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62、第262节 生死茫茫

　　“那紫儿掉入湖中时，并没有死么？”林染强摄心神，不使语音发颤。
　　嵇成化道：“照老夫法眼，李赏风那一掌是不致命的，他虚张声势掩人耳目，却如何瞒得过老夫？不过为师没有揭穿他，任由他去了。因为他一掌拍下之时，我突然改了主意！”
　　林染一颗心都系在裴紫夏身上，没去想他改了什么主意，只追问道：“那为何牛儿一见紫儿掉落，便立刻下水相救，却没有将她寻到？”
　　嵇成化道：“第一，牛儿自己身上也带得有伤，行动不便，自身难保之下，救人的身手自然也不利落；第二，水底下这时候又已来了一人，裴紫夏一掉入水中，这人立刻将之接住，从水底潜走了，所以无论是牛儿还是你，都不可能在原水域里找到裴紫夏！”
　　“啊，居然还有人来？”林染奇上加奇：“这人是谁？你又怎么知道？”师父的形象在他心中已不怎样高大，再加上此刻心神激荡，他在和嵇成化说话的语气中，已没有多少尊敬的意味了。
　　嵇成化自己亦毫无察觉，道：“因为那时候，老夫也已到了水中。牛儿一心要救裴紫夏，却没注意到他入水时，那朵红云已先他一步堕入湖里。”
　　林染道：“紫儿已中了病猫一掌，又掉入长乐湖，你还不肯放过她么？”
　　嵇成化摇头道：“李赏风将裴紫夏一掌拍落，老夫心头已然后悔了。死了的裴紫夏，哪有活着的有用？你心中爱她，我却将她逼死，你知道真相后对为师将只有忿恨，哪里还会听我的话？而人世间，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只要不死，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他看了看林染的脸色，笑道：“瞧，被为师猜中了吧！方才你宁死不肯听我的吩咐，早在我意料之中，我方才说那么多话，只是想印证老夫的推断而已。如今看来，老夫在遐思岛上的担心是正确的，主意改得大有道理。然后立即下水去救裴紫夏，也是正确的！”
　　“你下水是为了救紫儿？”这一节，林染可是万万没有想到。
　　“是啊，”嵇成化笑道：“为师当时心想，我得将这小女子救活转来，晓以利害，先将她说服了，再由她来说服你潜入魔教，盗出搜神诀来。师父的话你可以不听，红颜知己的话，你怕却是肯听的。”
　　林染不去理他语中讥刺之意，只道：“紫儿爱我惜我，你便救转了她，她又怎会让我轻身犯险，劝我到魔教总坛去偷被白教主视为至宝的东西？”
　　忽然见到嵇成化眼中狡狯的神色，心中立时瞭亮——他哪会白费力气去“说服”裴紫夏，然后再“说服”自己？裴紫夏在他手上，以之相要挟，自己自然被治得服服帖帖，指东便不敢往西，指南便不敢往北。
　　嵇成化笑道：“或许她比你更加深明大义，为师稍加点化，她便肯的。闲话少说，当日裴紫夏掉入湖中之时，已经晕去，我随之入水，却见水底有一青年男子，正将她抱入怀里。我心里也是奇怪，怎会有人候在此处，无论如何，我得先将这小女子夺了过来，于是直冲上前。”
　　“那男子抱了裴紫夏，却像得了天底下最好的宝贝，笑容满面地回身便走，根本不与我纠缠。这人在水底行走，却如履平地，不，比普通人在平地上跑步还要便捷，足尖一点，便能蹿出好远。我在水中无法御剑飞行，稍不留神竟要追赶不上！”
　　“所幸我凤鸣派的内功心法究非易与，老夫苦修数十年，也还不是全无用处，使尽全力，终于还是追上了这人。这人见我紧追不舍，也自恼了，放下裴紫夏与我相斗。结果第二招上，我砍下了他头上的金冠，再过一招，我从他身上削下一片皮肉，凑到眼前一看，却是一片龙鳞……”
　　一说到金冠、龙鳞，林染已然明白：“啊，这人是忘川龙宫的龙太子，大荒龙女的亲弟弟！是了，龙女与她父王和弟弟一起从魔教总坛出来，第一站便是先回的龙宫……原来这个时点，正是遐思岛覆灭的时候，龙太子正好遇到了紫儿。这一节，龙女却没跟我说。”
　　嵇成化道：“她没跟你说，是因为她自己也未必知道。因为后来发生很多事，老夫从未见到龙女，不然的话，就凭她昔日在灵剑山上的作为，那也是一剑杀了。那年轻人被我削下龙鳞，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忽而化作一条金龙，将裴紫夏擭在爪心，迅疾无伦地向水府深处游去。”
　　“它现出龙子真身，在水中老夫就真追不上了。但长乐湖水域与忘川相通，忘川龙宫的所在，我也了然于胸，所以并不着急，便这么闯到龙宫去，向老龙王要人。老龙王护短，不肯答应，于是我便先打伤一头□□变化的夜叉，又将巡江龙将的龙筋抽了出来。老龙王又痛又怒，吐血来战，老夫就打得他把血吐得更多了……”
　　“老龙王却甚是硬气，明明不敌，却还要死战，非要给他的龙将弟弟报仇。这时候龙太子抱了裴紫夏出来，将她献了给我，求老夫饶他父亲性命。老夫接过一看，这小女子已经断了气……原来这傻龙子得了美女，大喜之下，又怕被我夺了去，只顾得奔逃躲藏，却忘了浮出水面给美女换气。一位绝世的佳人，李赏风费心费力地将她保下来，却这么被他淹死了！”
　　林染脸如死灰，喃喃道：“原来紫儿，还是，还是……”
　　嵇成化也不无惋惜地摇摇头，叹息道：“是啊，难怪你对她神魂颠倒，这小女娃子，的确是人间绝色，饶是老夫这等修为之人，将她抱过来时，也忍不住心荡神摇，差些把持不住！我见她已无生机，便往她胸口一摸，却还有些微温，连忙饶过了龙王父子，从水底疾射上天，一到岸上，便用真气从她背心度过去。”
　　林染希望又起，急道：“怎样，可将紫儿救活转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