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96、第九十六节 秘境通幽

　　白青眉道：“林荫今后是你老婆，林染尚有大用，所以这二人虽一样被送了迷香进去，我却未派人去动他们。你也无须前去惊扰，待明日天亮，他们自然醒来，不会察觉有什么异样发生。至于林翠，她既然是你的人，便可让她力证林怀玉不辞而别，从此下落不明，让她助你登上大弟子之位。”
　　林泉道：“正该如此。”
　　对话声从此沉寂，林染只听风声飒然，想是白青眉腾空而起，向白石岭的方向去了。
　　林染心中着急，白青眉的修为他是见过的，当真高深莫测，李赏风与裴紫夏二人绝非其敌。他这一去，只怕自己目前最亲密的两个朋友，便要命丧他手！
　　林染急得搓手，一时却无法可想，耳听得月洞门边脚步声渐去渐远，林泉与白青眉分头行事，去杀林怀玉去了。林染如今，只得先图谋救大师兄。
　　他瞥了一眼熟睡中的九师妹，便悄悄从月洞门里溜了出来，眼见远处一个瘦长身影疾步而行，果然是二师兄林泉。
　　林泉三转几转，在一方小小池塘前停下脚步。说是池塘，不过是借了半壁斜坡，又人工砌上砖石，在里面蓄水种莲，造出来的景而已。
　　池塘边缘，斜坡脚下，参差不齐地排列着许多假山石。其中一块稍大，山石之间种着数丛矮竹，将“群山”掩映起来。池塘里几块石头露出水面，从这头直通到假山之下。虽方圆不过数丈光景，却也营造出山重水复，曲径通幽的意境。
　　林泉当然不是来欣赏山水园林的，他腿一抬，轻飘飘上了砖石砌就的池子边缘，在露出水面的石块上东一跳，西一跳的，虽只得区区几块石头，他却来回纵跃数遍，这才到了那最大的假山面前。
　　林染正暗暗称奇，林泉并不稍停，往旁边矮竹林里一钻，便消失不见。
　　林染等了片刻，不见林泉出来，忙也如法炮制，跟了过去。当他踏上水中石块，往前走了两步之后，忽然眼前情景大变——好一片大水，一碧万顷！
　　月光斜照之下，烟波浩淼，小小池塘变成了一座无边无际的大湖，林染极目看去，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远处一座直插云霄的高山，那形状，居然就是先前看到的那块最大的假山石模样！
　　急回头，身后也是波光粼粼，无边无际。这小小池塘，如同忽然间放大了千万倍，唯独脚下那块石头，仍只得脸盆大小，林染置身其上，如同沧海一粟，竟不知何去何从了。
　　那高山既然和假山一个模样，想来应该向着那个方向去。可如今偌大的湖面，只得脚下一块石头可供落脚，而此处距那高山之远，恐黄鹤之飞尚不得过，更何况只恢复了约摸三成功力的林染？
　　他呆立石上，说不出的孤立无援，只觉天地如此宏大，而己身如此渺小，所有的努力不过一个笑话而已，全无生趣。倒不如跳入湖中，一了百了，淹死了干净。
　　他心中这样想着，便欲真的跳入水中，了此残生。忽然间灵机一动，打了个冷战——是了，这是有人在水池之上施下了邪法，让人踏上石块，不自觉便生出幻觉，只觉天地之大，无处容身，继而生出生无可恋的感觉，催人自尽！
　　其目的，不过是阻人前去到假山边上而已。
　　别看这假山池塘，水深不过淹没膝盖，但谁若真被幻象所惑，跌下水去，却真正是能被淹死的。林染曾亲眼见过一个醉酒之人，被淹死在水深不过数寸的稻田里。盖神智既失，一瓢水也足可成为汪洋大海！
　　这个邪法，是不是出自白青眉？
　　这座醉仙居，和白青眉有什么关系？
　　林染想到方才林泉渡水之时，在石块上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跳跃，原来正是为了不出现眼前这幻境，特意走出的步法。林染记心极好，当下闭目回忆方才林泉的步子，先上的哪块石头，又后上的哪一块。
　　当时距离既远，他是不可能看清水面上的石头的，但却能记起林泉纵跃的身法和力道。再一还原，猛然发现自己此刻落脚之处，乃是林泉第五步，从前面又跃了回来。
　　而他，是依次走到第三步，踩上的石块却是林泉五步之后，才踩上的，顺序果然是错了。林染想通此节，将林泉其后的身法默想一遍，忽然闭上双目，也不管身前如何碧波万顷，抬脚便按着林泉的步伐与方位向前踩去。
　　瞬间之后，脚掌竟然落到了实处，而他方才看到眼里的，却明明是无边无际的湖水。林染心知方法奏效，再不犹疑，仍是闭了眼，只照着心中默念的身法前后左右地纵跃，最后轻喊一声“着”，双足同时落在地上。眼睛一睁，一座只比常人稍高的假山立在跟前。
　　假山之侧，矮竹葳蕤。林染回头一看，月光下一方小小的池塘，几块石头露出水面，宁静而安详，那高山大湖，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林染吁了口气，头一低，也向矮竹林中钻去。他身上穿了桃儿的衣裙，行动很不方便，于此之际只得两手提了裙摆，心中大叫倒霉。
　　竹林后果然别有洞天，一条密道开在假山石的背面，洞口很小，只容林染侧身猫腰进入。入洞之后，道路蜿蜒向下，眼前漆黑一片。
　　林染壮起胆子，摸黑往前，好在越走越是宽敞，转过一道弯，眼前忽然光亮，原来道路已经下到最底。前面是个路口，数条甬道分别通往不同方向，两边壁上皆燃有油灯。
　　林染正不知该取道哪条，忽然前面隐隐又有人声。林染咬了咬牙，凭感觉挑了条甬道循声前往，只见甬道两旁都是石室，房门或开或关，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走不多远，却又是一个岔路口，道路又分出几条。林染心中大呼要糟，只怕这下面又是一个迷宫，方才在池塘之上尚可回忆林泉的身法，此刻根本没见着林泉，若要迷路，却是无法可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