度再决定。”

      令庄元都没想到的是,她一下子烧到了三十九度多,唐小凤说什么也要把她送去医院,庄元嫌麻烦话里话外的抗拒,唐小凤见她倔得很,直接搬出了个异常合适的理由,“我送你去医院,方致南下午的班也差不多结束,这样最不耽误时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庄元不好再推脱,她倒不是讳疾忌医,就是最近去医院的次数太多,多少有些应激、反应过度,唐小凤担心她生着病会晕车不舒服,也没敢把车开快,等到医院的时候,雨水落得断断续续,跑得快些不打伞也没关系。

      挂号就诊、取药挂水这一路,都是唐小凤在操办,直到手背上传来扎针的刺痛,庄元晕沉沉的脑袋才稍作清醒,她对着唐小凤说道,“真是麻烦你了,你有事就不用在这里陪我了。”

      唐小凤看了眼时间,方致南也确实要下班了,“那行吧,我看你中午也没吃饭,我先去给你买点面包垫巴,还有啊,你最好给你朋友打个电话,找个人过来陪你,你这状态太差了一个人很危险。”

      “好,我知道了。”

      唐小凤的话对庄元来说等同耳旁风,她哪有什么朋友能专门过来照顾她,之前的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能有人送她来医院已经是件很难得的事情了,唐小凤走后,她耳边清净不少,困意跟着袭来,迷迷糊糊的她就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梁舒浅趁着午休去了趟保卫处,虽然她来医院也有八九个年头了,但由于权限不够,最终与保卫处沟通无效,没能如愿看到检验科走廊的监控,她拧着眉从保卫处出来,没注意到从外头回来的顾筱嘉,甚至连顾筱嘉的招呼都没听到。

      顾筱嘉快走几步拍了下梁舒浅肩膀,又顺势用伞将对方遮住,“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半天。”

      梁舒浅被人偷袭,抬手防备,见是顾筱嘉又将手放了下来,“你这背后拍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也不怕给我吓死。”

      顾筱嘉笑着道,“你还能被吓到。”她瞄了眼梁舒浅出来的地方,问,“你去保卫处做什么?”

      “有点私事。”

      见梁舒浅避而不答,顾筱嘉也就不再追问,将话题一转,“出来也不知道打个伞,对了,你昨天报告取了没,有什么问题吗?”

      “报告还没出来,血样给砸了,上午才过去重抽了血。”

      顾筱嘉面露惊讶,“说真的,我挺佩服咱院检验科的,砸个试管还专挑自己人下手,道个歉这事就能过去,不然影响到医院评级,医务处还不得杀了他们。”

      刹那,有光极快的从梁舒浅的思绪中闪过,顾筱嘉倒是给她提了个醒,两次事故针对的都是院里的人,在这之前她只是假设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而此刻,她确定她的猜测是正确的,有神秘人在收集他们的血液,而她还被这个人暗中收集了两次。

      想通这一点,梁舒浅瞬间轻松了不少,“上次你的是不是也被摔了。”

      顾筱嘉登时愤愤,“是,一共七个医生,在自己单位被摔了样本,简直了,最后检验科也就做了集体检讨,连个处分都没有。”

      梁舒浅状似随意的来了句,“或许,还真不关人检验科的事。”

      两人一路聊到门诊楼才分别,回到科室的梁舒浅,很快进入到工作状态,下午两点一刻左右,救护车鸣着焦急的调子,一路开进医院,从车上抬下的担架上躺着一名成年女性,送进急诊时已完全失去了意识。

      随车下来的还有一位男性,与患者是夫妻关系,梁舒浅上前接诊,快速检查后她准确的做出判断,“病人自主呼吸减弱,瞳孔散大,上呼吸机、监护心跳。”急诊室里有太多这样的紧张时刻,但同样是在这里,生死又是最为平常的事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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