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97、第九十七节 狼子野心

　　但此刻势如骑虎，大师兄不得不救，前面便是龙潭虎穴，也不得不闯。
　　林染横下心来，仍是循声而前，再过了两条岔道——或许这也是幻象吧？林染心想。终于来到一处石室跟前，这间石室，里面却透出光来。林染悄悄掩至门边，斜着眼睛往里偷看。
　　只见石室中燃着油灯，有三个人正在争执，地上却躺着二人，一是林翠，一是林怀玉。那争执的三个人，林染也都认得，其一林泉，自是不用说了，另外两人，一个是从延客入店就一直服侍他们的店小二，另一个是饭店掌柜。这二人正拉开架势，满怀戒备地看着林泉。
　　林泉摊手道：“在下真是白公子同伴，奉命前来结果林怀玉性命的，你二人如何不肯相信？”
　　小二道：“你与公子结伴而来是真，这林怀玉可也是同公子一齐进店的。我们既没得到公子吩咐，安知你不是为救林怀玉而来？在酒席上，我可一直听到你称他为大师兄，最后离开，也是奉了大师兄之命！”
　　林染心道，原来这家客店与白青眉果然是一伙，瞧情形，这掌柜与小二尚是他的属下，白公子究竟何许人也？
　　林泉解释道：“我确是凤鸣派的人，林怀玉也确实是我大师兄。可我早就与白公子暗通声气，难道白公子令你们将林怀玉暗算到此之时，竟没跟你们说么？”
　　那掌柜道：“公子的确不曾透露过你是我们的人。但你若与公子毫无关系，绝不可能独自一人能寻到这个地方来，所以我们也颇犯犹疑。”
　　林泉忙道：“是啊，是啊！若非白公子指点，我怎能寻到如此隐秘的所在，又如何知道林怀玉就在此间？”
　　那小二忽道：“你的名字，是否叫做狗儿，或者什么犬？”
　　林泉勃然大怒，道：“我姓林名泉，和你家主人白公子是好朋友，你怎敢如此辱我？”
　　那掌柜与小二对视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就对了。我家公子让我们将凤鸣派这对夫妻，掳到此处时曾说道，到时候，让小犬亲自动手结果了他，不怕他从此以后不更加听话。我们当时不懂得其意何指，又不敢细问，后来一合计，‘小犬’一般是对自己儿子的称呼，公子尚未娶妻，哪来的儿子？正自不解，你说你叫林泉，那便明白了。公子说的不是小犬，而是小泉。”
　　林泉怒不可遏，心道那姓白的目高于顶，连手下两个跑腿儿的腌臜泼才，也敢仗势欺人，但只得强压怒火，笑嘻嘻地道：“弄明白就好，你家公子有时候的确叫我做小泉。好了，现下我既已到来，你们这便动手吧，将林怀玉杀死，挫骨扬灰，让世上再没有这号人物。”
　　掌柜的笑道：“公子曾言，‘让小泉亲自动手结果了他’，那自是要你来动手的了，你如何指使起我们来？”
　　林泉自嘲笑道：“罢，罢，白公子始终不曾真正信我。地上这人是我师兄，其势不可不杀，但要我自己动手，心中终是不忍。
　　这事于白公子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他却一定要我亲手来做，那便是要我交上‘投名状’，从此不能脱身的了，正所谓‘不怕他从此以后不更加听话’，是么？唉，唉，白公子事事让人心折，便这不肯相信人这点，教我难以心服！”
　　掌柜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服也好，不服也好，公子的话我们是从来不敢违背的。你若不动手，我们便让他这样躺着，等公子回来再发落也好。反正离天亮还早，这对男女，一时尚不会醒来。”
　　林泉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把他抬过来，我自行杀他便了。”
　　小二道：“他就躺在那里，死狗一样的，你过去一刀结果了便是，何须抬到这边来？”却见林泉忽然瞪大了眼睛，直盯着他们身后，颤声道：“他，他已经醒了！”
　　小二和掌柜的大吃一惊，连忙回头。刚一扭脖子，林泉手腕一翻，那柄薄刃短匕飞快地从掌柜的颈中掠过，同时左手一掌，猛拍在小二头顶上。
　　“啪嚓”一声，小二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咕——”，脑袋已被拍成烂柿子一样，红的白的一起流了出来。与此同时，掌柜的斗大的脑袋掉落到地上，林泉随足一踢，骨碌碌滚出老远。
　　林泉这一着虽然残忍，却干净利落之极，小二和掌柜的几乎在毫无痛苦的一刹那，便丢了性命。
　　林染用手掌按住了自己嘴巴，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见两具尸体倒下带起的微风，吹得石室内灯影摇曳，林泉的面容忽明忽暗，咬牙切齿，显得分外狰狞。
　　只听林泉冷笑道：“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以为有姓白的撑腰，小爷就杀不得你么？小爷要杀自己师兄，这把柄岂能捏在别人手上，无论如何，你们俩都已经死定了。”
　　他用脚将两具尸体踢到一边，提刀向躺在地上的林怀玉走去，道：“大师兄，你莫怪我。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多少人为了大权独揽，连父母兄弟都杀得，何况我们虽都姓林，却是师门排序，并非真正的血亲兄弟。你已当了这么久的掌门大弟子，威风了这许久，也该歇歇啦。”
　　油灯的光照在短匕的锋刃上，耀眼生寒。
　　怎么办？林染心念急转。
　　论武功，在凤鸣谷中之时，林染尚差林泉少许，但他如今得了阴阳二气，若能在他体内自由运转，则击败林泉不在话下。但此刻，他十成功力才恢复三成，若贸然跳出去阻拦，那便是螳臂挡车，在地上加多一具死尸而已。
　　林泉要杀他之心，恐怕一点都不比杀林怀玉，来得更加淡薄一些。
　　林泉走到林怀玉跟前，停了下来，又道：“我让五师妹也陪你去，这总仁至义尽了吧？让你俩在冥府里成一对鸳鸯，好过当孤魂野鬼。嘿嘿，姓白的让我留下师妹，好助我登上掌门之位，却不知你既然已死，派中还有谁能强过我？我不上位，谁能上位？留下知我底细的林翠，不是给我自己留下祸根么！”
　　他叹了口气：“师妹，你也不要怪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你不该爱上一个胸怀大志的青年俊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