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爱》冷凌

3、第一天

　　我站在他的身侧，他一夜没有合眼了，眼睛布满血丝，满脸疲惫，却执着地看着床上被绷带捆绑地像木乃伊的我。
　　昨天手术结束后，他焦急地询问医生我的情况，得到的结果是尚有气息，但是醒过来的机率不大，也就是说变成了植物人。
　　他霎时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充斥着深深的悔恨。我的心口一阵绞痛，背过身去，不忍看他。
　　后来，策和慕筠微来了。策拉起他，狠狠给了他一拳，他不躲，也不反击，犹如断了线的木偶，倒了下去。慕筠微急忙抱住策，不让他再进一步。
　　“悉琮！”策连名带姓地吼着琮，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不顾形象，“你为什么不好好看着他，依为了你付出那么多，留得一身伤，你倒好，一直逃避到现在不说，连靠近他也不敢，你怎么变得那么懦弱？远远的看着是依希望的么？如果你告诉他一切，他不会明白么？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依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想得到的结果？”
　　原来他也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之前煞费苦心地对他们隐瞒，真是显得多余。
　　“不是的，不是的……”策痛苦地把头埋在两腿间，双手用力地扯着头发，声音哽咽，“我怕我接近他，他会受到刺激，我怕他会再次……”
　　“正因为你这样优柔寡断，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比谁都明白，依典型的嘴硬心软，表面上想遗忘一切，拒绝着你，事实上他一直等着你的原因，不用解释，不用忏悔，只要你没有出现的原因。而你却不断退却，连单独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我和棂看你不停原地徘徊，不知花了多少力气克制着去揍你一顿，现在看来，当时就应该揍到你清醒为止！”
　　是啊，你说出来的话，我会明白的，可是你偏偏不说！
　　策深深吸了口气，好一阵，平息了怒火，把琮拽了起来，紧紧的抱住他。
　　“我相信依会没事的，他会醒过来的，蝶怎么能少了鼓手，我们兄弟四人怎么能少了依！所以，不要消沉下去，不要重蹈覆辙，照顾好他，照顾好自己！”
　　策和慕筠微走后，他坐在病床边，看着我，直到天明。
　　他认真的侧脸，让我有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他对我表白的那一天。
　　那天的傍晚，与往常一样，学生夜间活动的开始时间。校内绿荫走道上人很多，嘈杂声充斥耳膜。
　　他的脸庞倔强又羞涩，整个人似乎还有点颤抖。他张合着嘴，小声嗫嚅着。
　　“策，你说什么？”我凑近他，他的脸染上一层淡红。
　　他深深吸了口气，望着我的眼睛眨啊眨，在我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他一声中气十足的拔高音：“依，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么？”
　　一条大道上，瞬间安静下来，数百双眼睛围绕着我们打转。
　　我当时的脸色五彩斑斓，这是他后来对我形容的。沉默了片刻，咬着牙转过身。
　　“依……”身后是他弱弱的呼喊。
　　我用余光瞟着他，声音清冷：“笨蛋，还不走？站在那里让人观赏么？”
　　其实我心里一直在翻腾，克制着才不让情绪外露。我也喜欢他，比他喜欢我还早，只是我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份感情说出口，我怕他会厌恶，说了我们连兄弟都没得做，更何况我们都是男人，世俗不容。然而，他却先对我表明了心意，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
　　他垮下的脸，在听到我的话后，神采飞扬，眼睛亮晶晶的，兴冲冲地跟在我后面，留下一片哗然。
　　思及至此，我的嘴角泛出一丝微笑，沉浸在那份甜蜜里。
　　等回过神，再看他时，他已经闭上眼睛，握着我的手睡过去了。大概太疲劳，精神也到了极限了，睡梦中的他，紧锁着眉头，似乎有无数忧愁纠缠着他。
　　我叹了口气，何必呢？你不是不要我了么？现在在补救么？
　　我的手指刚碰到他的脸，如触电般缩了回来，我在干什么？我不该心疼这个把我丢下，让我一个人承受痛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