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越飞雪》落落五千

33、（番外）过去的事情

　　吾大概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做过梦了，眼睛一闭就陷入昏沉，连意识都沉睡去，梦也就不存在了。
　　但是今日吾睡入的时候，十分不安稳，总有些奇形怪状的玩意儿闯进吾之梦境，吾倒希望是五彩斑斓的梦，能增添一点吾人生的乐趣，但梦的颜色是白色的。、苍茫的，一望无际的白，熟悉到让吾害怕。
　　梦中站着一个女人，那是吾很思念的一个女人。
　　无关乎爱情亲情友情，过了这么多年，吾对她唯剩思念二字。
　　吾太想她了，肯定是太想她了，所以才会在做梦时梦见她。
　　吾清楚地知晓，这是一个梦境，可是如能见到她，那吾的梦境就是一个好梦。
　　梦虽好，但也不算得上是极好，吾一生中，只有两个女人对吾最重要，今日的梦能梦见娆风，那明日吾希望能够梦见——
　　忽然火红的身影从娆风的身后钻出来，她笑着对吾说了一声，“想我了吗？”——
　　明明是梦啊，如此虚幻不切实际的梦啊，为何吾的眼中还会流下泪水？
　　吾当然很想你啊，吾当然很想你啊——
　　吾唯一的亲人，吾之小妹。
　　“凰夜。”吾在梦中喊出了她之姓名。
　　明明时间长到连吾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是她们的面容却始终印在吾之脑海，只要闭眼，吾就能见到。
　　吾太思念你们了。
　　吾之小妹，吾之凰夜，是凤凰一族最后一只凰，而吾是凤。
　　凤与凰，两者同存，才能称为凤凰。
　　吾凤凰一族，是造物主，传说中的天帝所造第一件作品，得天尊喜爱，拥有近神之力，天帝创世，为天地之间立下法则：阴阳交合，繁衍生息。
　　自此之后，祂创造出了人族，妖族，魔族三族，吾凤凰一族为最古老的妖族圣血。
　　造物主所创之世，分为三界，雪境妖界，天音国度，炼狱魔国，分别居住着妖，人，魔，三界共享一个太阳，一日十二个时辰，三界平均分配这十二个时辰。
　　本来三界应当可以永远地和平下去，可是魔界之主麟生对天帝产了忤逆之心，他想要更多的日照——于是他抢夺了天音国度两个时辰的太阳于魔界。
　　三界之内的平衡被打破，自此“战争”这个概念诞生。
　　吾之凰夜与“战争”一同诞生，凤凰栖息的梧桐树被战火点燃。
　　从此凤凰一族不再诞生后代。
　　三界大战整整持续了千年，凤凰一族作为妖界圣血，当仁不让地承担了保卫妖族太阳的重任。杀到了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吾与凰夜。
　　凤凰一族就此衰败，雪境妖界也陷入了争夺王位的内战之中，短短百年，妖界王座上做过七个王。
　　妖族本应该由凤凰做王，但吾不想去做，巧的是凰夜也不想。
　　我们族人都死光了，吾与凰夜是最后的凤凰了，为了我们一族繁衍，我们也绝不能坐上危险的王座。
　　最后又有一个女人登上了充满血腥的妖族王座。
　　“估计没多久，不是被魔族杀死就是被想要当王的妖给杀死。”凰夜对吾如此说到。
　　吾点头赞同——
　　只是后来她后来的做法却是远远超出吾之想像。
　　数百年间，坐上妖族王座的妖，无一例外是想整合内部再向外杀敌。可是这位妖不同——登基大典之上，竟寻不见人影，直到远方探子回报，吾才知晓，她带着她的部下已经在前线打了一个月的仗！
　　这倒是一个奇怪的妖。
　　此举一出，举国震动。
　　妖王不在乎登基大典，跑去前线杀敌！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个女人做的是对的。
　　一场胜仗带来的威望比肃正内部来得大了多。
　　她不办登基大典，她也不在乎。
　　吾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一座悬崖之上，吾在下头，她站在上头。
　　“凤凰，上来吧。”她对吾说道。
　　对于妖王之邀请吾不好拒绝，于是缓步上崖，直面这个女人。
　　“孤王问你，立于此地，你能看见什么？”
　　吾朝着她看向的地方看去，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雪白一片，白雪纷飞，无穷无尽。
　　“雪。”
　　她摇了摇头，“不对，不只是雪。”
　　“那还有什么？”吾有些好奇了，吾问道她。
　　“孤王能见到的是打不完的仗。”
　　吾了然地点头，战火越烧越烈，站在高处的人与我们看到的东西总是有些不一样——
　　但吾好像弄错了她的意思，或者说吾从来就没有懂过她。
　　吾已经见过了王，再来凰夜与她见面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吾从来没有思考过会与凰夜离开这一件事情，直到她与王相见，吾才开始明白凰夜不可能永远是吾之凰夜，她也会将一半的真心分与其他人，就必如说妖界的王者。
　　吾第一次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仰慕二字。
　　“你有什么想对吾说的？”吾问道凰夜。
　　“兄长，我觉得娆风与其他的妖不一样。”
　　“哦？何处不一样？是比别的妖王更加霸气，还是你觉得她会比别的妖王活得更长。”
　　“兄长，你不懂她。”凰夜对吾说道
　　“究竟哪里不懂？”
　　凰夜摇了摇头，“兄长就是不懂，若是懂了，我害怕兄长抢走我娆风心中的地位。”
　　听到凰夜如此讲到，吾内心还有点酸不拉几的感觉，凭什么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这么好，越想就越气。
　　平静的日子是不可能过太久的，魔界进犯越来越频繁，他们资源支撑不了庞大的人口，只能不停地侵犯雪境妖界与天音国度，获取更多的领土与资源供养他们的人口。
　　雪境妖界虽然人口不多，但也绝不容许侵犯，王一次次地出征，将那些扰乱我们边境的魔族赶回去。
　　她给人的感觉总是精力旺盛，但再旺盛的精力也会有被战争消磨耗尽的一日，有一日她问我们兄妹，“为何战争会产生？”
　　吾回答不上来。
　　“天尊创世，为何就不能制止战争？”她好像了然了一般自言自语地说道，“那孤王定要去找那天尊问一问！”
　　之后雪境妖界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前线节节败退。
　　那个看起来永远那么自信的女人脸上也开始出现了惨淡的表情。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对啊！越离，你不应该这样！”
　　吾猛然惊醒——
　　朝窗外一看，竟然已经过了万年了，吾本就不年轻了，长时间的损耗更是使吾身心俱疲，娆风说的没错，吾根本不该这样，吾是凤凰，大地之上最优秀的种族，却偏安一隅苟且偷生，只是为了心中的一个不甘——
　　那个不甘来源自吾之小妹，吾最疼爱的小妹。
　　人妖魔三界战争整整持续了千年之久，最后却是以妖王娆风之死为终结。
　　她为了保存妖族最后的血脉，将身心化作了无尽雪原上终年不停的大雪，隔断了人妖魔三界，自此三界就失去了通讯，历史不存，只留在吾之回忆当中。
　　她为了战争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其中也包括了吾的凰夜。
　　吾问道凰夜，“你非要去吗？”
　　“我只是为了娆风，为了她的理想。”
　　“为了她，你就要去送死吗？”
　　凰夜摇了摇头，“兄长，一个种族的消亡是历史的规律，如今天下只剩你我一凤一凰，不可能在繁衍生息，娆风有她的理想，我愿为她之理想而活，也愿为她之理想而死。”
　　吾并不赞同凰夜的话，但吾尊重她。
　　吾看着她跳进烈火炉，被天火焚烧，由天火铸炼，神剑凰夜横空出世。
　　浑身是血的王刚从战场回来。
　　她没有看凰夜最后一眼。
　　剑立在火炉中央，王夹带着风雪走入炼剑炉中将她取出，一言不发，只给吾留下了一个背影，又投身战场。
　　吾缓缓地跪了下来，口中喊道，“恭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