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越飞雪》落落五千

31、荒芜

　　那是一座不是很大的小岛，即使有浓重的水雾遮蔽，这座岛还是一眼可以看得到头。
　　岛上没有一粒尘埃，皆是坚硬的岩石与水汽，也不见青苔长在石头上，是荒芜与孤独。
　　小岛不大，但岛上的孤独却在这里蔓延成了无限。
　　悲哀与绝望，荒芜与沉默扩散在无垠的空间之中。
　　为何会有这样的感受，这样悲伤，这样痛苦，甚至于在悲伤与痛苦之间夹杂着一丝丝的希望。
　　“江岩。”
　　“谁？”宁尘歌警觉地将双耳竖起，往四周张望，却看不到一丝人影。
　　随后小岛猛烈震动，将眼前的水雾搅散，模糊成了染开的色块。
　　“江岩，让我们上去。”
　　“谁？”宁尘歌往后一看，是析越离发出的声音。
　　“你在对谁说话？”
　　析越离在摇摆的小岛上一言不发，食指点向立足的地面。
　　小岛扔在摇晃，然后逐渐停息，伴随着析越离长长的一声叹息，一个人影从水雾之中走出，背着一把剑，剑上混合着清圣的正气与混浊的邪气。
　　“师尊。”那人对着析越离说道。
　　析越离摇了摇头，“也就指点过你一两招，师尊配不上。”
　　“此地你们不可再前进一步。”
　　来人冷着脸，将剑指向宁尘歌。
　　宁尘歌准备出剑，上前与来人战斗，析越离却是先他一步，两指夹住了剑锋，对着那人说道，“他跟你说，让我们上去。”
　　“不可能！”来人不听，握剑的手用力割破了析越离的手指，一滴血低落在地面之上，跳动地燃起了小小的火苗，随后熄灭，湮没在无穷无尽的水雾之中。
　　宁尘歌没有漏过这个细节，他只是对着析越离那个方向轻声地说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
　　“时机未至。”析越离笑了一声，又将目光投向来人。
　　“江岩，你等了多久。”
　　“我记不清了。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他就在我的身边。”
　　析越离叹息一声，包含了他漫长人生中感受到最多的无奈，“天命不可违，你让开吧。”
　　“师尊，我在等他。”
　　数百年的时光中，我感受到了与你同样漫长难以忍受的孤独，我在雪涯之下，化作了顽石仰头凝望着你，我知道你在我的身边，我期待着一个奇迹，能让你与我相见。
　　析越离摇了摇头，手中却是燃起了大火，将无名江的水雾点燃，燃烧成漫天的星火，洒落在波涛汹涌的江水之中，“走开，吾不想对你出手。”
　　“师尊，要么杀了我，要么你就不要过去。”
　　“不可能！”
　　宁尘歌正在猜想他们爱恨情仇之时，快得看不清身影的一片红色色块，带着无边蔓延的大火冲向江岩。
　　宁尘歌被凤凰羽衣束缚到浑身难受，可他仍将主意力放在了江岩与析越离的斗争之中。
　　快，太快了，甚至看不清析越离是如何出手的，眼前只有红色，岩石的红色，火焰的红色，战斗的红色，交织渲染在了一起，在怒吼的波涛声中，在飘落的大雪之上，迸发出最深沉的悲哀。
　　为何自己会心痛，为何自己会难受，明明这个人跟自己毫无关系，悲哀的情感涌进了内心，却见一把白色的剑刃刺穿跳动地胸膛，又带出来鲜红的人血。
　　“你阻止吾去，所以吾只能杀你。”冷淡的声音，让宁尘歌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但在内心深处他又觉得析越离跟自己是一类人。
　　人倒地的太快，宁尘歌甚至没有看清江岩长什么模样，就见他倒地身亡。
　　“怎么——”为什么他会死的这么快？照理来说无名江的力量都能被他所用，为什么他会被析越离一击杀死？
　　宁尘歌不解的问题太多了。
　　在江岩身亡的一刻之间，小岛剧烈的摇动起来，地面出现裂痕，眼看就要崩塌，析越离踢了他一脚对他说道，“背吾上去。”
　　宁尘歌傻愣愣地回答了一声“哦”，乖乖地蹲下身子将析越离背了上去。
　　雪涯上的雪比北境的雪温柔了很多，一片又一片叠加在了脚踩的地面上，呼啸的风在接近雪涯之时也停了下来，晶莹的雪花随着重力坠落地面，将宁尘歌踩过的脚印覆盖。
　　在一片又一片极尽温柔的雪之中，躺在一块血红色的宝石，倒映了整座雪涯的风景。
　　“映雪涯。”析越离在喊着谁。
　　四周无人。
　　只有红与白。
　　析越离从江岩的身上下来，一步又一步走向这块红色的宝石之前。
　　很轻松地，他就拾起了那块红宝石，然后轻轻地吻了它一下。
　　“找到了我们就走吧。”宁尘歌催促到。
　　析越离摇了摇头，他对着宁尘歌笑了笑，“尘歌，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宁尘歌登时脸红，“你要做什么？”
　　“实现这块石头的一个愿望。”他接着说道，“这块石头被你所用之后将成为一块废石，但他还有愿望没有实现。”
　　“一块石头能有什么愿望。”
　　“这块石头原来是一个人。”析越离淡淡地说到，“想念一个人的感觉，你是知道的吧。”
　　宁尘歌沉默了。
　　雪花飞舞，他脱下那凤凰羽衣，变幻成了狼的元身，在一旁盯着析越离的动作。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块岩石，与地脉凝石放在了一起，又覆盖上了凤凰羽衣。
　　凤凰羽衣的每一根羽毛都燃烧了起来，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宁尘歌见到了两个人。
　　一个人是他刚才才见过的江岩，另一人的看起来年纪不大，模样陌生，但宁尘歌对他始终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他是这片大地，这条地脉。”析越离解释到，“地脉以凝石为骨，地气凝聚成了人，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啊，更奇妙的是，他与寻常的人相爱，却无法相守——”析越离转头看向宁尘歌，“你啊，拆散了一对恩爱的人，不过吾想你也不会后悔。”
　　“抱歉。”只有两个字，被烈火中的两人无视了。
　　他们彼此拥有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再见到对方一面，实现了这个愿望，就是魂飞魄散灰飞烟灭也不在乎。
　　“吾就是好心，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凤凰羽衣持续燃烧着，是这个纯白世界唯一热烈的颜色，将情感燃烧将理智燃烧，将浓烈的爱升腾成不可分割最紧密相连的彼此，两个人，两双眼，两张嘴，盯着对方，张口诉说着自己的爱意思念。析越离和宁尘歌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着他们两只手十指紧扣，张口闭口不停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是凤凰的羽衣也有燃尽之时，火焰逐渐减弱，江岩看向析越离，深深地点了一个头。
　　凤凰羽衣化作灰烬，散落在无边悲哀的天际之间，变成点点荧光消融在大雪之中。
　　析越离冲着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可惜吾不舍得你们就此消散。”
　　他向江岩与映雪涯伸出手抓了抓，两道奇异的光就抓在了他的手上。
　　“明明吾不能再违反天命了，可惜吾还是不舍得。”他说道，一握手，随着漫天雷鸣，光挥洒成阵阵光点，点点滴滴融入大地之中，“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你在做什么？”
　　“之后再与你讲。”析越离对宁尘歌说道，“你不是好奇吾到底是什么吗？马上吾就可以让你见到了。”

　　江岩的故事在《剑映雪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