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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七 ...

  •   梁舒浅冒出烦躁,她原本没打算同庄元提这些,但因为刚才的电话竟冲动脱口,她伸手去够手套箱,那里有半包没抽完的烟,可转念又考虑到庄元在场,于是伸出的手停住,放到了变速杆上,她顺手将档杆推到了P档的位置。

      庄元还在等待她的下文,她继续道,“结果很奇怪,我从里面检测出了致幻的成分,可我和周薰认识很多年,她应该不会去碰这些违禁品,当然,我并不敢确定,这也是方致北多年不肯放弃的原因,我们都怀疑周薰死于他杀。”

      “我曾想把检测结果直接交给警方,但很可惜,当时方致北已经出事,他辗转了好多办法才将样本交到我手上,也因为这样造成了血液样本保存不当,无法使用,而尿检是不能确认样本身份的,所以,仅有的能指向他杀的线索失去了最该有的作用。”

      “梁舒浅。”庄元叫了对方一声,她意外于对方告知的真相,从重逢到此刻,梁舒浅对她有着莫名的纵容,让她逐渐沉沦,她沉默片刻,说道,“谢谢你。”

      梁舒浅眼神温柔,“不用谢的,庄元,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希望对你有用。”她们安静的对望,片刻后,她再次开口,声音平缓动听,“希望有一天,我能有幸成为你最信任的倾诉者。”

      庄元的心跳动得厉害,像在不断加速的鼓点,让心脏超出了正常的负荷,她听懂了梁舒浅的言外之意,心动又害怕,她甚至忘了道别就急匆匆的逃下了车。

      楼道里回响着庄元凌乱又匆忙的脚步声,这么多年以来,有很多企图接近自己的人,都被她本能的拒之门外,偏偏这次,有蛊惑的声音从她的心底冒了出来,吵得她无心思考除了梁舒浅以外的任何事情。

      梁舒浅目送庄元进了单元门,楼道内的感应灯向上逐个点亮,二楼的除外,她又看了眼外头的天,星月辉映,明天该是个好天气。

      但电台的天气预报却说,凌晨时分有冷锋过境,会有倾盆大雨,果然到了后半夜,气温骤然下降,暴雨在顷刻间浇透了整座城市。

      翌日清晨,梁舒浅被惊雷吵醒,窗外雨声嘈杂,居然不是她以为的好天气,她昨晚送完庄元还没到家,就被医院急召了回来,因为暴雨造成多起突发事故,等她忙完时间已接近凌晨四点,她倒头就在休息室睡下,此刻被吵醒,她伸手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时间还不到早晨七点钟。

      外头乌云密布,雨点在有节奏的击打地面,没开灯的房间最适合熬夜后的补眠,但梁舒浅却没了睡意,几次翻身之后,她爬起来洗漱,又给孙蓉蓉发了条帮忙带早餐的消息,然后回了办公室,去补昨夜里没有来及写的医嘱。

      可等孙蓉蓉到办公室的时候,梁舒浅的办公室是空的,没等她电话询问,人刚好从外头开门进来,孙蓉蓉放下手里的小馄饨随口问了句,“大清早就这么忙可不是好事。”

      梁舒浅熬了整夜,刚又抽了血,胃里空空,餐盒打开的瞬间,鸡汤的香气扑鼻而来,香气催促着胃肠道加快蠕动,随即,她的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她喝了两口汤才回答孙蓉蓉的问题,“检验科刚打电话跟我说,我昨天抽的血样被夜里值班的小护士给摔了,让我过去重新抽个血。”

      “又摔了?咱院检验科的老毛病了。”孙蓉蓉坐下来跟梁舒浅一块吃早餐,她又道,“幸好这次就摔了你一人,不然又得闹到上面去,回头再开个会搞整改,可就麻烦死了。”

      梁舒浅疑惑道,“以前也出过错?”

      “你都不记得啦?几年前咱院组织过一次全院检查,当时可能是太忙还是怎么搞得,你的,周薰,好像还有顾医生叶医生的,反正好几个人的试管都摔了,院长当时发了好大的火,在大会上还通报批评了检验科几个医生。”

      孙蓉蓉不提,梁舒浅还真把这件事给忘了,毕竟当时她只当做一次医疗事故,如今遇到相同的情况,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问,“你刚刚说,有周薰的?”

      “对啊,当时你俩还一起去重新抽得血,你都忘啦?”孙蓉蓉一脸痛惜,“你才几岁啊,就这么健忘,你这记性差跟经常熬夜加班脱不了干系。”

      梁舒浅对当年的事逐渐有了印象,她记得这件事最后的处理方式,是检验科的同事集体做了检讨,似乎没人去在意其中出错的细节,她把吹凉的馄饨放入嘴中,默默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梁舒浅早上吃得是小馄饨,庄元的早餐要比梁舒浅晚了两个钟头,大雨虽猛,但小餐馆依旧开得风雨无阻,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条街上,是打算去那间卖风铃的小店,但巧的是,遇到了同样来吃饭的唐小凤。

      唐小凤刨着面茶,嘴里含糊不清,“你可真行,这么大的雨还打车过来吃饭。”他放下碗,又咬了口油条,继续道,“今儿方致南上班,所以我才在店里的啊,别回头以为我光拿钱不办事,出去坏了我的名声。”

      庄元吃得是鸡蛋汤,加了香油跟胡椒,又暖又香,“我是待会有事才过来的。” 她话音一顿,又道,“你昨天跟了方致南两趟,他从方致北家出来后是什么反应?”

      唐小凤一根油条还剩一小节,他一口塞进嘴里,“狂躁癫狂,我看得一身鸡皮疙瘩,跟他平时做派反差很大,照片还没整理,等整理出来发给你。”

      他没吃饱又要了包子,边吃边道,“方致南这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跟他这几天,就三件事,上班、健身、泡吧,看着都挺正常,但只要我见他对人笑,就瘆得慌。”他摸着下巴,咂嘴,“我觉着吧,这人说他虚伪都是其次,他最大的问题是阴险,从骨子里坏到外。”

      庄元点点头,她头一次看见方致南时,他眼里的阴鸷就吓到过她,她对方致南从第一眼起就感官不佳,而昨晚她甚至被激得汗毛立起,这是动物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方致南是危险的,这是她的判断。

      落雨渐渐淅沥,庄元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擦了擦嘴对还没吃完的唐小凤道,“我有事先走了,钱已经付过了。”

      “你什么时候付的?你过来该我请客才对。”见庄元站了起来,唐小凤也跟站起来,举着包子将人送到门口,“待会你忙完我请你吃午饭,这么大的雨你着什么急,要不你等我吃完我送你过去。”

      唐小凤说话的工夫,庄元已经撑伞步入雨中,他又高声喊,“唉唉唉,一会儿我给你电话,咱去吃火锅啊。”

      庄元被雨滴落在伞面的声音包围,并没听见唐小凤的喊话,她每走一步,都是踩进积水里溅起的水花,走至一半,鞋子还有裤脚就被打湿了,早餐店离陆见林小卖部的距离不算远,随着她的靠近,陆衔也感应到了她的气息。

      陆衔站到门边,朝庄元过来的方向遥望,“有庄家的人。”

      陆见林吩咐他,“你去后面。”

      “为什么?”陆衔走回来,来到陆见林跟前,“见林,你好像对这个庄家人很不一样。”

      陆见林不去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再一次强调,“你去后面,不许出来。”

      几分钟后,庄元站在了小卖部的门外,可能是阴雨天的缘故,里头的光线更显昏暗,柜台后的陆见林抬头扫她一眼,又继续玩着手机。

      庄元将伞收起,靠在门边,才抬脚走进店内,湿透的裤脚坠下几滴雨水,她每一步还会留下湿润的脚印,印在干燥的水磨地面上格外显眼。

      人走近,陆见林依旧抱着手机,随意道,“要买什么?”

      庄元犹豫几秒,抬脚在店里转了起来,货架上的商品杂七杂八,有洗衣粉洗洁精,也有橡皮铅笔跟贴画,东西又多又杂,她拿了瓶饮料才走回柜台前,陆见林掀开眼皮瞅她,“三块,码在那儿。”

      庄元依言付完款,尴尬的杵在原地,陆见林早就将其看穿,只是等到一局游戏结束,才舍得将手机放下,开了口,“要问什么直接问。”

      和陆见林在一些超自然的事情上,庄元少了些顾忌,直问,“你卖我的那盏风铃是不是可以通灵?”

      陆见林却答非所问,“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所以,你为什么要把它卖给我?”

      “因为你需要。”

      庄元盯着对方的眼睛,问出心中最大的疑惑,“我们是不是一样的?”

      陆见林依旧答得似是而非,“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她的眼睛明亮异常,好似能望进人心的最深处,“你来并非要问我这些,不是吗?”

      有风从外头刮了进来,庄元的身体颤了一下,她避开了对方的目光,讲出了真实的目的,“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盏奇怪油灯,应该是青铜做的,底座是个双手呈托举状的人形,两只手都高出头顶,还有,他托着的油碗里灯芯是红色的。”

      陆见林从旁边拖来个高板凳,隔着柜台递给庄元,“你要不要先坐下来听个故事?”见庄元坐下后,她才道。

      “这个故事大约发生在上个世纪初,就在这座城里,当时东区的四尾街曾住着一户关姓贵族,早年有些家底,整条街的人都敬他家三分,后来,街上又搬来一户从西边迁居的李姓商户,当时的关家人见李家千金模样娟秀,就托媒人上门,给自家刚满十岁的儿子求了亲。”

      “李家经商,想在城里扎下根,觉得这亲事合算于是应了这婚约,等到这关少爷长到十七岁,却突逢山河巨变,关家竟在一夜之间彻底没落,说来也巧,关家倒台,李家却趁机发了比横财,跃升为城中新贵。”

      “两家有婚约在先,关家意欲借准亲家的财力重振门楣,可在李家眼里这门亲事成了累赘,更何况这关少爷其貌不扬又资质平平,李小姐就从未看上过他,两家人各怀心思,这结局也就可想而知了。”

      说完这一段,陆见林从身后的货架上拿了瓶饮料,喝了一口,润着嗓子,店门外偶尔有行人路过,细碎的交谈声藏在雨声里,听不真切又引人侧耳,陆见林拧上瓶盖继续讲道。

      “关家在这边筹划着借亲事翻身,李家那边先一步递来了退婚帖,关老爷不甘心,便上门去讨说法,可惜他连李家的大门都没摸着,就被下人给哄了回去,关家在城中也曾风光过,关老爷被李家这般当街羞辱便心生郁结,没过多久人就去了。”

      “关老爷这一倒,关家也就彻底爬不起来了,关少爷恨极了李家的冷血无情,一时冲动气血上头,在父亲出殡当日于李家大门外停棺哭丧,惹得李老爷十分震怒,集结了百十打手大闹了关家灵堂。”

      陆见林的嗓音清透,宛如平静的湖面无波无澜,这本该是普通又毫无新意的剧情,硬生生的让庄元听出了几分诡谲,她见陆见林再次停下喝水,便接过了话,“所以,这两家的仇怨便就此结下了,是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一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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