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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   贺天毓坐在医院的走廊上,配合警察做笔录:“就是普通的家庭纠纷,你看我朋友,被他爸爸用酒瓶砸的,现在都没醒。”
      “你放屁!”张直建坐在对面,作势就要给贺天毓一拳:“明明是那个畜生想掐死我!我什么时候砸他了!”

      “警察叔叔,你看你看!”贺天毓两脚一抬,缩在椅子上,紧紧地抱住自己:“他这么暴躁,还爱说谎,我都不知道我朋友这么多年怎么熬过来的!太可怜了!”

      “小畜生,老子杀了你!”张直建扑过来,坚硬如铁的拳头被做笔录的警察生生挡了回去:“干什么干什么!我还没死呢!”

      贺天毓将头埋进手臂里,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挑衅地看向张直建。
      “警察同志!你可不能信啊!病房里那个小畜生,他是真想杀了我,你一定要把他抓回去关着!”张直建暴跳如雷,张唯是他领养的,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乖,做什么都任劳任怨,没想到是个焉儿坏的,居然背地里起了杀心,那副恶鬼附身的样子,他想起来都后怕。

      “叔叔,你想抓谁就抓谁,你当警察局是你开的呀?”贺天毓嘲讽地笑了笑。

      “吵什么!”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伤患已经醒了,没什么大碍,头顶缠了绷带,伤好之前不能碰水。”
      “谢谢姐姐!”贺天毓从椅子上跳下来,眼神可怜又焦急地看向警察:“警察叔叔,没我怎么事了吧,我进去看张唯了。”

      “嗯,没事,你去吧。”警察和蔼的点了点头:“以后遇到什么不公平待遇,记得报警,不要以暴制暴,知道了吗?”
      “好的,谢谢叔叔。”贺天毓朝警察鞠了个躬,然后一偏头,对着张直建冷笑了一声,转身走进了病房。

      张唯坐在床上,两眼无神。他的头发都被剃掉了,脑袋上的绷带一直缠到脖子。
      贺天毓面无表情,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半晌后,才幽幽地开了口:“醒了?”

      “我......”张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我怎么了?”
      “哟,总不能失忆了吧!”贺天毓笑:“仔细想想,以后怎么打算?”闹了这么一出,张唯以后在家里是待不下去了,不过那样的家,离开了反而更好。

      “嗯。”张唯好像回过了神,他先是看了看周围,然后视线落在贺天毓满是伤痕的脸上,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管好你自己吧!”贺天毓冷着脸摆了摆手:“我走了。”

      他的步子迈得很缓慢,似乎在想些什么,三步过后,贺天毓低叹了一声,接着,他快速地转身:“你记一下我号码,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张唯笑着点头,拿出手机存号码,然后对贺天毓说:“天毓,你别担心我。”

      “行啦!”贺天毓跑了出去,还没完没了了。

      从医院出来,风有些冷,手机响了起来,贺天毓看了看,是薛铭。

      “喂?”贺天毓接起电话。
      薛铭的语气有些急切:“你在哪,张倩倩说你不见了。”

      贺天毓顿了顿,他绕着门口的灯柱走了几圈,才开口:“薛铭。”
      “嗯?”薛铭的语气有些沙哑,撩人心弦,很好听。

      贺天毓忍不住又叫了一声:“薛铭。”
      “怎么了?”薛铭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今天去了至善院,你知道这个地方吗?好像是个孤儿院。”贺天毓说的平静,像薛铭往常说话那样平静。

      薛铭好长时间都没说话,手机里只剩偶尔“呲啦”的电流声,两人各自沉默着,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现在在哪?”终于,薛铭低声说了话,语气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你吃饭没有。”贺天毓笑了笑:“我请你吃饭吧,地址发你微信。”
      薛铭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贺天毓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十几分钟,他想抽根烟,又觉得身心俱疲,连伸手掏烟盒的力气都没有。

      春风刺骨,月沉入云,万物都在冷寂中缓慢的复苏,唯独人心。

      贺天毓走到一盏破碎的路灯前,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子开的很快,但还是没有薛铭快,贺天毓刚下车,就看见火锅店的门口站了一个人影,清清瘦瘦的,是曾出现在他梦中的少年的侧影。

      两人在窗边的一座独台坐下,等到锅底和菜都上来了,贺天毓依旧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探究地看着薛铭。
      这家店古色古香,每张台之间都用考究的雕花木屏风隔开,头顶悬着一盏长身八面的暖橘色灯笼,火锅腾腾地冒着热气,薛铭披着满身的光,低头看着锅里冒泡的红汤。

      “薛铭。”贺天毓换了个靠背的姿势,将手撑在了桌子上。
      “嗯。”薛铭抬起头,内心隐隐有种无力感。

      他从来都知道世事无常,但大多数时候更坚信人定胜天,人间真有不可更改的宿命吗?他不信。

      贺天毓的神色本来很冷,像是早春料峭的晨风,但他看着薛铭薛铭抬起头,看着他浅褐色的瞳仁,闪烁着光,委屈又坚定,可怜又可爱,于是嘴角一弯,不由得笑了,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他盯着薛铭:“我问你件事可以吗?”
      “你说。”薛铭僵硬地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到只差拿个小本本来记录贺天毓的发言了。

      “就是......”贺天毓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薛铭,你知道吗?我还挺喜欢你的。”
      薛铭端着茶杯的手一声晃荡,圆滚滚的瓷杯就掉进了沸腾的油锅里,褐色大理石的桌面上顿时溅上了一圈火辣的油星子。

      贺天毓也没管掉进锅里的杯子,只笑着将自己的杯子续上了水,给薛铭递了过去:“对,就是你想的那种,喜欢男人的喜欢。”他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一边擦桌面一边打趣地看着薛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然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薛铭的手攥的很紧,手臂上的青筋附在骨上,隐隐跳动。

      “有啊。”贺天毓笑了笑,将头伸过去,几乎与薛铭脸贴着脸,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嘴唇上:“薛铭,跟了我吧,好不好?”

      一瞬间,薛铭的脸上像淋了一场瓢泼而至的秋雨,落叶纷扬,雨水肆溅,复杂又精彩,他猛地站了起来,眉角发梢都在光影里颤动,所有提前准备的说辞都在贺天毓的笑容里湮灭殆尽。

      贺天毓对上薛铭的眼神,他知道薛铭在想什么,来这里之前,他有很多事情想问,关于自己,关于薛铭,还关于至善院。
      但是看到薛铭站在门口等他的那一刻,春风沉醉,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他心中那根绷断的弦突然就续上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四目相对半晌后,薛铭仓皇地跑了出去,贺天毓看着他无措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早知有今日,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为什么要疾言厉色地拒绝薛铭呢?该你受的!

      看了看旁边的小肥羊墨鱼丸牛百叶,贺天毓索性将菜全部都倒进了锅里,又给自己调了个油碟,两根长筷子伸进滚汤里捞了捞,囫囵地包了一大口,又辣又麻,人间绝味,至于老婆,就像眼前的这锅肉,早晚都能吃进嘴里,需要的只是耐心。

      吃完火锅后,夜已经很深了,街边的商铺都打了烊,灯光零星,偶尔有人高语。贺天毓混混沌沌地在大街上溜达,等累到脚也抬不起来,终于扬手叫了辆车,回了家。

      到家时已经是凌晨2点半,家里一片漆黑,应该是都睡下了。贺天毓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说,或者压根就不该去说?
      现在的一切都很好,白天照进来的阳光,家人笑笑闹闹的声音,晚上窗外的月光,空气中淡淡的橙子香,还有此刻陷进去的这方沙发,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乐得安稳。

      “喀哒!”
      有人在用钥匙开门!贺天毓吓得一个激灵,他猛的站起来,轻手轻脚走到门前。外面的人似乎有些急,钥匙在锁眼里转了好几个圈才把门打开。

      “爸!”贺天毓收回了举在空中的拖把:“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天毓。”贺钧抹了抹额头上的汗,一边走一边说:“你妈妈住院了,我回来收拾点东西。”

      “什么?”贺天毓冲到贺钧面前:“妈怎么了?严重吗?你们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贺钧避开贺天毓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个人陪着就行了,你先回房间睡觉,明天再过去看看。”

      这句话要是放在往常说,贺天毓不会觉得有什么,而这样的时机和情境下,就有些了内外之别的微妙区分,贺天毓只觉得心上被针管极轻的扎了一下,他沉下脸:“不,我要去。”说完后,他转过身,背对着贺钧:“要收拾什么东西,我来帮忙。”

      “其实不用,也不是......”贺钧愣了一下,等他看到贺天毓转身时黑沉沉的眼眸,便轻笑了一声:“那一起去吧,你坐着,我来收拾。”

      贺天毓乖乖地让开了道,他忽然发现,即使过了十八岁,他还是个一无所知,毫无担当,尚未长大的孩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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