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14、第214节 无量宫中仙人笑

　　林染脚步不停，片刻间便把茶寮远远甩在身后，头也不回地道：“也或者，你是个女人呢。”
　　云龙笑道：“那你就更应该对我好一点。不过，你又怎知我是女子，还是小人？”
　　“这个容易。”林染略偏过头，促狭地眨眨眼睛，笑道：“我剥了你的衣服，自然知道你是男是女。”
　　“大胆！”云龙脸上一红，叱道：“竖子怎可如此出言无状！如果我真是个女的，你剥了我的衣裳，那成什么话？”
　　林染冷笑道：“林某好色之名，天下知闻。别说剥一个女子的衣裳，便是先奸后杀，在旁人眼里看来，也是理所当然，正是我林某人的风格！”说罢大笑数声，笑声中却不无悲怆之意。
　　说话间官道已拐到无量海边，放眼望去，一派烟波浩淼，空阔的水面上除了白云点点，什么也看不见。到了远处，更是水天一色，分不清哪里是海，哪里是天！好一片大水，比之遐思岛外的长乐湖，光是气势便不知胜过了多少倍。
　　林染看了眼前景物，心中开阔了一些。
　　云龙赶了上来，说道：“方才茶寮里那俩穹苍门的师兄弟，他们说昆仑掌门何从飞率门人从昆仑出发，再过几日便能到无量峰上。昆仑与无量海远隔千里，和穹苍门也没太大的关系，何从飞却率众前来，你猜是怎么一回事？”
　　林染道：“原来你果然早就到了茶寮之外，什么都听得真真的。”
　　云龙摸了摸两撇小胡子，笑道：“兄台武功了得，我不跟紧一点，万一走丢了，我一个人可不敢独挑穹苍门。哎，我问你话呢，不许顾左右而言其他！”
　　林染看了他一眼，过了会才道：“这还用猜？昆仑派是这两名穹苍弟子去请来的。听他们的口气，似乎派出去请人的，远不止他俩这一拨，昆仑离此最远，近一些的，只怕已经到了。”
　　云龙道：“那你又猜，穹苍门请这许多人到无量峰上来，是要干什么？”
　　林染道：“这个，我怎知道？不过，穹苍门广邀同道，总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像它这种大派，要么是自身有什么大的变故，比如大喜大丧，或掌门传位；要么是有什么重大举措，邀约同道共襄盛举。比如之前我们凤鸣谷并派大典，也曾广邀天下豪杰……”
　　想到凤鸣当时双喜临门，也没请到地处边远的昆仑派派人参加，更别说掌门亲来，则穹苍门在江湖中的地位，确实高过凤鸣不少。
　　云龙忖道：“阳景铄掌门身子康健，又尚未为穹苍门立储，想来不会是传位什么的了。也没听说无量宫中有什么别的变故。以穹苍门号称仙界第一的实力，除非是要对付梵砂圣殿教，否则不会弄出这么大动静。此际又正好拿住了圣殿教的郡主，广邀同道，该不会和小郡主有关吧？”
　　林染点头道：“只怕有些关系。俗话说，撒下香饵钓金鳌，这小郡主是魔教中顶重要的人物，或许阳掌门是想以她为饵，将来救的魔教妖人一网打尽！”
　　“定是如此。”云龙拍手道：“这就难怪了。我心里还想，以阳掌门这等身份，怎会真和小郡主做交易，而且还有点耍赖的味道，原来心里有这么大一个图谋！你再猜……”话一出口，见林染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禁心中发毛，在脸上摸了一摸，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林染把目光转向别处，边走边道：“你说话的语气神态，像极了我的一位故友。若不是你们长相完全不同，而她又在我身边活生生断了气，我一定会认为你就是她假扮的。”
　　云龙一愕，道：“还有这等事？这人是谁？”
　　林染叹道：“不许，你猜，你再猜……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女孩子最爱说的。而我那位故友，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女扮男装。”
　　云龙面红过耳，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哦，原来她是女的。她和你，交情很好吧？”
　　林染不再作答，脚下却是越走越快。
　　这无量海其实也是一个大湖，但其规模，却不知比长乐湖大了多少，歌谣中说道无量海边无量峰，无量海是到了，无量峰却还不知有多远。云龙见林染默不作声，知道他是思念故友，心中也不禁感慨，当下二人都不说话，闷头赶路。
　　前面官道之上，隐隐有尘头扬起，似乎有不少人在路上行走。林染与云龙心中奇怪，赶上去一看，却见好大一队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都作百姓打扮，一个个扶老携幼，顺着官道往前走。每走得一百步，便一齐跪倒，五体投地，连拜几拜，然后才又起身赶路。
　　再走一百步，便又拜倒了。所以看起来尘头大起，这些人走得却甚慢。林染看得大奇，道：“咦，这些人在做什么？前面不过是条路，却跪拜不停，磕头虫么？”
　　云龙扯了扯他衣袖，道：“你注意到他们跪拜的方向没有？不管道路怎样拐弯，他们总是朝着一个方向在磕头。”
　　“是啊，”旁边忽一个苍老的声音接口道：“那是无量宫的方向。无量宫中仙人笑，我们是去无量峰上朝圣，朝拜仙人的！难道你们不是？”林染侧头一看，是一个年迈的老妪，一手拄杖，一手牵着她的小孙孙，走在一旁。
　　林染嗤地一笑，道：“无量宫、穹苍门，不过是一群欺世盗名的贼子罢了，值得你们这般虔诚？”
　　“吓！”老妪变了脸，嗔道：“年轻人，胡说些什么！无量海方圆数百里，崇山峻岭，妖邪横行，全仗无量峰上修了无量宫，穹苍门的仙人们四处降妖伏魔，百姓才得安居乐业。人们感念穹苍门的恩德，每年都会自发上峰朝圣，布施些银钱财物，才得心安。”
　　老妪拍了拍腰间行囊，皱纹满面的老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去年老朽身子骨不争气，没来得成。两年来，仗着穹苍门的庇佑，风调雨顺的，也积下了些银两，趁着精神还健旺，老婆子今年无论如何要上一上无量峰了。”
　　她上山是要给人银子，但那喜气洋洋的样子，倒似别人反会给她银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