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叶枫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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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空飘来鲜红的字迹，“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杨文里又摸了一把靠在腿边的金色毛球，心里有些不忍，这名字够长，要用掉不少血吧，还好自己的老爸有先见之明，起了个十分简约的名字，手指沾了点腕上伤口处的血液，在契约的另一方名字下面签上自己的大名。两个用鲜血写下的名字逐渐隐去，血雾散开慢慢融合在一起，契约结成。金色毛球抖抖耳朵，张嘴打了个哈欠，半开半阖的双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尾巴依然在慢悠悠地甩动。

　　从神坛上下来的杨文里，手里拿着一串金狮子吊坠的项链，这是契约另一方给他的信物。看着已经复原的客厅，杨再次向法师奥贝斯坦确认：“您真的没有雇用童工来干这事？”

　　奥贝斯坦断然否认，“吾皇只是元神兽未能成长，这也是奥丁仙界必须启封的原因，封印后无法再用地气培养妖元，元神兽的成长一直处于停滞状态，魔族的魔元同样得不到补充，魔王布朗胥百克为此下令魔族四处追杀妖族，以期用妖元来补充魔元。”

　　杨文里听到这里诧异道：“魔王是白痴吗？涸泽而渔的做法在妖族全灭后，一样会轮到魔族自身的。”

　　奥贝斯坦冷哼一声道：“布朗胥百克很清楚这种方式不会长久，所以才会制造越来越多的半魔半人新物种，以期在奥丁仙界彻底毁灭前控制人类世界。”

　　“人界由神的结界保护，奥丁仙界无论那个种族出了界，妖术魔法都会被压制到最低，能力几乎与普通人相等，魔族那样的……会有人类与之欢好吗？”杨文里正说着发现奥贝斯坦低下头，猛然想前眼前这位就是半人半魔的存在，忙着道歉道：“我不是指阁下那样的，呃，我对容貌没有偏见。”杨文里难得显出窘迫有些语无伦次，他只是有点疑问，并没有看轻的意思，但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及对方的自尊呢？

　　奥贝斯坦抬起头，难得流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缓缓地道：“我并没有误会您的意思，只是在想怎么向您解释，毕竟阁下生活的环境里很难接受这类事。精灵族是自然植物所化，故而聪明宁静与世无争；妖族由带妖元的动物修炼而来，好动而机警，幻化为人时多拥有极美的容颜；只有魔是被神厌弃的存在，长相丑陋性格凶残，即使有些样貌正常也会有生理缺陷。如您所言，魔族那样的无法获得人类青睐，魔王为此抓了不少妖族，有些为活命，有些是因亲人而受胁迫，这些妖族会和魔族结对前往人界，妖族惑幻人心后，再由魔族与人类交合，由此产生众多半魔半人的新生命，我就是其中之一。”

　　“这也太过了。”杨文里不知该用何种已知的词汇来叱责这超越人性底线的恶劣行径。

　　“我这样的可以在人间自由生活，拥有一半魔族的魔元不受制于结界，可使用一些低等级的魔法，能被魔王充分利用来对付人类。然而魔族并不将他们制造的半人半魔后代当成同类，反而视之为低等杂种而加以盘剥、虐待甚至是杀害，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我要亲手毁灭布朗胥百克的统治，协助吾皇清理这个污秽的地方，让一切回归秩序。”奥贝斯坦语气强硬，杨文里能感受到那是一种深邃入骨的痛恨。

　　“那么接下来您要我怎么做？”杨文里不愿眼前这位法师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也许只有让万物恢复原有的轨迹运行才能避免更多悲剧的发生。

　　奥贝斯坦很快平复了情绪，除了他认定的主君，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讲述过那些，从懂事起身上的残缺和不纯的血统就成了被人看不起的根源，而魔王残暴的统治及不公平的政策，又让他对清除劣等种族有着深深的恐惧，随年龄的增长进一步加深，直至遇上他认为可以有能力改变黑暗与不公的妖族之王。杨文里是第二个让奥贝斯坦愿意坦承心迹的对象，当然有一半的因素是为更方便合作。“您对精灵族的封印了解多少？”

　　“精灵族取之自然用之自然，封印由金、木、水、火、土五大元素构成，当年精灵王为对抗魔王，用全族性命凝聚五大元素，最终成功封印奥丁仙境，封印完成后，五大元素化为五颗灵珠，由精灵王女带出奥丁仙境分藏各处，也就是传说中所谓的藏宝地。”杨文里侃侃而谈，这些早在他懂事起父亲就教他一定要牢记的事。

　　“五颗灵珠虽然分散到各地，但都已经被找到。”

　　杨文里眼睛一亮，轻松地道：“拿来给我，再前往奥丁仙境找到祭坛，开坛解封。”

　　奥贝斯坦语带无奈地道：“找是找到了，取珠之人不但没能将灵珠带回，反被困在藏珠之地，其中就包括吾皇莱因哈特陛下，精灵族之物只由族人才能碰触。”

　　“您一开始说让我寻宝，订立契约是为了解封印，如今又要救人，您能一次性把所有的要求都说明白吗？”杨文里很不满也很郁闷，他明明只想做个传道授业解惑的教书先生，拯救世人的英雄这类前途渺茫却要完成一堆任务的职业，一直是他拒绝的。

　　能在奥丁仙境这种残酷的生存环境中存活并活得比较滋润，一般都有几手绝活，奥贝斯坦也不例外，狡辩是他的强项之一。“阁下与吾皇订的契约是解开奥丁仙境封印，解封的条件是寻找五颗灵珠，五颗灵珠分别位于五处不同地点的宝藏窟内，阁下在获取灵珠时必定会急公好义救助被困者，对阁下的能力而言这些事都是举手之劳。”

　　杨文里很想说您举个手劳一下我看看，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早做早了，他不想和奥贝斯坦这位生性狡诈的大法师日久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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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约订立的第二天，杨文里一人一骑向□□行，准备按五行顺序取回灵珠。临行前奥贝斯坦在家中设宴钱行，与杨约定取得金灵珠救出妖族之王，便将菲列特利加送出海尼森前往安全之所。杨文里并不反感这个约定，虽然一定程度上奥贝斯坦这么做有以人为质之嫌，但总比留在特留尼西特手里强得多，何况非常时期，连王都被收了的法师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这些他都能理解。

　　奥贝斯坦也有慷慨的一面，将人送出城时，取下手指上一枚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戒指送给杨文里道：“您戴着它，可能路上会对您有所帮助，需要时只须摩擦一下红宝石。”

　　路过凡佛利特小镇在旅馆借宿一晚，杨文里见识了红宝石戒指的威力，他并没有想过要所谓的帮助，当手指无意碰触到红宝石时，瞬间清烟飘起，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怯生生地走来，用软糯的声音轻声问道：“主人，我是艾密尔·齐列，您有什么事请吩咐？”

　　杨文里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不由佩服起奥贝斯坦的脸皮厚度，那个金色毛球还可以辩称是长不大的元神兽，眼前这个可是货真假实的妖族真身，不折不扣的童工。

　　等不到杨文里的回答，少年焦急地解释道：“或许您并不清楚，您手上的戒指是吾皇所赐，谁拥有这个戒指即是我的主人，请您务必收下我。”少年一指杨颈上的项链道：“何况您还有吾皇的信物。”

　　如果在杨家书院，这么天真可爱的少年收多少个都不是问题，但现在杨文里要去干的事前景难料甚至是极其危险的，自然不愿让其他人涉险，尤其是未成年的孩子。“这枚戒指是奥贝斯坦法师所有，虽然他让我戴着，但并不属于我，你还是回到戒指里，他日再见法师，我会将戒指还给他。”

　　少年闻言大惊失色，哀求道：“请不要将我送回，您若不收下我，大法师定然怪罪我无能，吾皇重出之日，我再无资格陪伴陛下左右。”

　　杨文里想，这都什么事啊，妖族的内部人事纠纷他半点参与的兴趣都没有，这么小的孩子应该在父母的关爱下快乐成长，而不是去担当危险的任务，不知奥贝斯坦怎么想的，此行凶险，为什么还要让他带孩子。眼见杨仍无表示，齐列上前两步单膝跪下道：“吾皇是我此生最想追随的主君，大法师答应若能通过考验，与您一同救出吾皇，从此可长留陛下身旁，请主人无论如何答应我的请求。”少年的脸上有着极度的崇拜与对未来的憧憬，让杨一时都不知怎么回答才合适。

　　“艾密尔，如果你坚持要留下，请别叫我主人，想留在你的主君身边，岂能另有主人。”略一思索又道，“就唤我先生吧，告诉我你几岁，会些什么。”杨态度温和，伸手拉少年起身示意不必多礼，毕竟做过多年的教书先生，哄个孩子不在话下。

　　艾密尔从善如流答道：“好的，先生，我十二岁，会洗衣、做饭、整理房间、铺床、叠被、泡茶、斟……”

　　“停停，这些不需要小孩子做。”杨文里扶额，微微有些脸红，原来奥贝斯坦确实想给他弄个仆人照顾生活起居，那位大法师果真对他了解颇深，原本随父游历四方自幼独立生活能力很强的杨，自从格林希尔派忠仆将他送回中土故乡，或是为补偿或为赎罪，那些人对杨的照料几乎是无微不至，虽然没把杨养得五谷不分，但四肢不勤却是板上钉钉之事。

　　“那您想让我做些什么呢？”艾密尔固执地问道。

　　看来如果不找件事做做，眼前的少年是无法安心的，“我想看一下你的元神兽，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少年有些羞怯地道：“当然可以，但请先生不要见笑。”闭上双目，头顶升起一团轻烟，慢慢凝结成一团银色的妖元，落到地上，化为一只比巴掌大些的白色小兔。

　　杨文里走近前，捏了一下小兔的长耳朵，却见那兔转过头张嘴就咬。“不可以无礼。”少年暴起，伸手拍向小兔，杨赶忙拦住，不解道：“妖元所化的元神兽不是应该与妖主一心吗？”

　　少年收了元神兽，神情沮丧地道：“除了吾皇、以及四方妖主大人，其他妖族都无法控制自己的元神兽，奥丁仙境被封印后，妖元得不到补充元神兽无法成长，妖术也不能修炼。大法师说，只有能控制元神兽的妖族才有资格站在吾皇身边。”

　　“哦。”杨文里想起神坛上订立契约的金色毛球，漂亮的皮毛、半开半阖冰蓝色的双目、困倦得想睡又竭力向自己表达亲密的小狮子，按艾密尔的说法，妖王可以控制自己的元神兽，并且与之心意相通，那就代表妖王本身对自己也很友好，未来的合作前景美好。（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