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18、第218节 最后一个老和尚

　　林染早看出云龙是易钗而弁，所以一再出言试探印证，此刻云龙自承其事，反倒觉得兴味索然了，道：“是，咱们还是继续赶路，去救小郡主芩姑娘要紧。”
　　此地已到山腰，看明路径，又抬步往山顶行去。他不说话，云龙却又来撩他：“你去尸坑旁看出什么名堂，是谁杀了这些和尚？”
　　林染摇头道：“看不出来。那坑只是凶手抛尸的所在，真正杀人之处，应是外面那块空地。可是你也看到了，空地上并没留下凶手什么东西。”
　　云龙道：“这事若传出江湖，必是一番轰动。无净寺名气不小，门下弟子却在无量海边大遭屠戮，仿似连掌门都已罹难！你说这么多无净寺的和尚出现在苍龙岭，那是什么缘故？”
　　林染道：“恐怕也和芩姑娘有关吧。昆仑派是为什么来，无净寺便也必是为什么来，想必空花大师也是得了穹苍门的邀请。无净寺比昆仑派距此要近得多，所以也就早到了几天。”
　　云龙点头道：“对。若非得到穹苍门的邀请或首肯，空花大师如此带人大举进入无量海地界，也是犯忌之事。”
　　林染道：“这么说来，我倒大抵知道杀害无净寺的和尚们，都是些什么人了。”
　　“哦？”
　　林染道：“穹苍阳掌门控制住了魔教的小郡主，又派出弟子请来昆仑派和无净寺——想来他请的不止这两派，只不过我们知道的仅有这两派罢了。我们先前已分析过，阳掌门大概是撒下香饵钓金鳌，要以芩姑娘为质，将来救的魔教中人一网打尽。”
　　“嗯哪，昆仑派、无净寺，都是穹苍门请来的援兵。”云龙道：“可是为什么无净寺的和尚，却大批死在此处？凶手将尸体藏在坑里，似乎还不愿意让人知道。”
　　林染道：“无净寺此来，是要对付魔教的，你要对付别人，自然别人也会对付你。魔教中人或许已经赶在我们之先，到了无量海，在出手救小郡主之前，先将穹苍门的援兵灭了，就好像你要吃螃蟹，先将螃蟹的脚脚手手掰断。所以我猜，这次无净寺惨祸，必出自魔教手笔。”
　　“不对。”云龙本一直都在点头，听到此处忽然摇起头来：“肯定不是梵砂圣殿教干的。”
　　林染疑惑地看向云龙：“为什么，你有什么凭据？”
　　云龙想了一想，却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道：“因为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是一个女的。”
　　林染奇道：“你是女的，那又怎样？”
　　云龙笑道：“女人的直觉是最灵的，所以我觉得不是神教所为，就肯定不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染本以为她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大道理来，没想到却是混赖，当下苦笑不得，道：“你称呼魔教为神教，说不定自己便是魔教中人。你说的话我如果相信一个字，那也是个傻瓜！”
　　林染与芩寄瑶、乔尚武等魔教中的核心成员都已打过交道，便从前的龙女雨丝丝，也是魔教护法之一，所以对魔教之人并不排斥。相反，经遐思岛浩劫，林染对仙界的恶感，反倒已超过魔教。是以林染此刻虽觉云龙可能是魔教中人，却并不大惊小怪，二人一会谈论，一会拌嘴，上山之路颇不寂寞。
　　快近山顶之时，忽隐隐有打斗呼喝之声传来。
　　林染与云龙对视一眼，均拔腿便奔。林染的意思好像是说，瞧，碰个正中，待我擒住魔教凶手，看你还如何抵赖。云龙的目光却也坦然，似乎在说，好巧，竟然碰到了，若你看到杀人者和神教无关，看你怎么说！
　　二人存了一般的心思，都是脚下如风，去势如电，瞬间便奔出老远。
　　这山岭名唤苍龙，是说山顶如龙脊起伏，坑坑洼洼甚是不平。林染冲到山顶，耳听打斗之声尚在，一时却看不到人影，正疑惑间，远处一声闷哼，紧跟着一条黑影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反方向往山下泻去。
　　“在那里了！”云龙大喝一声，与林染同时向黑影追去。此时天色已暗，明月未升，只追到发现黑影蹿起之处，放眼望去，已失了那人踪影，逃走的方向黑沉沉一片，什么也看不明白。
　　云龙连忙住脚，叫道：“穷寇莫追，小心中了埋伏！”
　　林染也心有顾忌，停下了脚步，却听身旁有极细微的喘息，急忙看时，只见与云龙立身之旁，有一处凹坑比周围略低，坑中一物蠕动，似乎是一个人！
　　林染提气戒备，一掠而下，赶到那人身前，忽然惊呼道：“空花大师，是你！”
　　云龙也跟了过来，见一白胡子老和尚半躺在林染怀里，似乎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林染见她过来，惨然摇了摇头道：“只怕是不成啦。大师一身骨头，竟似没有一根是好的，已全部被人击碎！”
　　云龙骇然。倒不是说击碎人一身骨头需要多高强的本领，而是受害人所受痛苦之巨大、施术人手段之残忍，皆属骇人听闻。
　　她抬起老和尚一条手臂，那手臂果似无骨，绸缎一样往下垂挂。云龙怒道：“如果苦大仇深，不如一拳砸碎老和尚的脑袋！如此折磨人，算哪门子英雄？”
　　林染咬牙道：“这手段是忒毒辣了一些！魔教之中，有谁擅使这样的功夫？”
　　云龙瞪眼道：“我早说过，这不是神教做的，你怎的不信！”
　　空花大师忽然出了一口长气，林染一振，连忙将阳和的内息从和尚背心输入，只觉老和尚后背也是软绵绵的，脊骨亦是寸寸断裂。
　　空花大师□□道：“你饶过老衲徒儿们……种种恶行，我也不来管你……”
　　“大师，大师！”林染连唤两声，空花大师却只是呓语，不曾醒来。
　　云龙若有所思，道：“原来是无净寺的和尚们犯了戒，被人惩罚——你听，他在求人饶他徒儿的种种恶行。那么，说不准刚才逃走那人是仙界中的，也许就是穹苍门下。”
　　“胡说。”林染皱眉道：“明明是大师重伤之下，言语不清，说话不连贯。他的意思是说，若饶过他的徒儿们，则凶手的种种恶行，他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