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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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墓园庄元是第一次过来，她的父母葬在老家，每年清明、除夕她都会去拜祭。她今早出门时还飘着毛毛细雨，等到了地方雨已经停了，阴云密布的倒也格外应景，今天虽然是周末，但是很普通的日子，来拜祭的人不多，四周安静。
周薰的墓地在山上，一排墓碑的中间，她过来只是想看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想知道红盖头下的女人到底什么模样，她的目光从一张一张照片上掠过，最后在一座墓前停下，墓碑上的照片刚被雨水洗过，尤衬得女人的笑容更加明媚，是那种能感染周围的人的烂漫。
也难怪方致北会难以接受周薰是自杀，她将买来的白花放在墓前，与照片上的人彼此相望，“我答应你的事会努力去做，你放心。”话音刚落，起了阵风，柔风轻抚着她的发梢。
“你是谁？”
突兀的声音吓了庄元一跳，她转身，看见了从照片里见过的人，方致北，庄元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尤其是他刚才的问题，让她很难作答。
方致北神情戒备，又问了一次，“你是谁？”跟着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在这里？”
这点时间里，庄元脑内盘算出好几种回答，又通通被她否决，以周薰与方致北的关系，她根本没法撒谎，彼此沉默了将近一分钟，这时候再回答更显刻意，她硬着头皮胡乱来了句，“我是祭拜亲人路过。”说完，转身朝着通道的另一边走去，想尽快摆脱这尴尬困境。
方致北指着墓前白花，声音徒然拔高，“路过还送花？我在下面早就看见你了，你分明站在这里半天，为什么要说路过？”见庄元没停下也不理人，他三两步上前将人拉住，“你究竟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方致北攥住她手腕的力气很大，庄元挣脱不掉，“请你放手，我没有目的。”她直视对方的眼睛，看出了方致北对她抱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敌意。
方致北一直坚信着周薰并非自杀，可所有的证据又在驳斥着他的观点，让他的神经每时每刻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从他出狱到此刻，他不曾放弃过去调查周薰死亡的真相，所以，每一个人莫名出现的人在他的眼里都是可疑的。
他几乎认识周薰身边的所有人，也就未曾有过庄元的印象，从他看到墓前有人起，就故意放慢了上山的脚步，可对方始终没有动，再到他靠近，他又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淡漠与平静，没有哀悼也没有悲伤，他忽然记起刑侦里有讲过，凶手会到自己的杰作前观赏，品味里头的成就感，所以他更不能放过眼前的女人了。
庄元哪里拗得过一个成年男性，何况她还有一只胳膊打着石膏，她不得不再次提醒，“请你冷静一点，先放手。”
方致北瞠目，眼眶泛红，发狠道，“小薰是不是你杀的，你是不是凶手？走，你跟我去派出所说清楚。”
庄元这才理解方致北是误会了，或许，周薰的死亡让他陷入了对真相的偏执，也就是说不管周薰是不是自杀，在方致北的眼里，答案都会变成不是自杀。
庄元被方致北一路拖拽着朝山下走，方致北步子迈得又大又急，山道又是宽阶梯，她一个重心不稳头朝下栽了下去，方致北反应不及也没拉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庄元一头磕在了石阶上，红色的血液顿时从伤口冒了出来，顺着眼角蜿蜒滴下。
乍一见血，方致北总算冷静了下来，他赶紧把人扶起来，掏出纸巾按住伤口，“实在对不起，是我失态了，很抱歉，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他的状态很不好，自暴自弃，“赔偿的金额随你便，要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去派出所报案，我刚放出来，再犯事会罚得更重。”
庄元原先是有气的，还攒了一肚子，听他这么说又有点撒不出来，她掏出纸巾换下方致北的手，自己按在了额头上，伤口还在流血又疼得厉害，她没力气也没心思去理会方致北。
方致北看了眼手上被血染透的纸巾，有些担心，“伤口有些深，先送你去医院，可能要缝针，你可以跟他们要求用美容针，毕竟伤在脸上尽量不要留疤。”
从方致北的这些话里倒是能流露出些，调查资料上写的温和周到，庄元看了对方一眼还是没说话，独自朝山下走去，为了不引起方致北的怀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她暂且放下了和方致北交流的打算。
在庄元看不见的身后，方致北盯着她的背影，视线没有半刻的偏离，他的目光依旧充斥着怀疑和警惕，他总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不会是无故出现，他和庄元保持着两个台阶的距离，也朝着山下走去。
山下的停车位上，最近当惯了司机的梁舒浅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庄元，还和方致北一前一后的走下来，仔细看，庄元的左手还按在额头上，她赶紧开门下车匆匆地跑了过去，一眼先看到庄元半边脸上干掉的血迹，惊了一大跳。
“怎么搞得，疼不疼？”
庄元一手捂着伤口，神态傻愣，看见梁舒浅才感到自己满腹的委屈，忍了忍，只说了句，“不小心摔的，没事。”
梁舒浅狐疑，抬眼去看方致北，见到的是方致北没来及收起的审视，她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一起下来？”
不知方致北出于何种目的，也没有说实话，“我在山上碰见她受伤，就先送她下来了。”像是故意不给梁舒浅思考的时间，紧跟着问，“你们认识？”
梁舒浅直觉他们共同隐瞒了事实，但眼下不是追问的时候，于是先回答了方致北的问题，“我们是高中同学。”
她捧着庄元的脸，一只手碰了碰庄元受伤的额角，哄得轻声细语，“你把手先放下来，我看看伤口。”从庄元流出来的血量看，伤口应该很深，但当庄元的手拿开的瞬间，她却楞住了，眼前的伤口很浅，翻开的表皮下是粉色的嫩肉。
方致北此刻就站在旁边，虽然在山上他没有细看，但作为前医生，仅是两瞥他也知道伤口有多深，这才短短几分钟，他再看到的伤口居然变成了普通破皮，就算流血最多也就渗出点血丝，哪里会像刚才，浸透了两张纸巾
“这不可能。”他表现的像是受到了刺激，推开梁舒浅凑近去看庄元的伤口，嘴里念叨着，“这完全不可能。”
梁舒浅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伸手去拉庄元想将人藏在身后，但方致北的动作更快，他也伸手去抓庄元想更近的观察伤口。
不过庄元对方致北已经戒备十足，抬手就挡开了方致北的手臂，而一旁的梁舒浅竟又发了楞，刚才，庄元下意识抬起的是用惯的右手，可那只手臂分明骨折未愈，先前出现的怪异感觉再次从梁舒浅的心底升起，但也再一次被她强行压下。
梁舒浅挡在了庄元身前，神色不好，厉声道，“方致北，你在做什么？我已经跟你说了她是我同学。”
方致北指着庄元情绪激动，“舒浅，她有问题，我刚刚都看见了，她的伤口有问题。”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告诉你，她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人是你。”梁舒浅维护庄元，又见方致北执意要去抓庄元，便带着庄元朝一旁撤了几步，“你不是来看小薰的吗？那我们不打扰了。”一句话的尾音尚在，她已经拉着庄元往停车位那边走了。
梁舒浅的口气眼神都透出不善，方致北追了两步后停了下来，现在，他更加确定庄元的出现与周薰的死有关，直到梁舒浅开车离开了墓园，他才转身重新上了山，梁舒浅说得对，他是来陪小薰的，这一次，他一定可以找到真凶还小薰一个公道。
梁舒浅自上车后就没再说一句话，车已经开出去了五分钟，庄元才看出对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问话都不敢太大声，“我们要去哪？”
梁舒浅从肺腑深处呼出一口气，“去医院，先给你的伤口消毒，再带你去拆石膏。”
庄元不解，“拆石膏？”
梁舒浅瞥向旁边，“用你的右手打开你前方的手套箱，里面有本书，把它拿出来。”见庄元照做，她问，“重吗？”
庄元老实回答，“重。”
“那你的右手有疼痛或不适感吗？”
庄元摇头，“没有。”
梁舒浅被庄元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取悦，语气终于有所缓和，“所以带你去拆石膏，一直挂着不难受吗？”
庄元将书放回原处，合上箱盖，五指蜷缩又放开，几次之后，才反应过来右手已经恢复了，她小声低语，“早晨还不能这样。”
车就这么大，梁舒浅也没聋，自然听得清楚，她发现庄元对于自己的恢复能力似乎并不了解，也就不打算说出来，随口瞎编，“只是恢复能力比一般人强一点，没什么。”
庄元可没被梁舒浅那轻描淡写的说辞唬住，她记得当时给她看病的医生说过，恢复期一般在4到8周不等，自己这恢复能力似乎不能叫强那么一点了，她盯着右手在那胡思乱想，就听梁舒浅突然发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的庄元很想假装没听见问话，但如果那样会显得自己刻意又幼稚，最重要的是，梁舒浅也不可能信，原以为刚才的事情已经翻篇了，看来只是推迟了被询问的时间，实话她的没法说的，只能把假话再说一遍。
被漏洞百出的解释糊弄，梁舒浅很想撬开庄元的脑袋瞧瞧，看她们俩谁更傻一点，其实庄元也不是傻，她就是觉得除了讲真话，其他的任何说辞都会被梁舒浅看穿，索性把假话多讲几遍，也许就能当真了呢。
梁舒浅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再追问，换了个问题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
梁舒浅学她，“我也都可以。”
庄元转头去看梁舒浅，澄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这种亲昵是不曾有过的感觉，“那待会问问孙蓉蓉，看她想吃什么。”
梁舒浅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了，上扬的唇角慢慢收回，两人之间的气氛正好，原想拉长独处的时间，为什么要多加一个聒噪又多余的人，她顺口撒谎，“她今天很忙。”
庄元继续扎刀，“那待会到医院再问问她，如果她有时间就一起吃。”
梁舒浅“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到了医院，给庄元清创的护士跟上次是同一个，对她的情况也略有耳闻，这会又碰见，忍不出惊奇，“你怎么又来了？”她手上动作熟练，嘴上也没停，“还好这次伤得不重，好好一张脸要是缝针可就坏了。”
额头创口处理完，保险起见，梁舒浅又带她去做了个CT，确定伤口愈合后才去拆石膏，梁舒浅等在石膏室外头，没几分钟，孙蓉蓉从楼下上来，笑眯眯的凑近她，梁舒浅学她平常那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一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