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道》君芷锍

20、20. 萧灵

　　20. 萧灵——金鞘刀，宝马鞍，良人竟不归……

　　星光寥寥的夜空，和我以往见过无数的夜，一般深黑幽邃，像是极浅，是触手可及的墨色的水；又像是极深，一不小心，就陷入无底的秘谭。是夜，我坐在屋脊上，提着一壶状元红，对着壶嘴，细口啜着。

　　身边是那把金鞘的短刀，崭新的刀鞘还是黄澄澄的，在夜色下颇是刺眼。我单手撑在刀翘上，提壶喝了一口，二分醉意，正是恰到好处的时候，人还清醒，可以将一切尘事脑后一忘；也可以心如明镜，将所有事情看个透彻。我不爱举杯邀明月，我只会一个人独坐一处，看看天，看看水，或者什么都不看。

　　“啊，你原来在这里啊！难怪唐岚怎么找你都找不到。”

　　我低头看去，倪幼薇正站在房下仰头看着。

　　我笑笑，道：“一时贪杯了，你要不要尝尝，状元红，还不错。”

　　倪幼薇借力两处，也翻上屋檐，道：“我听燕倪偲说，那个什么枭，是你未婚夫，怎不见你着急？”

　　我耸耸肩，道：“有南宫赐那一枝花撑着，水晶殿主劫色还劫不到他头上。对了，燕倪偲腿伤如何了？”

　　那日我先行离开，李全睿等人遭到黑衣人围攻，众人平安，唯独燕倪偲把腿伤了，唐岚是这样陈述的：“当时那黑衣人是给我药迷了的，我料定那刀还没砍到我时人就该晕了，所以才站着没动，谁想到燕倪偲那傻子飞要扑过来抱我。吃本少的豆腐，活该挨一刀！”

　　倪幼薇道：“皮肉伤，殷又竹在给他换药，过几天肉长出来就没事了。”

　　我笑道：“殷又竹可是女儿家，你们就这么欺负人家么，坐吗？”我说着，往一边腾了腾，手一挪，手下那把小金刀就露了出来。

　　倪幼薇看了一眼刀，又撇了我一眼，道：“这么脏，不坐。今晚洞庭湖有龙舟挂灯，李少侠的龙舟肯定要出现的，刚才唐岚还在到处找你去看呢，你不去？”

　　我把小金刀收进怀里，道：“不去。魏长倾好像带小妖去了，你怎么不跟着去？”

　　倪幼薇皱眉道：“挤死了。”

　　远处人声沸反盈天，放起烟花了，黑色的夜幕上盛开出朵朵美丽而转瞬即逝的花，欢呼的声音似乎要泛滥开来，想把不见底的深夜也搅动起来。

　　“你真的该去的，”倪幼薇又道，“不然李少侠今天下午可是白忙活了。”

　　我撇了她一眼，道：“是不是在龙舟两侧加的烟花筒，做的水上烟花？嘿嘿，一半烟花水上开，一半水中映，舟破水波，步步生花，镜花水月……这等风花雪月的招数哪里是李全睿能想出来的，还不都是唐岚教他的。”

　　倪幼薇微微讶异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是不是花小妖多嘴的？！这浑小子……话说，那你怎么不去看呢？你……不是收了金刀了吗？”

　　“对啊，我收了，那又如何？”我撇了她一眼，觉得今晚倪幼薇特别奇怪，“你很希望我去吗？”

　　倪幼薇立刻道：“你去不去与我何干！我才懒得管你呢。”顿了顿，又话里带讥：“只想等着看，那个枭要是回来了，看你如何玩这个二人转。”

　　我道：“那你可要失望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通知他们，我们明日启程。”

　　倪幼薇道：“去哪？”

　　我微微一笑：“当然是去西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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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海文拉着缰绳，恳求道：“萧姑娘，走不得啊！！那水晶殿四面环水，你……”

　　我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高高扬起马鞭，道：“你要不上车，要不让开！”

　　侯海文急切地道：“萧姑娘，莫说其余二人与你结识数日，枭也是你未婚夫啊，你怎么能……”

　　“啪！！”我一鞭子抽在他左肩上，鞭子隔了衣服打在肉上，发出一声脆响，我冷颜道：“分明是南宫赐等人贪图玩乐，被几个粽子骗了去，他若有本事全身而退也就罢了，偏偏还生出事来等我们去救，这等惹祸又没用的人，救来何用！”

　　侯海文捂着左肩，一脸不可置信，左手却依然牢牢拉着马的缰绳，我又举起鞭子，道：“让开！”侯海文一张脸憋了个通红，无奈他口齿笨拙，不知如何反驳我，只固执地站着，我皱下眉头，腕上用力就要抽下去，鞭子一紧，魏长倾从后面拉住鞭，道：“够了！”

　　“这是怎么了，”李全睿驱了另一架马车赶上来，道：“是坐不下么？那候兄弟来我车上吧。”李全睿车上是伤了腿的燕倪偲，和照顾他的殷又竹，马车虽然小了点，却比我架的这辆宽裕许多。

　　魏长倾神色复杂，道：“萧灵，南宫赐他们陷在水晶殿也有三天了，你这么说走就走，未免太没道义，不如再等两日吧？”

　　我又皱了下眉头。李全睿也道：“我也觉得是，南宫赐好歹也等了我们许多日……”

　　侯海文急道：“哪里还能等！以南宫赐的功夫，他若能脱困出来，早就回来了，更何况，以我师妹的水性，就算水晶殿死扣着人不放，她游水也能游回来的，怎会……”

　　“说不定，乐不思蜀呐，”唐岚也探出头来，幸灾乐祸地道：“南宫赐极好甜食，正在水晶殿飘飘欲仙呢~萧灵，不要管他，我们快走。”

　　侯海文听唐岚如此说，顿时一呆，随即气道：“好！你们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他人生死自然与你们无关，可那可是和一起我自小长大的师妹！豁出命去我也会救她出来！”

　　侯海文说完这句，转身就走。李全睿顿了顿，对着我道：“萧灵，一路小心。”随即对着侯海文的背景叫道：“等等，候兄弟，我与你同去！”

　　“喂！你去了谁来驾车啊！”车内传来燕倪偲的声音。

　　魏长倾此时才松开我手里的鞭子，道：“萧灵，你说过，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你怎么忘了……”说罢，也跳下车去，车上的花小妖嚷道：“二爹爹，等我！”也跟着跳了下去。

　　“恩……还走吗？”唐岚问我。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横他一眼！魏长倾都走了，还去个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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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庭湖本来许多渔家，听闻我们是要找船去水晶殿都是摆手摇头，再多的佣金，也是拒绝。有个老渔家还说：“水晶殿周围是有河蛟护着，周围数里，无鱼无虾，除了水晶殿的船，其他都会被河蛟吃掉！”

　　侯海文一气之下，干脆买了艘乌篷小舟，自己撑船。他本在南海长大，驾船凫水自然不在话下。

　　湖光秋月两相合，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洞庭的水色湖光，自然美丽动人，我却坐在篷内无心风月。此番除了燕倪偲腿伤不便，和留下照顾他的殷又竹外，其他人都借此良机一来观光洞庭景色，连一向不屑南宫的唐岚也跟着凑热闹。

　　舟行许久，日已过午，依然不见传闻中的水晶殿。众人腹中空空如也，就有人发起牢骚来了：“侯海文！到底找不找地到！如果找不到，先回岸吃些东西！”

　　这时，本在船头戏水的花小妖突然道：“逆水波行一里，东南去半里，回舟一里，试试？”

　　众人皆是一愣，魏长倾道：“小妖……”

　　花小妖道：“我胡乱说的，试试看吧，我只觉得这湖水岚气有些古怪。”

　　洞庭湖上水波浅浅，倒影白云随波而荡，远观湖上总有轻轻淡淡的水烟，有诗曰“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说得大体就是如此景观。

　　侯海文不曾在莲花山见识过花小妖的本事，脸上颇有几分不信，但也病急乱投医，照着做了。

　　说来甚奇，舟头一调，顿时在水面上出现一叶小岛，岛上草木葱茏，杂树生花。

　　我奇道：“小妖，这水上还能布阵法？”

　　花小妖摇摇头，道：“不是阵法，是风水。洞庭湖是东、南、西三面环山，北部敞口，是为‘三山聚气，罡气北则”，灌以湘江、资江、沅江、澧江四水、长江三口、汩罗江、藕池东支、华容河，是“八龙抬棺”。岚气四气，隐隐是“辟兵镇羽”……恩，别那么看我，反正，这个地儿，有点门道。”

　　说话间，小舟慢慢停靠住了，隐约可以看见树木掩盖下的房屋，正值春末，岛上鸟语花香，一片安宁。但在我们看来，却似乎透着两份诡异。

　　众人下舟登岸，才未有几步就听见几人过来，同行几人功夫都是名家真传，纷纷展开轻功跳上树梢，花小妖被魏长倾提着后衣领，同我站在一条树枝上。

　　过来两人似乎是在巡卫，一路说着嘻哈的话，一路走来。两人走近，还在说着岳阳城里的花魁娘子，就见近处枝桠上落下一个人，一刀斩向其中一人，另一人大惊，正待喝问，落下那人左手出手如电，一把捏出他的喉咙。

　　我等看两人一招之间就被李全睿制服，也纷纷现身，倪幼薇不屑地道：“还以为水晶殿的功夫何等了不起呢，怎么如此窝囊。”

　　唐岚走过去，踢了一脚中刀的人，道：“原来你用的是刀背，我是说他怎么血也没留，原来是被刀背砍昏了。”

　　李全睿捏着的那人看冷不丁从树上跳出这许多人，神色间有些惊恐，奈何被捏着喉咙，发不出声来。

　　我走过去，两下分筋错骨手把他双手卸下，李全睿一怔，松了手，我便一个回钩架在他脖子上，道：“你要敢叫人，我立刻让你脑袋搬家！”

　　那人又惊又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到岛上的！”

　　我道：“少废话，我问你，三天前，这岛上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现在在哪！”

　　那人本也有几分惧意，偏偏还嘴硬道：“尔等放肆！居擅闯水晶殿，我们殿主……”

　　“让你们殿主见鬼去吧。”唐岚想都不想一脚就踢在他气海穴，他本就精通医毒，认穴特别准，一脚就把那人踢地疼地脸变形，“问你话呢！”

　　“你……”那人还待说什么，看着唐岚做势又要踢，忙道：“我说我说，大侠脚下留情。三天前岛上确实来了三个人，其中一个白衣官人生地极俊，被我家殿主……恩，但是哪想到那个官人面相俊美，武功却极高，和他一起来的两人功夫也不弱，伤了我们好几十人。”

　　我心里一抖，暗想：以南宫赐的身手，若真动起手来，怕是都能一人挑了这个小小的水晶殿，更何况还有枭在，枭论内力招式，可能不比南宫赐，但说起杀人来，那可毫不含糊。可现在这个小岛看上去安宁祥和，还有弟子巡逻，这么说，难道南宫赐……

　　果然，只听那人续道：“那白衣官人功夫极好，殿主便先诈降，然后把他骗去喂了神龙……嗯，兵不厌诈嘛。”那人说着，居然好有两分得色。

　　我长钩一紧，道：“什么喂什么龙？”

　　那人道：“姑奶奶，你当心手下哟！神龙！就是神龙！这湖里的神龙！我们殿主每过些时日就要丢些畜生一类祭拜，就丢在小竹林里，那里有个深洞，直通向龙王殿……”

　　我听那人越说越离谱，便踢了他一脚，道：“有完没完！那另外两人如何了！”

　　那人道：“殿主料理了那个白衣官人，然后用天罗地网大法活捉了两外两人。”

　　魏长倾道：“天罗地网大法？是不是用渔网结刀刃，四人一组的？”

　　那人兴奋道：“对对，这个小哥儿果然识货，那你肯定知道我们天罗地网大法的厉害，所以，我劝你们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唐岚又一脚踢在他气海穴：“少废话！那两人现在在哪里？！”

　　那人从牙缝里呲出个声音：“不、不知道，殿主，活……活捉后就带回后院了……”

　　我见他气不成声，想来该问的也问差不多了，就一个手刀砍昏他。

　　众人一时有点沉默，任郁青轻轻地说：“好像，很麻烦……”

　　唐岚也蹙着眉，将信将疑地道：“枭被收入后宫？反而南宫赐被‘咔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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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回归~
摸下巴，我有觉悟，这是个冷坑，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