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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贺天毓回到阁楼,倒在沙发上。头顶是一方玻璃天窗,从前是透明的,如今已变成一片幽蓝,映着即将暴风雨的阴天也瓦蓝瓦蓝的。
      他觉得易小九似乎在暗示些什么,某些线索呼之欲出,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

      天窗......
      贺天毓猛地从沙发上起身,跑到楼下的杂物间,拿来了一架折叠梯子,他踩着梯子够到天窗,双手垂直向上用力,打不开。
      四周看了看,右侧有一个窗扣,贺天迫不及待地毓拧开窗扣,“啪嗒”一声,天窗自动向上弹开。
      他忐忑地深呼吸,将头伸出去。

      目之所及,是一片西城的高楼小巷和铺天盖地的乌云,没有奇异诡谲的白光,没有光怪陆离的镜子世界。他沉下脸,从梯子上下来,

      思考半晌后,贺天毓“扑通”一声跪在吧台下,眼中仿佛射/出两道严密的红外线光,仔细地扫描着地板,企图找到什么机关。而吧台下的地板坚固又硬实,硌得他的膝盖一片青紫。
      客厅和房间也找过了,其实贺天毓住进来之前,已经将四处角落的卫生搞了一遍,若真有什么,他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经历过的那些毫无道理,魔幻又玄学的的东西,似乎都随着薛铭的消失而埋葬进了地底。

      将家中折腾成小偷光顾现场后,贺天毓顿觉身心俱疲,他从衣柜隔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箱,坐到了沙发上。

      他拿出箱子里的那个厚实的信封,撕开陈年胶水封好的封条,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味扑鼻而来,贺天毓屏住呼吸,用手扇了扇信封口,随后将信封里的东西都拿出了出来。

      一幅油画,一张报纸。

      一幅颜料过度铺陈晕染、色艳艳丽的油画,画面上是一片绿荫草地,草地中央横着一条长凳,一个三岁大小的小孩睁着一双无辜的、血红的眼睛,坐在凳上,头靠在一个女子的肩膀上。
      一张发黄的、老旧的“西城人民日报”,日期是2014年6月13日,报道了一起孤儿院十五岁少年过失杀人的案件,被害人王某,年三十九......

      贺天毓看着这些仿佛沾着血的纸张,只觉得呼吸有些不畅。箱子里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一目了然,唯独......

      那块红色的小石头......

      贺天毓将箱子的边边角角都翻检了一阵,果然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在了哪里,难道这就是他不能去那个世界的原因吗?

      似乎还漏掉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但是贺天毓想不起来了,他觉得自己的脑中一下子载入了过多的信息,有些负荷,濒临爆炸的边缘。

      次日,贺天毓起了个大早,他决定去找易小九问个清楚,不知为何,他隐隐觉得此去定是凶多吉少,于是想提前将酒吧等资产都转给张唯。
      后又一拍脑袋,他签合同付款都是用的张唯的身份证,本来就是张唯的,哪有转不转让一说呢?

      除了这桩牵挂,旁的也就没了,也好,落得个洒脱自在,还颇有些孤胆英雄偏向虎山行的苍凉落寞,够爷儿们!

      为了防止王易霓和贺钧见到自己,贺天毓带了个口罩和帽子,门口的大爷忒烦人,他干脆从围墙外翻墙进去,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轻车熟路地摸到家门外,贺天毓在雕花围栏外埋伏了下来,西城的绿植很顽强,即使现在冷的牙齿打颤,一片灌木草植,依旧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很好地给贺天毓打了掩护。

      本想等易小九路过,再出去直接拦他,但是等了半天也没动静,贺天毓的腿蹲的有些麻,他之所以未经调查就在这里蹲守,是因为......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知道,贺钧一定会给自己做饭,而王易霓,一定会把他叫回家,当面给他送礼物。

      已经得不到的偏爱,却仍旧可以用来做推理演算的手段,不知是幸或不幸。

      中午十一点半,王易霓跟易小九迎面走来,贺天毓赶紧往栏杆侧边又退了几步,但,后退三步后他脑中飞速运转,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要再等多久呢?今天是周末,万一易小九不出家门了呢?

      想到这里,他立马前进九步,转守为攻,冲到易小九面前,压低自己鸭舌帽的帽檐,扯了扯易小九的衣袖,示意他停下。

      王易霓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肚子已经小了下去,虽整体看来,略有发福,但也说不上臃肿,脸色也有健康的红润。
      她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易小九。

      易小九笑的温良恭俭让:“是我同学,妈,您先进去。”
      贺天毓的心跳忽然像被重锤猛击的鼓点,他从来不会像这样笑,难道.......王易霓看不出来吗?

      还是......她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戳破......

      “好。”王易霓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她干脆地转身,留给身后人一个琢磨不透的背影。

      贺天毓收回视线,一把摘掉帽子,脸色冷冷的:“你上次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不会去找吗?”易小九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和煦。

      “你知道他怎么了吗?”贺天毓也不着急,语气淡淡的:“我回这里的时候,他在枪林弹雨里被围剿。”

      易小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凝成了一幅挑不出错的笑意面具。

      “我之前以为你知道。”贺天毓重新将帽子戴上:“后来仔细一想,你应该不知道,你一直都在这里,来来往往的从来都是薛铭,他那么喜欢你,而你呢?”

      “你说什么?”易小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打量着躲在一身黑色里的贺天毓,只觉得眼前这人愚蠢又可怜,可恨又幼稚。
      但是,真相是什么,重要吗?

      易小九的表情逐渐轻松,他伸手指了指前方:“我妈等我过生日呢,你先在外面等着,我吃饭完再说。”
      “你什么时候出来。”贺天毓咬着牙问道。

      “不知道。”说完这句,易小九就步伐轻快地往前走了,只是贺天毓没有注意到,他情绪极度失控时紧握的双拳......

      贺天毓回到栏杆边上,没办法,只能等了。

      鹿苑山庄的物业做的真是好,一个下午过去了,贺天毓连蚊子都没见到一只,聊天对象只剩眼前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几条枝桠。

      他越想越气,觉得易小九就是存心耍他,赌他不敢敲门进去。

      没错,他就是不敢。

      一月的天黑的很早,五点半刚过,贺天毓已经觉得眼前一片黑蒙蒙的,只有依稀几丝光亮留在天边,他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便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打气,站了起来。

      这下,眼前彻底一片黑,事实证明,久蹲后不宜猛起,这太考验抗眩晕能力,一般人顶不住。

      贺天毓闭上眼睛回了回神,眼前所现,一片黑暗中又仿若有万花筒层层叠出,炫彩非常,他用手虚扶着栏杆,深觉自己回去后应该多吃些乌鸡补补血。

      “砰——啊!”
      家中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

      贺天毓扶着的栏杆受到感召般,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他甚至分不清,那是栏杆的颤抖,还是自己从发梢到指尖的战栗。

      那个声音......是王易霓......
      他从未觉得心有这么疼,也从未觉得如此害怕......

      “你怎么了?”易小九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前:“戴口罩憋得慌吧?”
      贺天毓来不及思考,只一把揪住易小九的衣领,失去理智地咆哮道:“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易小九一只手制住贺天毓的手,防止对方掐住他的咽喉,另一只手伸到贺天毓面前,用力地扯下他的帽子和口罩,语气很无辜:“你说什么!我杀了谁?”

      “我杀了你!”贺天毓顾不上散落在地上的帽子,他整个人扑到了易小九身上,双拳如雨点般打了过去。

      易小九并不反抗,他等贺天毓发泄完了,才费力睁开肿的不成形的眼睛,毫不在意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了笑:“你就这点本事吗?我从前挨的打可比这强多了。”
      贺天毓的拳头也沾满了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易小九的,他气喘吁吁地正要再度挥拳过去,易小九突然开口:“你再耽误下去,她不死也要死了。”

      犹如练功时走火入魔,急怒与急痛之下,总分不清轻重缓急。

      “就算天涯海角,山南海北,碧落黄泉。”贺天毓只留下一个前行的、孤单又冰冷的背影:“我也会找到你。”

      这该是一句情人间亲密的耳语,却不料想,成了一纸血腥的追杀令。

      易小九奋力站了起来,他看了看黑透的天,天上有一颗启明星,无论黑夜如何漫长,总照亮着信仰的方向,为了那颗星,他无怨无悔。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艰难前行,一个选择,一个转身,便是一个一生的梦魇......

      贺天毓跑到大厅的时候,王易霓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她不再喋喋不休地调侃他,也不再一本正经地教育他,只是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中。

      “易霓!”贺钧突然从门外冲过来,他一把抱住王易霓,不可置信地喊:“你怎么了?不可能,这不可能!”

      “120!”贺天毓跪在贺钧面前,颤抖着拿出手机:“我先打120!”
      “喂,我这里有个重伤的病人,鹿苑山庄33号,来了以后就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贺天毓打完电话后,便直接爬到王易霓身边,想查看她的伤势。

      贺钧的眼睛一片血红,他一脚将贺天毓踹开,语气近乎疯狂:“你把小城和小智抱到哪里去了?你是故意引我出去的是不是?”
      “什么?”贺天毓下意识地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快滚!”贺钧把头埋进王易霓的肩窝处,声音颤抖:“快滚!”

      “我......我打了120,然后再......”贺天毓看着王易霓紧闭的双眼,有些不知所措:“再报警,我知道是谁干的,我知道!”

      “算我求你了......”贺钧抬起头,一贯温和的脸上满是寒凉的泪痕,他死死地搂着王易霓,眼底是贺天毓从未见过的绝望:“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可是我......”贺天毓跪着爬过去,小心翼翼地辩解道:“真的不是我!”

      贺钧没理会他,只是抱着王易霓呆坐,好半天后,似乎才发现眼前有贺天毓这么个人,他伸出手摸了摸贺天毓的头发,语气气若游丝:“小天,你回来了......”

      贺天毓只觉心中愁肠百结,此刻皆化作一滩温润的涩泉,自眼角喷涌而出,也化作一股切切渴望的声线,从喉咙迸发:

      “爸爸!”

      《卷一》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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