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涧醉》林染青眉

212、第212节 一刀两断

　　“是啊，是啊。”师弟附和道：“比如那遐思岛，说起来孤悬化外，虽然藏污纳垢，倒也没听说近年来干了多么了不起的恶事，但咱们照样打上门去，给它杀了个稀里哗啦！”
　　师兄点点头道：“自古正邪不并立，咱们穹苍门忝掌仙界正道牛耳，有些事情便只能做得当仁不让。那遐思岛和穹苍门私仇是没有的，但它的岛主是魔教旧人，严格地说算魔教的一个分支，岛上又专门收留为世所不容的邪魔外道，后来更将天人共厌的凤鸣叛徒林染招到了岛上，咱不打上门去，那倒没有天理了。只可惜阳掌门不知何故既不当盟主，又不出手在水擂上扬威，我们白白折了几位前辈高手，却平白让凤鸣派夺了头彩，令我时时有为他人作嫁衣裳之慨！”
　　师弟听了，也自不平，与师兄连干了几碗茶，吁口气道：“管他的，阖派进退、运筹帷幄，那是前辈掌门等该操心的事，我们只管杀他个痛快便罢！想那日在遐思岛上，兄弟我可也杀了不少邪魔……”
　　师兄呵呵笑道：“那是，那是。遐思岛上虽也有些硬爪子，毕竟大部分是乌合之众，九天玄女大阵一破，那便败了个一塌糊涂！咱们一帮没坐骑的师兄弟，是最后登上遐思岛的，倒捡了个便宜，不用费什么力气，便跟着前面上岛的同门一股脑儿掩杀过去，真如摧枯拉朽一般，杀得那叫一痛快！有一个词儿叫什么来着，砍什么瓜什么的？”
　　“砍瓜切菜！”师弟兴奋地道。
　　“对，就是砍瓜切菜！”师兄笑道：“平时在无量峰上练剑，都是同门间相互喂招，真正临敌的时候毕竟不多，遐思岛一战下来，才知道我们穹苍门的剑法，果真不是吃素的！我只这么一招，便将一个老头儿刺死，眼看一个妖女已逃出几丈，连忙一招‘天马行空’，飞剑脱手而出，便又取了她的首级……”
　　他一面说，一面以指作剑，比比划划。
　　师弟眉飞色舞，道：“可不是！在师门练剑，总被师父说，这里使得不对，那里练得不好，可那日在遐思岛上，兄弟我可也是大展神威！有两个兔崽子，毛儿还没长齐呢，就敢躲在桃林里给我使绊子。我长剑一圈，就割破了一个兔崽子的脖子，另一个也是想逃，我一招‘翻天覆地’，长剑猛砍出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将他一剑杀了呗。”师兄抿了口茶，不无惬意地咂了咂嘴。
　　师弟说得性起，站起来举手虚劈，喝道：“怎么着？一刀两断，一拍两散！我一剑下去，从他右肩直砍到左胯，这叫一刀两断；那兔崽子已迈开了步子，中剑之后兀自又奔出两步，才哗啦一声分成两片倒下，这又叫一拍两散。哈哈！”自觉说得有趣，不由鼓掌大笑，端的是神采飞扬。
　　“好一个一刀两断，一拍两散！”旁边有人附和地鼓起掌来，笑声除了师兄弟二人，又多出一人的。
　　师兄弟俩又笑了一会，发现茶博士在一旁一副心惊胆战的样子，已被他们的谈笑吓破了胆，附和鼓掌的却不是他。转过头来，却见里面伏在桌上打盹那人已坐直了身子，一双精光熠熠的眸子正投射在二人面上。
　　这人眉清目秀，面容俊逸，尤其一只笔直高挺的鼻梁，显得卓尔不群而且不可一世。他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却颇带风霜之色。
　　师兄被这人目光一扫，心头不自禁地打了个突，道：“是你在说话么？”
　　那人点了点头，道：“难道还有别人？”声音清朗，却冷峭之极。
　　师兄“哦”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了。师弟看了看那人桌上空空的茶碗，道：“茶已喝完，你为什么还不走？”
　　那人道：“我在听二位说故事。故事可真精彩，好个一刀两断，一拍两散。”
　　师弟哈哈笑道：“去你的娘！咱穹苍门的师兄弟，在你眼里倒成说书的了。不好意思，书已说完，明日请早——故事没得听啦，你赶快走吧，莫在这里罗皂，妨碍我兄弟吃茶。”
　　那人道：“没得听了，还可以看。”
　　师弟奇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
　　那人道：“看一刀两断，一拍两散。”
　　师弟便是个呆子，也看出此人来意不善了，脸色一沉，道：“仙家扬威魔域的风采，你也敢拿来说笑，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仙家？魔域？”那人哈哈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桃花涧、遐思岛，本如人间仙境、世外桃源，却被一群强盗斩尽杀绝，寸草不留，如同地狱。我问你，究竟谁是仙家，哪里是魔域？”
　　那人虽然脸露笑容，师兄心底却又升起一股寒意，起身道：“你是在给遐思岛上的妖人鸣不平么？尊驾是谁，可敢报上名来？”
　　那人嘿嘿笑了两声，脸露奇怪之色，道：“你俩扬威遐思岛，‘杀人如同砍瓜切菜’，却竟然不认得我？那一役我也在场，而且一直是站在最前面的。”
　　师兄脸上微红，赧然道：“我们师兄弟站得比较靠后，你若在前，我们自然看不见，认不着……”
　　“且慢！”师兄忽然回过味来：“站在最前的，不是各派掌门，便是散仙中成名的人物，哪有你这般年轻的！你究竟是谁？”
　　那人哈哈笑道：“我是站在你们对面的。我的名字不足道，有个外号倒响亮得紧，想必你们一定听到过。”
　　师兄弟二人听他说是站在对面的，无异自承乃是遐思岛余孽，心中奇怪——难道犁庭扫穴般地清剿，竟然还有漏网之鱼？师兄道：“什么外号，说来听听！”
　　那人道：“一刀两断，一拍两散。”
　　师弟大怒：“好啊，原来你是来消遣老子的！好么，你既然喜欢看一拍两散，便吃我一招穹苍神剑中的‘翻天覆地’！”反手拔剑，便欲动手。
　　师兄连忙张臂一拦，眯缝着眼道：“你取这样一个外号，那是什么意思？”