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越飞雪》落落五千

32、天雷

　　猛然之间，天雷攒动，飞舞的雪花受不住惊吓，四处乱窜。
　　一道闷雷，从天直降，正准地打在了析越离的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宁尘歌睁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幕。
　　大火在析越离的身上燃烧，连带着雪花，岩石一起点燃，蒸腾了世间所存的一切色彩，此刻，仅剩下烈火，无边蔓延。
　　“凡违背天意，必遭烈火焚身。”
　　“那你所谓的天意是什么？”宁尘歌冲着火中的人大声问道，“我不懂你。”
　　“所谓天意，便是不可说。”
　　析越离将眼一闭，承受着天火袭身，四肢百骸都被火烧得沸腾，长鸣一声，析越离现出了原身。
　　宁尘歌连眼舍不得眨一下，看着所谓的天意加诸于析越离身上的惩罚。
　　天意要江岩死去，映雪涯消失，析越离于心不忍，将映雪涯的灵魂保下，散诸于雪涯灵脉之上，让江岩永远陪伴着映雪涯。
　　他此生有多少次不忍心？析越离自己也不知道了，一次次地将眼闭上，一次次地忽视悲剧的发生，天意天意，这便是天意吗？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那位蠢女人的话，“狐有九尾，九尾便是一只狐最终的极限了吗？”
　　“暴力狂。”这是析越离给她的评价。
　　“哈哈哈，暴力无所谓，如果能使用暴力，将世间一切争端扫除，被人怨恨，被人仇视，孤王也不会在乎。”
　　“没脑子。”
　　“那是需要孤王之军师充当孤王之脑啊。”
　　那个女人为何能这样，在自己失败了之后仍留他一人承受着预见未来的诅咒。一次天雷，两次天雷，就算是近神的凤凰之躯又能承担几次。
　　忽然惊闻，凤凰长啼。
　　宁尘歌的眼前展现出了一道今生从未见过的风景。
　　一只燃烧的巨鸟，好似在哭泣好似在哀鸣，带着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周围积攒了数百年的雪挥发成了水汽，朦胧在一片雾色之中。
　　他是在痛苦。
　　宁尘歌不顾一切冲上前去。
　　火与寻常火不同，是清水也熄灭不了的天火。
　　可是宁尘歌明白，析越离在这天火之中，他正在痛苦着。
　　身上的毛发被点燃，愈燃愈烈，似乎也要将他的五脏六腑给烧成黑炭。
　　宁尘歌没有在乎身上的疼痛，往火燃烧的中心前去。
　　慕雪还在等着他救，他不能放弃一个能救慕雪的希望，这是他此生的执念。
　　深呼吸一口气，宁尘歌将内力环绕在周身，减少天火燃烧的痛苦。
　　巨型的鸟正在大火燃烧的中央，正在哭泣正在哀鸣。
　　析越离只有在最痛苦的时候，才会回忆起往事。
　　对于他来说，一生当中，最重要的有两个女人。
　　他最敬爱的王与他最疼爱的小妹，如今他已孤身若久了，孤独的感觉在此刻涌现心头。
　　忽然一个更加热烈的拥抱，将他环住，那个人对他说，“你不能死，你对我很重要。”
　　不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一只孤独了很久的老凤凰可受不住。
　　自己也明明知道，自己对于宁尘歌来说为何重要，可是他已经不想再孤身一人。哪怕宁尘歌是因为他人而待在他的身边，他也不想再放他离开，自己的时日已经所剩无几了，他怕自己离世之时也仍是孤单一人。
　　所以，他，析越离回应了宁尘歌的这个拥抱，巨鸟化作了人形，张开了双臂，尽情地死命地抱住身边的这只妖，被天火燃烧着，将生命燃烧，将情感燃烧，将理智燃烧。
　　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天火在身上燃烧整整一天一夜才消散。
　　析越离紧紧地抱着宁尘歌，一言不发。
　　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烧没了，两个人就这样赤身裸体地拥抱。
　　“见过吾之真身了吧？有何感言？”
　　“大鸟？”
　　析越离被这个回答给逗笑了，“什么大鸟，吾是凤。”
　　“凤？”宁尘歌有些震惊了，“凤凰的凤？”
　　“公为凤，母为凰，二者合称凤凰，但此世间，唯剩吾一只凤。”析越离叹息道，“吾活了很多很多年，时间长到吾也算不清了，吾只知晓吾不能死，吾若是死了，天底下，便真无凤凰一族了。”
　　宁尘歌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若是能成功将慕雪复活，我会替你找一只母凤凰的。”
　　析越离再次被宁尘歌的回答给弄笑了，“什么母凤凰，凰就是凰。”
　　“刚刚你是在浴火重生吗？”宁尘歌听说过一些凤凰浴火重生的故事，没想到亲眼见到，还是令人感到震撼。
　　“浴火重生？那是别人杜撰的，不过吾活得够长，他人就以为吾是重新活过了。”析越离摇了摇头，“凤凰一族的生命，该是与天同寿的，不过因为一个诅咒，没次吾违反天意之时，天公会降下怒火，将吾之寿命，吾之躯体燃烧，一次又一次，吾之终点不远矣。”
　　“能活得过帮完我吗？”
　　“呵，”析越离笑了一声，“怎么，连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你都要提别人？”
　　“不是的，”宁尘歌摇了摇头，“你说是天意让你寿命缩短，为何你不选择与天抗争？若是慕雪复活，我将倾尽全力为你，与天意相抗。”
　　“结果，还是有个前提。”
　　宁尘歌点头，“没办法，只有他活着，我才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
　　“也罢。”析越离拍了拍手，一只巨大的翠鸟背着一只小狐妖，带着衣服上山来了。
　　宁尘歌这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刚刚上来我们这么艰难，为什么她们可以上来得那么轻松？”
　　“江岩与他的恋人在地脉深处团聚了，喜悦的感情，将无名江水安抚，已经掀不起波涛了。不过，在说这个前，你先把背背过去，不然让姑娘家见了多不好。”
　　宁尘歌脸一红，跟着析越离一起背了过去。
　　倒是那只小狐狸大大咧咧地没在怕，“不用躲，不用躲，我什么没看过，让我伺候你们穿衣服都成。”
　　“小狐狸想占你的便宜。”
　　听着析越离说到挖苦他的话，宁尘歌脸一红，“谁占谁的便宜还不知道呢！”

　　天火在雪涯之上烧了整整一天一夜，自然也有有心人注意到了这个。
　　“果然世间还存在有凤凰，昨日之火，便是凤凰浴火重生之火！”林决对着身后帘子里的人轻声说道，“你说的没错，世间果然是有凤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