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13、第213节 一拍两散

　　那人以手抱胸，却伸出一根手指指指点点，好整以暇地道：“你，一刀两断。”又指着那作师弟的，道：“你，一拍两散。”说得轻轻松松，就好像在给手下人指派任务一般。
　　师兄怒极反笑，道：“原来是来杀我们的。此处已是无量海地界，你要撒野也不看看地方！”
　　那人摇头道：“你错了，不光是杀。你，一定要死个一刀两断，他一定要死得一拍两散，就好像你们刚才说的一样。”他缓缓站了起来，眼神忽然变得凌厉：“那天上过遐思岛的人，都得死！更何况你们这两个残杀妇孺之辈！”
　　“动手！”师兄大喝一声，不再阻拦师弟，反在他背上一推。
　　师弟蓄势已久，纵身而上，一柄剑如流星赶月，电光火石般直插那人心脏。那人原地不动，猿臂轻舒，只一拍一抓，师弟长剑不知如何已到了那人手上，顺势一撩，锋利的剑刃从师弟颈中划过。
　　师弟脑袋一歪，“呼——”一颗圆滚滚的人头忽然从腔子上滚了下来，犹如瓜熟蒂落，顺理成章之极。
　　那人闪身一让，轻轻一脚踹在师弟屁股上，那没头的躯干扑地便倒。那人哈哈笑道：“这就叫，一刀两断！”
　　师兄看得亡魂大冒，忽然叫道：“我想起来了，你，你就是林染！”拔出剑来似要上前动手，却忽然翻身便逃，倒也迅疾如离弦之箭。
　　耳旁风声呼呼，两边景物往后飞逝如电，师兄既认出来者便是林染，那还有不赶快逃的？
　　穹苍门几个骑黄鹤的景字辈高手，都折在林染手里，师兄知道以自己的斤两，绝非林染一招之敌！他很满意自己反应够快，身手也够敏捷，只一眨眼，他便已闪出茶寮。
　　他的轻身功夫，也是一身武功中最棒的，甫出茶寮，如同清风吹过，师兄但觉胸口一凉，飞得更快了。
　　师兄略觉得意，自觉武功不算高明，但至少够聪明，反应灵敏，逃得够快。正狂奔，猛然间一低头，他却没看到自己的脚，急回头时，才看见下肢带着一个肩膀，正在自己身后半丈处疾奔——这时候，一腔子血，才喷了出来！
　　师兄顿时天旋地转，剧痛之下，听到耳里的最后一句话是：“漂亮，好一个一拍两散！”
　　师兄没认错，这个“一刀两断”，然后“一拍两散”的年轻人，果然便是林染。只见他从茶寮里慢悠悠地走出来，手里夺来的长剑上，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此时茶寮外却还多站了一个人，那句喝彩的话，便是这个人叫出来的。
　　茶博士已经抖成一团，直缩到了地面上。两名他口中的仙人，一瞬间便变成了四截，尤其是师兄，此刻肠肠肚肚流了一地，他恨不能马上晕过去，不致眼看这样的惨景。
　　所以这个人也不是茶博士。林染一看见他，眉头就皱了起来：“你已跟了我这许多天，你若是仙界之人要诓我来此，前方不远已是无量海，有什么道儿你便划出来吧！”
　　这人林染是识得的，便是在未央山中忽然出现的云龙。云龙折扇轻摇，笑道：“我若是仙界之人，怎能眼睁睁看着你将穹苍门的两名弟子一刀两断、一拍两散？唉，如这二人所言，他们在遐思岛上大开杀戒，连妇孺老人都不肯放过，确实死有余辜。不过，这般死法，也不免太惨了一些。”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仙界用到遐思岛岛民身上的法子，我必一一原封奉还。”林染冷冷地道：“一刀两断，一拍两散。嘿嘿，这小子想出的词儿倒不错，我照单收了，且看下一个尝这滋味的人是谁。”
　　云龙目注林染片刻，摇了摇头，叹道：“唉，你变了。”
　　林染道：“江湖弟子江湖老，江湖岁月如飞刀，谁没在变呢？你说我变了，难道你从前就识得我，知道我本来是怎么样的？”
　　云龙把目光移开，踱了两步道：“遐思岛一战，你已名满江湖，我纵不识得你，也总该知道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下手绝不会这么狠辣的。少年人，血不会那么冷。”
　　林染见他虽留着两撇小胡子，但唇红齿白，肤光如雪，年龄绝大不到哪里去，却故意把话说得老气横秋，不由怪笑一声，道：“你恰恰弄错了。我本性纯良之时，本是凤鸣谷一名籍籍无名的末代弟子，知道我的人屈指可数。等江湖上有了林染这个名字，传闻中我已经是好色□□、残忍好杀的恶人了。所以对我不了解的人，应该觉得我下手狠辣是理所当然的事，绝不会发出‘你变了’的感叹。”
　　云龙一顿，道：“你仍在怀疑我的来历？”
　　林染目光如炬：“难道不该怀疑？”
　　云龙把手一摊，道：“我早说过，你若觉得我是你的敌人，就上前将我一掌打死好了。若下不了手，就别疑神疑鬼的，把好心当作驴肝肺！”
　　林染道：“你这么鬼鬼祟祟地跟着我，能有什么好心？”
　　云龙叹了口气，道：“小郡主是你的朋友，可也是我的朋友。凭我的力量救不了她，跟着你略尽绵薄，总是可以的吧？我打算尽我之力协助你救出小郡主，难道不算一片好心？”
　　林染摇了摇头，抬腿便走。云龙收起折扇，忙也跟上。
　　林染皱眉道：“你一定要跟着我么？”
　　云龙笑道：“在救出小郡主之前，自然兄台走到哪儿，我便跟到哪儿。”
　　林染又摇了摇头，道：“你要么是女扮男装，要么就是个十足的小人！”
　　云龙一窒，道：“为什么？”
　　林染哈哈一笑，道：“你婆婆妈妈，讨厌之极。古人说得不错，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说罢脚下加快，扬长而去。
　　云龙哭笑不得，在原地跺了跺脚，这才又追了上去，说道：“小人便小人吧！只不过这个小人，现在却是你同路的伙伴，要和你一起去斗天下第一大派的高手的。你最好还是对我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